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

第八章 約會（下）

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蕭夢樓仍然仿佛標槍一樣筆直地坐在咖啡座上，焦急地掃視著街道上的行人，希望夜廖莎在人群中突然現身而出。擺在他麵前的咖啡杯被侍應一次次地注滿，又一次次被他幾口喝幹。積累下來的咖啡印記已經將光潔的杯緣染成褐色。他把頭上的軍帽放在咖啡桌上，用手將它在桌上輕輕旋轉著。



於若彤麵前的咖啡已經從奶味咖啡換成了黑咖啡。她發現有奶香的咖啡讓她昏昏欲睡。這六個小時裏，她無數次想要站起身，走到蕭夢樓麵前告訴他夜廖莎不會來的消息。但是，她心裏總是有一絲不甘心在苦苦糾纏著她：“也許，再過一會兒，他就會走了，就再過那麽一會兒。”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回營的時間，蕭夢樓還是在那裏癡癡地等著，仿佛在這個珍貴的一天假期裏，他再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好做。於若彤也在對街的咖啡店裏任性地坐著，任憑當初那個小小的惡作劇現在變成了對她無窮無盡的折磨。



“我這是在做什麽？”於若彤苦笑著將頭深深埋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緊緊閉上眼睛，“是在怨天尤人嗎？怨恨蕭夢樓的愛情不是為我而存在。怨恨我的心事終將是鏡花水月，轉眼成空。單相思的女孩子成千上萬，為什麽命運會對我多做憐惜。也許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的心意他也永遠不會知道。”



遠處蕭夢樓仿佛岩石一般紋絲不動的影像此刻仿佛一把尖銳的刻刀在於若彤的心中劃下斑斑駁駁的傷痕。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如其來的在她手腕上響起。她順手接通了通話鍵。



“於上校，我是帥超群。大頭博士通知我們立刻到射日中心報到，蕭夢樓在哪裏你知道嗎？電話找不到他。”帥超群焦急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聽到他帶來的消息，於若彤冥冥中感到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幾乎想衝過去擁抱這個孤傲不群的小夥子：“嗯，我知道蕭夢樓在哪兒，但是今天是我們的休假，事情很重要嗎？”



“大頭博士已經把永恒的夜色機群作戰係統作了大規模的簡化，並把限製機群安裝上了智能識別和控製係統，大幅度節省了飛行員的腦力操作，他希望蕭夢樓和你來試驗一下改進後機型的效果。”帥超群飛快地說著。



“好，我立刻去通知他，我們馬上回來！”於若彤掛了電話，從座位上站起身，徑直朝著折柳Café走去。





“夢樓！”於若彤的聲音令蕭夢樓從對街心行人的注視中猛然回過神來。他茫然回過頭來：“若彤，你怎麽會在這兒？”



“你忘了手機，廖莎打電話過來，說今天她要和她的父親見麵，恐怕來不了這裏了。”於若彤微微低下頭，有些心虛地低聲道。



“噢，原來是這樣，我以為……”蕭夢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興奮了起來，“她的父親回來了？不知道有什麽好消息沒有？”



“什麽好消息？”於若彤詫異地問道。



“噢，嗯，沒什麽，呃，親人見麵總會有些好消息的。”蕭夢樓別過臉去，顧左右而言他。



感覺到夜廖莎和蕭夢樓都在向她隱瞞著什麽，於若彤心中一陣不快，輕輕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對這番隱瞞一清二楚，然後輕聲道：“那麽，夢樓，和我回營房吧。”



“噢，是這樣，若彤，我想她和父親見過麵後也許會到這裏坐坐，我想在這裏再等她一會兒。”蕭夢樓不好意思地笑道。



於若彤輕輕歎了一口氣：“夢樓，中心的大頭博士已經對永恒的夜色作戰係統進行了新一輪改進，他希望我們兩個立刻去進行測試。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必須立刻就走。”



“原來是這樣，好的。”蕭夢樓終於依依不舍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將軍帽戴在頭上，朝著咖啡廳的服務台走去。



“先生，有什麽需要效勞嗎？”一位年輕的少女看到他來到台前，立刻興奮地湊了過去。



“待會兒如果有一位小姐到這裏來，請為她放這支曲子。”蕭夢樓將手中一個小紙條塞到少女的手中。



“願意效勞，先生。不過這位小姐以前來過這裏嗎？我怎麽樣才能夠認出她？能不能具體描述一下她會穿戴的服飾或者相貌特點。”少女俏皮地朝著蕭夢樓眨了眨眼睛，“當然，有照片更好。”



“噢，嗯，”蕭夢樓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衣兜，將上衣口袋中的一支簽字筆拿到手中，接著從少女手中接過一枚咖啡杯墊，在上麵飛快地畫了一個少女的頭像。



隨著蕭夢樓龍蛇雜舞的筆鋒遊走，於若彤的眼睛漸漸因為驚詫而緩緩睜大。盡管隻是寥寥數筆，蕭夢樓竟然將夜廖莎清麗秀雅的麵容栩栩如生地描繪了出來，就仿佛將夜廖莎的魂魄隨手印在了這張乳白色的杯墊上。



“先生，真的有這樣美的女孩子嗎？”少女也睜大了眼睛不無好奇地問道，“這樣會不會……”



“他畫得很像。你一眼就會認出她來。”在蕭夢樓身邊的於若彤沉聲道。





當他們來到廳門前的時候，於若彤忍不住輕聲道：“沒想到你寫小說不錯，畫畫也很好。”



“我隻會畫她的臉。”蕭夢樓聳了聳肩膀，搶上一步，為她推開了咖啡廳的大門。



“噢……”於若彤點點頭，輕歎了一聲，不知道是表示驚訝，還是表示感歎。





超時空傳送產生的寶石藍色光芒在暗翼星人在火星建立的軍事基地中刺目地閃爍著。本來空空如也的巨大空港和外層空間忽然間出現了成千上萬的艦船。第一遠征軍氣勢恢宏的驅逐艦和巡洋艦集群仿佛波濤洶湧的黑色海洋，將燈火輝煌的火星瞬間淹沒。



在這批彪悍的艦群之後出現的是十二艘體積足有暗翼星遠征軍中央旗艦一般大小的超級太空母艦。這十二隻戰爭怪獸直接傳送到了火星的外層領空，等待地麵的導航員為它們安排出專門的空港來停放。火星基地中平靜的氣氛被第一遠征軍大軍來臨的歡騰所衝破。在基地中駐紮的暗翼聯邦太空軍紛紛從營房中衝出來，聚集到基地廣場上，仰頭觀看太空巨艦緩緩降落空港的壯觀場麵。仿佛是在刻意炫耀暗翼聯邦強悍的軍事實力，這些巨艦在緩緩停靠向基地導航員為它們空置出來的港口時，忽然間將母艦底層的艙門打開，一架又一架放射著璀璨星光的純黑色暗翼碎星者依次衝出艙門，在火星的天空中肆無忌憚地來回飛翔。



每當這群密密麻麻的碎星者集群飛過狂喜的暗翼大軍頭頂，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立刻充滿了火星基地的蒼穹形狀太空保護罩。



“龍巢碎星者集群指揮官庭明翰偕同龍巢集群合共兩百一十五架碎星者向遠征軍火星指揮所報到。”一位相貌威嚴，身材威武的暗翼星士兵向冥望師莊嚴地敬著軍禮。



“辛苦了，庭少將。”冥望師向他回敬了一個簡潔的軍禮，“總部是否向我們派遣了新的司令官？”



“報告冥司令，這次總部一共派遣了十三位混合艦隊指揮官協同遠征軍司令部調遣目前駐紮在火星的全部艦隊。但是總部認為現任遠征軍代理總司令的才華足以勝任指揮全體遠征將士的職責。作為長期與地球和白翼星作戰的火線指揮官，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冥望師閣下更適合這個職位，所以總部並沒有派遣新的司令官。”庭明翰少將神色嚴肅地說。



“嗯，感謝總部給予我的信任。”冥望師不動聲色地說道。



“另外國防部長特意讓我責問一下冥望師元帥閣下，為什麽發給總部的戰報不用已經更新過的保密係統而是采用了一周之前的過期密碼。這個失誤會直接導致戰報被複古聯盟諜報人員所截獲。”庭明翰少將的臉色忽然一寒，氣勢洶洶地問道。



“是嗎？”冥望師微微皺了皺眉頭，朝身邊的光葉遜副參謀長望了一眼，“副參謀長，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對不起，司令官閣下，我一時疏忽，請原諒。”光葉遜忍不住微微一笑，沉聲道。



“你這個失誤將直接導致我軍在太陽係裏同時麵對地球軍和複古聯盟兩支軍隊的夾擊，形勢嚴峻啊。”冥望師輕鬆地一笑。



“下官惶恐。”光葉遜低下頭。



冥望師和庭明翰少將對望了一眼，終於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非常精妙的構思，元帥閣下，這樣我們就可以節省出遠征到白翼星所需要的超時空傳送能量。總部對於這次的地球決戰很重視，我攜帶了充足的能量，足以供應兩百架碎星者同時運行長達四百八十小時。”庭明翰少將振奮地說。



在司令部的窗外，鋪天蓋地的碎星者集群烏雲一般在火星上空飛過，一陣陣熱烈的歡呼聲浪衝擊著司令部作戰指揮室的太空窗。



“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戰配備，太讓人激動了。”副參謀長光葉遜由衷地說。



“白翼星方麵的情況如何？”冥望師關心地問道。



“他們並沒有立刻派出艦隊，這很正常，複古聯盟的指揮官們都是些謹慎小心的將領，光靠我們故意泄露給他們的情報，似乎還不夠。”庭明翰少將低聲道。



“但是這份戰報中的陳述並非無中生有，而是有充分戰場數據作為依據的，他們應該有所行動才對。”光葉遜急道。



“戰報中的描述是非常客觀的，但是這並不足以達到引誘複古聯盟大軍出動的目的。我想，他們似乎希望再觀望一段時間，就像他們經常會做的一樣，派出觀察團到地球觀戰，以決定下一步行動。”冥望師用手輕拂下頜，喃喃地說。



“元帥閣下，下一步作戰計劃是什麽？出動我們手中所有力量一舉粉碎地球武裝嗎？”庭明翰少將問道。



“不，不不，”冥望師輕輕搖了搖頭，下意識地用食指觸了觸嘴唇，“這樣會把複古聯盟的膽小鬼們直接嚇回白翼星去。我們必須放出適當的誘餌，讓他們以為在太陽係中有戰勝我軍的希望。”他將一隻手忽然伸出來放到庭明翰的肩膀上：“我們可能必須做出一些初步的試探，一些失敗的進攻，庭少將，你有多久沒有打過敗仗了？”



“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