部族戰士們一個個爬了起來,烤焦了胡須眉毛頭發的臉上,滿是寫著不可思議的興奮——我們活了?!我們沒死?!興奮的情緒在傳遞著,人們的喜悅在互相感染著,戰士們幾乎要跳起來歡呼“酋長萬歲了”!
可是誰也沒敢喊出來!周吉平匍匐在地上,麵目焦黑的臉上已經不見皮膚的本色,但那雙淩厲的眼睛正逼視著野戰排的戰士們,硬生生地把人們想要歡呼的想法給壓了下去。直到朋熱也小心地爬到周吉平身邊,向著部族戰士們悄然打著手勢:示意敵人正從山坡下一步步接近的時候,被死中得活的興奮樂暈了頭的部族戰士們才意識到——危險還沒有完全過去。
周吉平現在的樣子慘了點。臉上多日未刮的胡子被烤焦了一大塊,臉上也是黑乎乎地融進了夜色裏,根本看不出一點黃種人的膚色。整個臉形則呈現出一種不對稱的抽象美感,如果畢加索看到,肯定會拿他當模特。
周吉平可顧不上研究自己的形象,他把加利爾順到手裏,摸了摸發燙的槍身,自然而然地把中指套進了扳機環。然後,以跪姿射擊的姿態,拍起旁邊不遠處的古迪裏、布科和目恩這三個他的臨時彈藥手,示意他們三個學著自己的樣子緊跟著自己。
匍匐在還留有烈火炙烤後,餘溫尚在的土地上,不是件讓人痛快的事情。但此時此刻,人們都聽得見山坡下的敵軍聊著天向山上逐漸靠近的聲音。死中得活的野戰排戰士們,此刻變得異乎尋常的冷靜,一個個象個老兵一樣,無聲地向平台邊沿靠近。
山坡下的敵軍擺成了散兵線,懶懶散散地向山上走著,不時地有人抱怨著被火星燙到了身上。沒人認為這樣的大火過後還有人能活下來,尤其是在近距離看到火魔肆虐的景像後,縱使是敵人也忍不住要為山上的對手歎息。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氣味,可沒人會聯想起香噴噴的烤肉,他們都知道:那是已方已死的戰友和山上的對手被火燒死後的必然氣味。
現在,這些緩慢登山的敵軍們的都努力地回避著地上的屍體,那些都是剛才被野戰排戰士打死的他們昔日的戰友。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昔日的戰友就變成了焦黑的樹樁——這種死法,讓這些剛才肆意縱火的敵軍也有些難以接受。
對敵情的判斷,讓一部分敵軍把槍帶背在肩上,AK47突擊步槍則斜夾在腋下,槍口向地麵斜指著,這已經是不錯的了——隻要一有風吹草動,左手把槍口一抬,右手一扣扳擊就可以射擊。關鍵是,可能有危險嗎?另一些更“大膽”的,槍已經背在肩後了。在他們看來,一會上到山上,揀幾件烤得變形發燙的武器,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山頂的火還在燒著,但火勢失去了汽油的助燃,已經小了很多。山坡上的火光已經漸漸地暗了下去,太陽的光芒已經開始輝映大地,東非草原新的一天就要來到了。
山坡上的敵軍,絕大多數沒機會看到今天早晨的太陽了。
哢哢、哢哢、哢哢哢……周吉平手裏的加利爾首先清脆地叫了起來。緊接著,還沒等走在半山腰的敵軍們抬頭,一連串的噠噠聲中,一片彈雨毫不客氣地傾瀉了下來。
哪怕有一些敵軍的反應比較快,但他們也隻來得及把槍口向上抬一抬而已,然後整個人就被AK47或加利爾近距離擊中身體所產生的巨大衝量,帶得整個身體向山坡下倒去。接著,在他們的身體倒下之後 ,他們身體上被子彈擊碎、帶飛的人體組織,才被灑在山坡下更遠些的地上,滋滋地冷卻著尚有餘溫的山坡土壤,冒出和他們先前死去的戰友一樣的氣味兒……
野戰排的戰士們槍打得依然很濫,依然沒有準頭,但卻把近在咫尺還沒發現他們的敵軍,打得從山坡上胡亂地混了下去。以至於持續了整整半分種的時間,這些敵軍一槍都沒功夫還。這讓周吉平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感歎:大火過後的野戰排戰士們,有著驚人的變化。
本來趴在平台邊上的周吉平,沒指望自己能打響第一槍。他覺得肯定會有哪個被烤得發暈的家夥,會先於自己把整整一個彈夾的子彈狂瀉下去的。反正敵軍這個時候沒什麽防備,怎麽打都是打,隻要自己抓準幾個反擊的家夥,打掉就好。然後,等到敵人被打得暈頭轉向,自己這邊初見勝果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帶著野戰排剩下的二十來個人逃之夭夭了。
誰料想,經曆過大火“烤驗”的達蒙戰士一個個變得意誌力驚人。周吉平靜默著不開槍,他們竟然也能耐得住焦躁的心情,直到周吉平挑了個最好的機會把加利爾打響,他們才一股腦地把子彈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