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裏。
他眉間的愁,無人能看出來。管家還以為,他是為這些生意上的事上了心,憋了煩心事,“老板,這車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是現如今古域王朝政事緊張也不會影響到您的口袋裏進錢的。若真是要打起仗來,皇帝老兒還得向你借糧食……”到時候,這錢就大把大把的進了。
後麵那句話,管家沒能說出來就被欽涯給擋住了。
現如今,這世上的人都隻知道他是陸遠之,而非是當今皇帝的兄長。若真是打仗了,他得把銀子,糧食都送給君臨尺。
他怎會是為口袋裏沒有錢財進入,而傷神傷腦?
“先去蜀都城的銀莊分號。”
最終,他還是拿定了主意,不去打擾荷衣的生活。
這天色還早得很,陽光也刺眼得很。城裏的變化倒是並不多,依舊是那些酒樓,那些巷子,那些叫賣的小商小販。馬車一路走下來,唯一讓欽涯留意的是,曾經阮嬌娘開的天下第一青樓竟然掛著“嶽府”的牌匾。
他還納悶了,不知是哪個人家竟然把青樓買做自家的府宅,這不是自找晦氣嘛。
納悶歸納悶,見到這曾經的“天下第一青樓”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升起了一股辣辣的味道,能把他的眼睛給辣出濕潤的東西來。
他和荷衣的故事,就是開始在這裏。
樓在,人在,他在,荷衣在。
沒有缺少任何,卻缺少了那份足以讓他一輩子痛苦的愛情。
他很想叫管家把馬車停下來,卻在考慮了兩三秒的時間後匆匆忙忙地說:“抄進路,直接去銀莊分號。”
馬車也隻是在那兩三秒的時間便拐進小巷子裏,與“天下第一青樓”背道而馳。
可是,這兩三秒的時間裏,他幾乎把兩生兩世給回憶了遍。
次日清晨,天不見亮,欽涯早早地醒了。
事實上,離開荷衣的兩年裏,他從來都是無眠的,夜已三更還不能入睡,天不見亮就從惡夢中醒來。
那個相同的夢,眼睜睜看著荷衣站在他麵前卻認不出他來,視而不見。曾經和他那樣親密的荷衣,不瞧他一眼,陌生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那氣息,那腳步聲都熟悉如昨,她卻不認他。
他一拉她的手說,“衣兒,是我啊,欽涯。你看看我。”
誰知,荷衣卻丟給他一句“神經病”。
他再拉她,她就站在大街上大叫,“非禮啊,非禮……”
行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他,看得他被千穿百孔。
末了,他看著荷衣和一個男人恩恩愛愛的離去,那男人輕輕攬著她的肩,消失在人海。
看不清那男人的臉,隻清清楚楚地記得荷衣那陌生的神情。
那一幕,在他夢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像魔鬼一樣折磨了他兩年,二十四個月,七百三十個夜晚。
昨天經過天下第一青樓的時候,他沒有止住步伐細細地瞧它一瞧。今天這天不見亮的,他就孤身一人離開了銀莊,去了現如今的嶽府。
那可是他和荷衣發生故事的地方啊。兩年後再見,總忍不住心裏的隱隱作痛。
天還灰蒙蒙的,嶽府上上下下地忙不停。下人們抬著梁啊柱的在府外搭起了一個大大的擂台。
這是做什麽,比武還是弄文?
再一看,擂台四周掛滿了喜氣洋洋的紅綢錦羅,鮮花把整個擂台圍了個水泄不通。那擂台似乎又不是擂台,通常比武弄文的要比這矮很多。而嶽家這個台麵,高高的倒像是樓閣。
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掛了一塊金色鑲邊的大紅牌匾,題書四字――拋繡招親。
原來是嶽府給閨秀招親選夫來了。
很沒趣。
欽涯轉開視線,正準備邁步離開,背後卻有人掌著他的肩攔了他的去路,“欽涯兄,別急著走。今天你才是主角。”
欽涯回頭一看,驚訝道:“於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