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鬼話

第一百四十八節

我聽著孫教授的話似有所指，又瞄見了還在水裏掙紮著的高強手中的那把短刀，腦子裏也飛快的轉了起來。

如果孫教授說的沒錯，那這每天出現兩次的投影便是航行在這片無法分辯方向的水麵上的唯一指示。如果在這水麵上迷了方向，任憑船隻隨波逐流，或是隨便找個方向亂闖，都將會碰到意想不到的危險。布置這一切的人為了隱藏這裏的秘密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這點從幾十年前進來的那群土匪，還有全部回不去了的那幾個福建人身人都看得出來。而我們現在的處境是木船被撞破了，船艙裏開始進水。這對我們並不是什麽致命的危險，而真正危險應該是在水裏！在水裏布置暗樁把木船撞沉隻是為了把我們帶入真正隱藏著危險的水裏而已！

“修船！快找人把船裏漏水的地方堵上！”想通這其中的關鍵我當即一聲大叫。

可惜眾人聽到了我的這番話一時都不太明白，齊齊的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我。

“你不是說危險是在水裏的嗎？不把船保住我們全部要到水裏去喂魚！”我一瞧旁邊的孫教授，他似乎也沒反應過來。我急得一跺腳，說出了這句話就要往船艙裏跑！

誰知這時異變陡生！高強剛剛趴到了船邊上，探出一手來抓住了船幫，正要往船上爬。旁邊水裏猛的竄出一道黑影，騰空而起，帶著一股弧形的水線往著高強一頭紮了過去！“嘩”的一聲激起一大股水花便壓著高強又進入了水底！

我站在船舷邊，側身對著水麵，根本沒看見發生了什麽事情。那黑影激起的水浪帶著船身一陣晃蕩，我還給淋了個一身濕，抹了一把臉上的河水，隻看到正對著我的孫教授一臉驚愕的張大了嘴，再扭頭一看旁邊的水邊，剛才已經趴到了船舷邊的高強已經不見了蹤影！

“怎麽了？高強呢？”我一邊問道，一邊探出身子去觀察水麵。可水麵上除了一陣激蕩的波浪外根本看不出什麽東西。

不用去想我也知道高強怕是遭了水裏什麽東西的攻擊。隻是這東西是什麽我卻沒看見。我在水麵上看了一陣沒發現什麽也沒聽到有人回答，我轉身一看，其他幾人居然都還在傻不啦幾的瞪著水麵！

“你們傻了，那水麵上又沒什麽好看的！”我氣得大罵道，一指還呆在艙頂上的劉彬。“你！趕快下來補船！不然我們都跟高強一樣！”

心裏氣歸氣，可我也知道眾人變成這樣也充分說明了那水裏的東西不簡單。我一把抓過步槍，上了膛便瞄向了水麵。

“人，是個人！”耳朵裏忽然又傳來了孫教授的聲音。

“人，什麽人？”我沒聽明白隨口就問了一句。

“好象，真的，真的是人！”劉彬這家夥居然還在艙頂上，聽了我的話好象沒反應，聽了孫教授的話卻畏畏縮縮的接了一句。

“你給我趕緊下來補船！”我看到劉彬那夢遊一般的樣子恨不得立馬給他一槍！

“啊！”這時突然又來了一聲短促尖利的驚叫，嚇得我一跳，手裏的步槍差點就走了火。定神一看，原來是李倩！

我一看李倩站在劉彬旁邊似乎根本沒什麽事，也不知道她在鬼叫些什麽，隻見她叫了這聲之後馬上又動了起來，原地轉了兩圈突然從那艙頂上跳了下來，嘴裏嘟囔著什麽搖搖晃晃的就跑進了船艙。

我給李倩這一串動作弄得莫名其妙，愣了半晌終於想到了一種可能。“她，嚇瘋了？”

“水裏有人！”被李倩這麽一刺激，劉彬也算緩了過來，提起步槍打著哆嗦也瞄向了水麵。

“還瞄個屁啊！下來補船！”這時我大概也明白了，他們那意思好象是剛才從水裏撲擊高強的“東西”是個人！是人有槍我就不怕他，但是如果船沉了，我們到了水裏，難道我還要去跟那個人拚刺刀嗎？

我一看劉彬沒動，心裏一急幹脆自己提著槍就衝進了船艙。船艙的水已經沒過了腳背，船艙裏又鋪著一層木板，木板下麵又才是密封的船底。不知道到底是那裏在漏水，我在船艙裏來回轉了兩圈，一時也找不著下手的地方。試著去掀了下船艙的木板，釘得死死的根本拆不動。可這船艙的水倒是進得更多了，不多時的工夫又往上漲了一寸多的高度。現在再說要堵住這漏水的地方似乎已經不大可能。

這時船艙外又傳來一陣呼喊，似乎是高強又掙出了水麵，其他幾人在拉他上船。我一瞧這船保不住了，幹脆背了背包就打算出去。可一轉眼，卻發現李倩正縮在船艙內的一個裏落裏，把自己的背包緊緊摟在了胸前，嘴裏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我心想這船反正要沉了，呆在這船艙裏也沒用，於是上前一把抓了李倩的胳膊，“走，船要沉了，我們趕緊出去！”

李倩不知那來的那麽大力氣，死命的縮著身子不肯出來。我知道她可能是剛才受了驚嚇，可怎麽也想不到水裏竄出個人來能把她嚇成這樣。我湊到她身邊一聽，她嘴裏在嘀咕著“水鬼”什麽的。

“他們不是說是人嗎？那有什麽水鬼？”我也沒空去細究為什麽孫教授和劉彬說是人，到了李倩這卻變成了水鬼的問題。拉著李倩的手就要往外走。

李倩還在掙紮，我拉不動她，看來她是嚇得不輕。我正拿她沒有辦法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幾聲槍響。

我心裏一驚，當下放開李倩奔出了船艙。出來一看，高強已經給拉到了船上，正靠在船舷邊喘氣，他手裏的刀早不知道那裏去了。左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右手胳膊，從他的指縫裏，還在不時的往外滲著血水。

我又抬頭一看開槍的劉彬。劉彬喘著粗氣，看見我在看他，說了一句：“沉下去了，不知道打到沒有。”說完他便跳下了艙頂。

“怎麽樣？”我湊過去看了看高強的傷勢。除在他捂住了的部分，他右手胳膊上從手背到小肘，到處都染著血水。

“小事，見了點紅。”高強咬著牙笑了笑。“有煙沒？”

“趕緊給他包一下，船要沉了。”我摸出煙來給他點上了一支。我發現高強聽到我說“船要沉了”的時候，眉頭跳了幾跳。想來他對這水裏的東西已經有了些顧忌。

“水裏的是什麽？”我看著高強胳膊上的傷口，手上的衣袖破了幾個洞，看起來象是撕扯開的。還有傷口的分布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造成的。想想等我們都得下水，這事還是盡快弄清楚的好。

“對啊，水裏麵的那個，究竟是不是，人？”我正等著高強的回答，孫教授突然又插了一句。

“人？”高強給問得一愣，我雖然剛才已經聽到孫教授說那水裏撲擊高強的東西是“人”，而且當時還有劉彬也是這麽說。可現在又聽到孫教授這麽問，我心裏還是很奇怪，那東西你們都看見了，而且又都說是“人”了，那現在又問什麽呢？

高強抽了口煙，視線在一臉期待的眾人臉上轉了幾轉，終於從嘴裏吐出了幾個字。“水裏的那個，絕對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