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

第八章 遺囑

“報告總司令閣下，第一集群，第二集群，第三集群都已經在天城和陽關的壁壘上各就各位，隨時可以升空！”安德烈準將來到麵色肅穆的樸中樹將軍身邊，沉聲報告道。



樸中樹將軍望著星空中猶如連綿火雨一般的敵軍炮火，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問道：“情況有多糟？”



“敵人完全占據了製高點，火力凶猛，如果強行升空的話，根據我的估計，我太空格鬥軍將會有百分之四十的減員。”安德烈準將語氣沉重地回答道。



樸中樹用力咬了咬牙關，在指揮室中來回跺了幾步。



“總司令閣下，我們可以讓陽關天城的太空渡輪升空，這樣可以吸引一大部分敵軍的火力，讓我軍太空格鬥機有安全升空的機會。”安德烈準將忽然道。



“這些太空渡船是用來疏散兩個星城民眾和誌願者的運輸工具，如果擅自拋棄的話，對於民眾的安危是極大的損害，總統那裏恐怕不好交代。”月球本地駐軍總司令海默上將低聲道。



“疏散民眾……如果陽關天城沒了，整個月球就暴露在敵人的直接攻擊之下，根本無險可守。”樸中樹將軍沉聲道，“蕭將軍用生命代價換回來的天城一線十幾個星城武裝力量絕對不能在我手中丟掉。這是決定生死的最後一戰，這意味著我們將不惜一切代價。”說到這裏，他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用力一砸麵前的桌案，轉頭麵向安德烈準將：“立刻將所有星城的太空渡船集中到陽關天城一線，準備讓他們升空。吩咐各集群太空格鬥軍在渡輪升空之後，立刻衝出壁壘，準備接戰。”



“總統那邊……”海默上將遲疑著問道。



“如果在這一仗過後，地球還需要一個總統的話，他那裏有我來解釋。”樸中樹斬釘截鐵地說，“立刻去辦。”



“是！”安德烈準將嘹亮地應道。





在天城壁壘彈射艙中已經默默等待了近半個鍾頭的第三集群戰士此刻人人臉上都露出焦急的表情，每個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眼前不斷閃爍著黃色光芒的信號燈，汗水順著脖頸一絲絲地流淌下來，那種粘滑和冰冷的感覺更加重了每個人心中的煩躁不安。



“好熱啊，似乎我機艙裏的空調壞了。”通話頻道中傳來林鵬沒精打采的聲音。



“別吵，那是你的心理作用，我的身上也好像扣了一碗米粥一樣濕漉漉的，都是急出來的。”瓦倫泰不耐煩地說。



“嘿，你們大概都沒有來得及把遺囑交給軍需官吧？”西部牛仔奧克雷忽然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



“這是突然襲擊，我們哪有功夫去找軍需官，找兵艦都來不及。”瓦倫泰煩悶地說。



“沒關係，大家可以把遺囑現在說出來，戰爭過後，活著的人會為你們履行囑托。”蕭夢樓平靜地說。



“這可以嗎？”程斯理遲疑著問道。



“可以，所有人都打開通話頻道，奧克雷，就由你開始吧。”蕭夢樓淡淡地說。



“噢，好吧。我死之後，我在堪薩斯的農場請轉交給我的堂兄奧裏弗，我的金馬刺……”



“金馬刺？”林鵬好奇地問道。



“是啊，純金做的馬刺，我祖上的遺物，我的金馬刺請轉交給我的女朋友朱利耶特•格林小姐。”



“這麽說你有個固定的女朋友？”林鵬又問道。



“林鵬，你不要老是打斷人家好不好？煩死了！”瓦倫泰怒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也快說完了，哦，對了，請將我的骨灰撒在麵朝穀神星的方向。我的夢想一直是到外省去開牧場，希望有一天我的骨灰能夠飄到那裏去生根發芽。”奧克雷充滿詩意地曼聲道。



“喔，想不到你還挺浪漫的。”林鵬笑道。



“當然。喔，老實說把自己的遺囑說出來讓我感覺好受多了，我們今後應該經常這麽幹。”奧克雷笑道。



“很好，下麵是誰？”蕭夢樓大聲問道。



“該我了，”林鵬飛快地接過話頭，“我死之後，我的遺產全部由我的家人繼承。我的遊戲和蛋艙請轉交給我的好朋友瓦倫泰和蕭夢樓來保存。我的軍功章請轉交給我的女朋友愛麗絲。愛麗絲，真希望你能聽見，我——愛——你。”



“噢，太肉麻了！”眾人紛紛作嘔。



“很好，林鵬我提醒你，剛才你最後的那一句最好留在臨死之前再喊，否則影響士氣，知道嗎？”蕭夢樓苦笑著說。



“哈哈哈哈！”



“知道啦，你也得讓我提前練習一下吧。”林鵬笑道。



“該我了，”程斯理沉聲接過話頭，“我死之後我的遺產請轉交給我的妻子林秀繼承，我的軍功章，如果我臨死之前擊落了碎星者的話，請為我埋在我父親的陵園裏，告訴他，他的孩子終於立下了軍功。”



“我死之後，請將我所得到的所有獎杯轉交給我的妻子瑪麗，我的愛車赤兔馬請轉交給我最好的朋友波萊蒂。”



“波萊蒂，那個賽車皇帝？為什麽？你一直以來都在他的陰影下過活，你不痛恨他，還要把自己的車送給他？”瓦倫泰不解地問道。



“賽車本來就是團隊運動，沒有波萊蒂的努力，我就沒有今天的這一切。一輩子的第二名總比一輩子的默默無聞要好，我從來沒有怨過他。”塞斯低聲道。



“放心，塞斯，如果我能活下來，你的心意我一定會替你轉達。”蕭夢樓堅定地說。



“還有，”塞斯突然頓了一下，忽然道，“如果我戰死了，我的冠軍戒指請蕭上校替我保管。”



“我？”蕭夢樓吃驚地問道。



“嗯，你救了我一命，這是我至少應該做的。這戒指除了一些紀念意義之外，價值也不菲，如果你將來需要錢用，可以把它放到ebay上拍賣。底線是五十萬星幣，可別低於五十萬就賣出去了，太吃虧。”



“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



“噢，蕭上校，你還沒有說你的遺囑呢。”奧克雷忽然高聲道。



“嗯，我的遺囑事實上早就已經立好，不過我想另外加上一條，”蕭夢樓說到這裏，心中微微一痛，“如果我戰死了，請將我留在營房中的訂婚戒指交到我的未婚妻夜廖莎手中。告訴她……”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警報聲鋼錐一樣刺入眾人的耳膜，麵前的信號燈齊刷刷地變成了亮綠色，六瓣花型的彈射艙門豁然開啟。



“第三集群，表演時間到，衝鋒！”蕭夢樓飛快地收拾起自己的情緒，精神抖擻地厲喝道。



“殺！”頻道裏響起了第三集群戰士們轟天的吼聲。





整個銀河的繁星似乎在這一刻同時墜落，聚集在天城壁壘前的暗翼聯邦艦船將整個天空都化成了純黑色，連一片星光都無法透射進來。在太空中閃爍著的，是連綿不絕仿佛無邊無際流星雨般的炮火：橙紅色的激光束，金紅色的光子束，蒼白色的反物質光束，青藍相間的等離子束，幽綠色的反物質曳光彈，火紅色的質子導彈尾焰霸占了人們的全部視線。杏黃色的爆炸火光間或在這瘋狂的炮火縫隙中一閃而過，燃燒成橘紅色的金屬殘渣在人們眼前旋轉翻，又轉眼消逝。這一切的景象混合著一種令人無法忍受的瘋狂，仿佛這個世界中已經沒有了生機和希望，隻剩下絕望的廝殺和不可避免的滅亡。



“喔！——”剛剛殺入空中的第三集群戰士們看到這景象，不可抑製地發出了一陣毫無意義的驚嚎，以此來抒發他們震驚的心緒。



在他們的頭頂正上方，數百艘遮天蔽日的地球人太空渡輪勇敢地披著漫天火雨朝著天頂奮勇爬升著。暗翼聯邦驅逐艦和巡洋艦的猛烈光子炮火猶如千斤巨槌一般頻繁敲擊在這些民航艦船脆弱的裝甲上。這些太空渡輪外層的護甲仿佛被敲碎的雞蛋殼一樣紛紛破裂，席卷一切的杏黃色爆炸火光岩漿一般從破裂處湧出，強烈的爆炸氣流將渡船內的座椅，服務推車，電冰箱，自動販賣機接二連三地吹出了船體，散亂地飄浮在宇宙空間中。



第三集群的戰鬥機群在這些太空渡輪的掩護下安然無恙地衝入了仍然沒有敵艦占據的頂空，飛快而熟練地展開了攻擊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