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牛角號聲猛得一頓,四周又恢複了一片平靜。眾人齊刷刷的將視線往那木樓看了過去,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那牛角號聲卻又突然響了起來。
我聽這號聲來的突然,而且肯定就是這木樓裏的某處所傳來。緊了緊手裏的槍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正在遲疑間,猛然間又聽見李倩的一聲尖叫,隨著這聲音一看,李倩一臉驚恐的盯住了她麵前的泥人,身子還在不由自主的後退。
再一看那泥人,應著牛角號響,一個個仿佛是活過來了一般,開始緩緩的活動起僵硬的關節開始行動,那動作慢慢的由一開始的生澀轉逐漸轉為熟練。不過十來秒鍾,那些泥人的關節處的幹泥便磨掉了一圈,動作也越發的靈活起來。
眾人給這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除了張大了嘴巴呆立當場之外都忘了有什麽反應。其中膽子稍小的李倩更是退開了兩步後,腳下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張大的嘴裏已經發不出了聲音,兀自手腳並用的往後縮去。
我看著李倩麵前的那個泥人活動了一陣,伴著一陣磨擦的“咯咯”聲,渾身上下都在撲撲的往下掉著泥塊,到久便仿佛是對自己目前的靈活程度有了些滿意,“啪”的一聲脆響中,那泥人從地上拔了腿出來,身子一矮,縱身便往地上的李倩撲了過去!
“小心!”我趕緊叫了一聲,一時間也忘了射擊,挺槍就想往前衝!誰知步子還沒邁得出去,就發覺腦後一陣勁風襲了過來!猛的一縮頭,我就勢一矮身,往前麵的空地處滾了過去。這時那裏顧得李倩?隻管著先護了自己再說!
就在我撲到地上往前一滾的時間,周圍又傳來幾聲吼叫。聽起來應該是有幾個人在這一不留神之間便著了暗算!
腦後的勁風在我縮頭的瞬間擦著我的頭皮襲了過去,伴著一陣泥尖飛濺,頓時空氣中滿是刺鼻的硫磺味!
這泥人居然全部“活”了?這泥人裏有死人的幹屍我是知道的,可這人已經死了幾百年了,在泥巴裏包了這麽久怎麽可能還“活”得過來?我一時心亂如麻,也無法顧及旁人。穩住了身子轉身衝著一個活動的泥人便開了一槍。
子彈在那泥人身上穿了個大洞,“卟”的一聲響濺起滿天的泥塵。那泥人身子晃了兩晃,忽然衝著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大吼。聲浪裹著一陣腥風撲麵而來,我清楚的看見了那泥人張大了的嘴裏四顆尖利的獠牙和猩紅的唇舌!
泥巴作的人怎麽會變成這樣?我腦子靈光一閃,猛得又想起了在地下溫泉邊的淤泥灘裏伏擊我們的那隻白毛怪物!心裏暗叫一聲糟,又中招了!
這些根本就不是泥人,而是在體表糊了層稀泥之後保持著姿勢等待表麵泥土幹涸後作成泥人的偽裝!電光火石間想通了這點,我卻沒空去通知其他人。當麵中了我一槍的“泥人”歇斯底裏的一陣大吼後,猛得躍起一人高,撲小雞一般的往著我當頭罩了下來!
四周人影閃躍,入眼不知多少偽裝的泥人在侍機而動。各人手電的光芒閃來劃去,揮著手裏的武器苦苦支撐。這偽裝好的泥人明顯是早就發現了我們的蹤跡,特地設了這樣一個埋伏來將我們一網打盡,眾人剛才差不多到了這些泥人的最內圈,“泥人”們一旦發動攻擊,我們便陷入了重重包圍。現在又大多是近身格鬥,手裏連發的長槍根本就發揮不出一點火力的優勢。將近一米多的槍身反而我們在閃避的時多了很多製肘,一不留神便同旁邊的人或者是“泥人”撞在了一堆。
我奮力一扭身子往邊上一讓避開了那“泥人”的撲擊,手上的長槍一時施展不開,情急之下死命蹬起雙腳朝那“泥人”踢了過去。
這些泥人身材不高,身形因為裹了泥土的關係顯得有些臃腫,可身手卻是無比的靈活,一跳一撲可達到一人來高,將近四五米遠。近身便是揮著兩隻力大無窮的爪子撕打,遠了便是撲擊。眾人因為一開始給打了個措手不及,除了幾個已經被那些“泥人”一擊得手按死了在地上的。剩下的幾人幾乎都是貼在地麵上滾來滾去,別說還擊,就連躲閃也顯得力不從心。
我借著蹬那“泥人”一腳的勢子又閃開了一點距離,感覺腦袋撞到了一個什麽東西,耳邊盡是一陣“啊啊”的亂喊,我還分辯這聲音是誰,一把匕首飛快的從我眼前劃了過去。
我驚得一身冷汗,忙退了點距離一看。原來是胡誌強,他這時算是躺坐在了地上,抓著匕首胡亂的掙紮著四肢,一付情急拚命的駕勢。他這樣子倒是讓他麵前的幾個“泥人”一時不好下手,偷空飛快的探出一爪來,還沒等碰到胡誌強便給他飛舞的匕首劃得一陣泥屑翻飛,無奈便隻得又飛快的撤了回去。嘶牙咧嘴的恐嚇著卻是下不了手。
“泥人”們的恐嚇對胡誌強根本就沒半點用處。胡誌連眼睛都沒睜開,自顧自大叫著飛舞匕首。剛才我在閃避之中撞了他一下,他也不看,轉個方向便舞了兩刀!還好我運氣不差,要不就得在自己人的手裏掛彩了。
我見胡誌強這樣,一時也沒空去管他,也許他這樣自保的時間還長點,萬一我一叫停他,反倒可能給那些逮不著機會的“泥人”得了手。
我挪開了一點距離,退出胡誌強的攻擊範圍,把背對了他。後背暫時有胡誌強擋著我也不至於腹背受敵,凝神一看剛才我險險避開的那個“泥人”,這家夥中了我一槍,越發的狂暴。見我閃開了,頓住身形一把推開擋在了他身邊的一個“泥人”,一蹲身子,四肢用力便又飛撲了過來!
這時的我剛剛拖著手裏的步槍坐在地上穩住了身形,那“泥人”又竄到了半空我已是避無可避!一咬牙掄起手裏的槍便斜往上砸了過去。
步槍重心靠近槍托,一般砸的時候都是反過來用槍托去砸。可我現在那有時間去調轉槍身?隻好由著勢子把槍頭迎了過去。槍頭輕飄飄的不著一點力,擊在那“泥人”身上反而扭轉回來差點扭折了我的手腕!我手上吃痛不住隻好放開了步槍,那“泥人”來勢不減一下子就將我按到了地上!
後腦勺和石質的地麵來了次親密的接觸撞得我悶哼出聲,腦子嗡嗡的響成一片。可眼前雖然閃著金星我仍看清楚了那“泥人”帶著一身泥屑張大了血盆大口衝著我撲頭蓋臉的咬了過來!
我大驚,這一咬實了我那裏還會有命在?本能的側過文,拚命掙出了左手死死了抵住了那“泥人”的咽喉部位。還好那“泥人”雖然力大,可體型較我稍要矮小一些,加上又撲在我身下沒個借力的地方,我背抵著地麵死命撐直了胳膊一時倒也是僵持不下!不過一旦我力氣耗盡,那十九也是死路一條。
咬緊了牙關死撐了一陣,這“泥人”本來就中過一槍,激動運動後失血量自是不少,僵持了一陣後,那“泥人”似乎有些後力不繼。我剛心裏暗喜終於贏得了一命時,耳際卻又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牛角號聲!
剛才這些“泥人”便是聽了號聲才展開的攻擊,想來這號聲應該是它們的指揮。這時又突然響了起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正自胡亂猜測著,壓在我身上的“泥人”忽然發狂般的嘶吼了兩聲,張開大嘴猛得發力壓下來眼看就要碰到了我的臉頰!
完了!莫非剛才這聲牛角號是發出最後總攻的命令?我眼看著支撐不住,正想閉上了眼睛認命的時候,那“泥人”卻隻是湊到我耳邊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陣低吼便又猛得跳了開去!
我身上一輕,支起身子大口的喘著氣,一邊驚疑不定的看向了退開的“泥人”。
怎麽?想玩貓和老鼠?要戲弄夠了再取我的性命?我暗自在心裏猜測。咬了咬牙,反正是凶多吉少,能拚一個夠本就行!
我警惕的看著那泥人,一邊喘氣積蓄著體力,一邊探出手悄悄摸向了散落在旁邊地上的步槍!
那“泥人”瞪大了眼睛盯著我,一邊緩緩的後退,一邊不時的發出示威般的低吼。
我的手指這時已經摸到了步槍的槍托,悄悄將槍摸過來抓在了手裏。心裏打定了主意反正是個死反而平靜了許多。扭頭看了看四周,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剛才肆意攻擊的“泥人”們現在紛紛放棄了自己的目標,都在緩緩向著木樓前的平台退去。一個個雖然眼裏還在凶狠的瞪著我們,卻好象沒有了再撲上來的意思。
看它們都退向了木樓,我心裏想了想,這八成是它們的指揮官要出場了!
果不其然,那木樓洞開的大門拐出來了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人,身形幹枯瘦小,麵色蒼白,手裏拄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拐杖,身上纏著些破破爛爛的布條,腰裏還掛著一隻牛角號。
那老人急匆匆的蹣跚著腳步,快步下了木樓前的平台,走到台階下拾了一樣東西起來,捧在手裏瞧了一陣,忽然“哈哈哈”的笑了一陣,接著這笑聲又變成了大哭,哭著哭著那老人仿佛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般跪倒在了地上。就拄著自己拿著的那根拐杖,捧著撿到的那東西,慢慢弓起身子低下了頭。
哭聲逐漸又變成了低聲的嗚咽。眾人看得莫名其妙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有那些還在虎視眈眈的泥人在一旁盯著,一時也沒人敢妄動。
過了良久,那老人似乎哭得夠了,跪在地上直起了身子。麵向眾人伸出胳膊攤開了手掌,那張猶如枯樹皮般的手掌上,靜靜的放著一個圓環狀的銀亮東西。
“那是我的!”我順著聲音扭頭一看,胡誌強正慌亂的摸索著自己的口袋。摸索了一陣,他又補充似的說了一句。“那是我的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