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平轉過身,對著跟來的女妖說:“你們知道嗎?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在這顆樹下麵玩了,龔院長也常常在這棵樹下教我們練毛筆字。”說話的時候龔平也發現了,樹下打掃的很幹淨,一片枯枝敗草都沒有。毛豆的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抱著幾個蒲團,給大家一人分發了一個,馬菲安排大家盤腿坐下,她自己坐在龔平的對麵,握著他的手,美麗的大眼睛深情地看著龔平,用眼神傳遞著信息:你相信我嗎?
龔平笑道:“我當然是相信你的。”
佘茜茜在一旁小聲地評價道:“龔平哥哥好像看著馬菲姐的眼睛就知道她想說什麽嘢,這就是讀心術嗎?”
龍嬌嬌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說:“你懂個屁,這就是心有靈犀了。”
馬菲拉起龔平的雙手說:“那請你你閉上眼睛,放慢呼吸,什麽都不要想,就跟著我好嗎?”
龔平四下看了看,看到一貫嘻嘻哈哈的佘茜茜和龍嬌嬌也閉上了眼睛一臉肅穆的樣子,又想起馬菲那晚在樓頂上拜月的樣子,暗想:這是練的哪門子功?又看了看馬菲,馬菲的眼神是誠懇又惹人憐愛的,於是龔平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思緒隨著馬菲的慢悠悠的語音遊走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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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消失了……孤兒院消失了……最後整個世界都消失……龔平覺得自己坐在虛空之中……也不算是虛空……因為周圍時不時的會劃過一顆流星。見鬼了,明明是閉著眼睛的,哪裏可能看到流星?別在是這幾個妖怪讓自己中邪了吧!
龔平覺得自己被愚弄了,猛然睜開眼睛想問問馬菲,可是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馬菲並沒有在他對麵,而他自己則身處於一片荒蕪的空地上,周圍則是一片無盡的星空。
大家都去哪裏了呢?這是什麽地方?
“主人……”
龔平猛回頭,看見毛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毛豆說:“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
毛豆輕聲說道:“主人,請跟我來。”說完身子一飄就擺脫了龔平的手掌,似乎腳不沾地地前行著。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龔平念叨著,跟在毛豆後麵。毛豆的腳步輕快,但是每走一段路就會停下來,回頭等著他趕上來。
沿著一條曲曲彎彎的小路,龔平看見了前方的燈火,那……那是孤兒院!終於看到熟悉的東西了,他幾步超過了毛豆,一下推開了大門,前院空空如野,但是卻隱隱地聽到有人在說話,說話的聲音很熟悉,卻又想不起是誰。那說話的聲音總是不遠不近,不大不小地在龔平耳邊回旋著,很難令人辨別清楚方向,但是畢竟這裏隻有這麽大點地方。龔平來到了後院。
在後院,龔平受到了更大的驚駭。
孤兒院的後院原本有一棵桂花樹,每年桂花開放的季節總是香飄四溢,可惜的很在龔平讀警校的第二年,這棵桂花樹就死了,就在剛才,龔平還在撫摸它那早已枯死的樹幹感慨呢。可是此時龔平此時卻驚訝地發現,那棵桂花樹依然活著,而且開了花,按說這眼下並不是桂花開放的季節啊。
桂花樹下擺了一張圓桌,桌上擺了幾樣涼菜果蔬,桌旁坐了兩人正在悠閑小酌,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雖然這兩人身形很熟悉,但是由於他們的臉都是背對著龔平,因此龔平沒有認出他們來。
“請問……”龔平清了清嗓子,主動招呼著,心說不管你們是人還是妖,總得先打個招呼再說。
那兩人聞聲回過臉來,龔平驚奇的發現其中一個人正是他的警校同學鄭義!鄭義不是兩年前就殉職了嗎?而另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龔平自己!
龔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居然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於此同時他的腦子也似乎豁然開朗,自己在昏迷期間不是夢到的不就是這個場景嗎?可現在到底是自己還在做夢,還是這裏就是現實呢?龔平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自己一定會變成神經病。
正在飲酒的龔平看到龔平來了,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相反他好像為龔平的姍姍來遲感到不高興,盡管如此他還是笑著站起來伸出手說:“你終於來啦。”
“你……你是誰?”龔平驚駭,不管是多麽勇敢的人,突然看到另一個自己也會驚駭的,特別是在明知自己不可能有個雙胞胎兄弟的時候。
那個龔平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龔平道:“快說你是誰?不然我就報警了,裝神弄鬼的你想幹什麽?”
那個龔平笑道:“好吧,我就告訴你我是誰。”說著他抬起手,扶住了自己的頭,生生的把自己的腦袋給摘了下來!
“天呀。”誰曾見過這種景象?龔平的兩腿也不由得發軟了,但是他強撐這自己沒有倒下去,反倒虛張聲勢的大叫道:“我看你還有什麽鬼花活?你嚇不倒我。”
“吼吼吼……”那個摘下了自己腦袋的龔平悶聲悶氣地笑著,那聲音好像是從肚子裏麵發出來的。
摘下了自己的腦袋,他的動作還沒有停下來,他開始脫衣服,夏天的衣服不多,被他三把兩把就扯完了,然後叉著腰對龔平說:“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也知道你自己是誰了吧。吼吼吼。”
那是一副什麽樣的軀體呀,兩個**化作雙眼,肚臍化作嘴巴,眼睛在眨巴,嘴巴在張合,活脫脫是一個從地獄走出的魔鬼。
“來吧,讓我們合為一體吧”無頭龔平向龔平伸出了手。
龔平盡管他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伸出手去,不要伸出手去!可是此時他的身體似乎已經不再聽自己的指揮了,他也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當兩個龔平的手接觸到一起的時候,大地突然搖晃起來,本來晴朗的天也頓時陰雲密布,電閃雷鳴起來。
“中招了!我慘了!!”龔平大叫道,他的靈魂似乎在電閃雷鳴中再次出竅,穿越時空,來到了一個戰鼓齊鳴,血肉飛濺的黑暗世代。
他看見了常羊山!看見了刑天最後的戰役!!
左手盾,右手斧,舞動間天地為之變色!!這就是刑天舞幹戚!!
傲慢的天帝遇到了他生平最強大的對手,刑天的強大不在於他的武藝,也不在於他的法術,而是他的鬥氣,他那種一往無前的精神,在他的強大精神支持之下,他從南方天庭殺到中央天庭,一路上過關斬將,神鬼莫能敵,直殺到天帝駕前。天帝周圍已經無人敢上前護駕,無奈,天帝隻得親自持劍與之做生死鬥,他們兩人劍刺斧劈,從宮內殺到宮外,從天庭殺到凡間,直殺到常羊山旁。
一時間天地變色,飛沙走石,天帝逐漸不支,便使詐道:“不要打了,你我再這麽打下去,周圍生靈塗炭,你我於心何忍?”
刑天一看周圍,無論是飛禽走獸還是尚在茹毛飲血的人類,早被兩人的惡鬥牽連的死傷慘重,便動了惻隱之心,於是說:“那你說如何?”
天帝朝北方一指說:“往北,苦寒冰川之地,無有生靈,你我可前往鬥之!”
刑天不知是計,把頭往北方一扭,天帝趁機一劍向刑天的頸脖砍去,隻聽“哢嚓”一聲,刑天的頭顱,便從頸脖上滾落下來,落在常羊山腳下。
刑天一摸頸脖上沒有了頭顱,頓時驚慌起來,忙把斧頭移到握盾的左手,伸出右手在地上亂摸亂抓。口中同時大喊著:“頭來!頭來!!”
他要尋找到他那顆不屈的頭顱,安在頸脖上再和黃帝大戰一番。他摸呀摸呀,周圍的大小山穀被他摸了個遍,無論是參天的大樹還是突出的岩石,在他右手的觸摸下折斷崩塌,還是沒有找到那顆頭顱。
天帝見刑天被砍掉了頭還能不死,怕他真的摸到頭顱,恢複原身又來和他作對,連忙舉起手中的寶劍向常羊山用力一劈,隨著嘩啦啦”的巨響,常羊山被劈為兩半,刑天的頭顱骨碌碌地落入山中,天帝口念真言,兩山“轟隆隆”又合而為一,把刑天的頭顱深深地埋葬起來。
“頭來!”“頭來”刑天喊著,但是他的頭回不來了,他將永遠身首異處。他呆呆地立在那裏,想象著黃帝那洋洋得意的樣子,想象著自己的心願未能達到。他憤怒極了。他不甘心就這樣敗在黃帝手下。突然,失去頭的刑天,**著他的上身,把他的兩乳化作眼,把他的肚臍化作口,他的身軀就是他的頭顱。那兩乳的“眼”似在噴射出憤怒的火焰,那圓圓的臍上,似在發出仇恨的咒罵,那身軀的頭顱如山一樣堅實穩固,那兩手拿著的斧和盾,揮舞得是那樣的有力。
刑天!刑天!!永不言敗的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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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龔平突然倒吸了一口長氣,身軀開始慢慢的蠕動起來。
鄭義見了,也不顧自己是中國鬼,忍不住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歎道:“總算清淨了,功德圓滿。毛豆,還不去把你的主人扶起來?”
“主人您醒啦。”龔平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毛豆俊秀的臉,鄭義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
“呼……”龔平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用手在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頭還在,並且長的結結實實的,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用柳藤編造的涼床上,而涼床正搭在桂花樹下,這可是自己小時候的理想之一呢,沒想到已經實現。
鄭義在一旁笑道:“別擔心,你的頭又長出來了,真不知道現在該叫你刑天大人呢?還是公平警官。
“主人?”毛豆見龔平愣著半天不說話,試探地問。
“你別老主人主人的。”龔平這才好像突然回到了現實,又覺得心裏總是有口氣沒出,於是一下子全發到了毛豆身上, “本來叫我主人就夠惡心了,你還娘娘腔,就像個太監。”
毛豆被莫名其妙的訓斥了,頭一低,眼睛往上瞟,又是那種可憐的眼神,到讓龔平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去彌補,弄得場麵有些尷尬。
鄭義見了笑著把毛豆拉開說:“瞧你把小狗狗嚇的,人家還是母的呢,正宗的女孩子,啥太監不太監的,你亂說話的毛病一點也沒改。”
雖然鄭義一番話,又是母的又是女孩子的說的亂七八糟,可是龔平畢竟已經見識過妖怪了,又被灌輸了戰神刑天的記憶,雖說還是亂糟糟的沒調理,可也算是能明白這話的意思了,於是他冷笑道:“這麽說她……她是個狗精?那你就是鬼魂了?據說你兩年前就殉職了耶”
鄭義笑道:“你說話總是這麽不中聽。”說著挺起胸脯說“我雖然死了,可靈魂還在,隻要靈魂還在,死就不是單純的死了,而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