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

第四章 死亡之吻

所有人都以為目標是一艘大型的太空母艦。但是他們錯了。這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艦船，它是一座從空中飛來的山巒，一座在銀河中漂浮的島嶼，一座堅不可摧的空中堡壘。它的正麵就仿佛一條從冰川中探出頭來的殺人鯨正張著血盆大口，朝著遠方地球人的前線猙獰怒吼。無數林林總總的反物質能量炮群仿佛怪獸滿嘴的獠牙向外伸張著，貪婪地渴望著敵人的鮮血。它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無邊能量和毀滅氣息，令它成為所有敵人的噩夢。每一個見到它的地球戰士都為之魂銷氣沮，恍然失神。



蕭夢樓和帥超群的戰機第一批到達這艘空中怪獸的頂空，他們將戰機的一側對準它小心地繞著圈子尋找突破口，盡量減小機體相對於敵軍炮火的麵積，以此來減小被擊中的危險。



“無懈可擊，能量罩過於強大了，就算是反物質彈也無法穿透。”在看過一圈目標周圍環境之後，帥超群首先大聲道。



“有辦法。”蕭夢樓果斷地說。



“嗯？”帥超群不甘心地問道。



就在這時，頻道中傳來於若彤焦急萬分的呼叫：“各單位注意，我們正處於敵軍主炮的威懾範圍內，立刻撤離，立刻撤離！”



帥超群和蕭夢樓連忙一扳操縱杆同時從敵艦主炮的發射筒前飛快地閃開。就在他們剛剛閃開的瞬間，敵艦正前方數千杆宛如怪獸巨牙般的炮群同時閃爍出乳白色的淒厲光芒。這光芒是如此刺眼，即使是久在光焰火雨中穿行的特別行動隊戰士們也不由得閉上眼睛，以免被這股光芒的亮度灼傷眼睛。



等到他們睜開眼睛的時候，這股勢不可擋的白色風暴已經到達了整個火星前線的最前沿，地球人心中固若金湯的天城。肥皂泡一般的光焰一股又一股地在天城前線各個地區陣地上洶湧起伏，連綿不絕的爆炸席卷了天城百分之五十的地表。整個星城球形的外觀被徹底改變，足足有三分之一體積的星城被強大的炮火融解氣化了，還有一大部分的星城地表被撕扯成碎片，無數雜亂無章的金屬殘片和人造泥土在太空中漫天飛舞。十數萬名戰士的殘缺不全的軀體無助地在太空中漂浮翻轉。尚未啟動的飛機，執行巡邏任務的軍車，停泊在空港上的艦船，此刻都變成了被獨眼巨人一腳踩碎的火柴盒，淩亂地飄浮在太空中。



“天啊，難道神對我們失去了最後的慈悲嗎？”麵前的景象讓所有特別行動隊的戰士們陷入了天旋地轉的震驚之中。





夜廖莎隨著醫療隊將受傷的將士送入前線醫院之後，卻意外地碰到自己的老同學兼好朋友孟斯蒂。在戰爭剛剛一開始，孟絲蒂就帶領著宇宙新聞網的精兵強將進駐了戰鬥最激烈的火星防線，希望在第一時間將前線戰況轉播給後方翹首以盼的民眾。但是戰鬥進行的實在太慘烈了，本來負責保護他們的憲兵隊全部走上了第一線戰場。在外星侵略者天星海雨般的炮火散射下，孟絲蒂的助手們不是中了流彈而進了醫院，就是被臨時拉了壯丁去前線構築簡易工事。她也隻好將所有的攝影機械人調到自動攝影的程序上，讓他們自生自滅，而自己則進入了前線醫院充當臨時護士。



“廖莎！”孟絲蒂第一眼看到夜廖莎就陷入了短時間的暴走狂喜狀態，一把將她緊緊抱住，轉了幾十個圈都不肯放手，“你什麽時候會重返人間的？我們都以為你已經升上天國去當天使了！”



“開什麽玩笑，我有這麽多好朋友，我才不去天國做神仙呢。”孟絲蒂的話讓夜廖莎羞愧得滿臉發燒，忙不迭地說。



孟絲蒂鬆開夜廖莎，幫她把奄奄一息的傷員送入急救室。夜廖莎從一位醫務人員的手中接過一雙薄膜手套，帶在手上：“我們需要立刻給他動手術取出爆炸殘片，絲蒂，搭把手。”



孟絲蒂興奮地高聲說：“是，醫生大人。”接著她喜滋滋地湊到夜廖莎身邊小聲說：“我這可是第一次看你給活人動手術。還記得高中的時候你解剖癩蛤蟆嗎？”



夜廖莎笑著搖了搖頭，從她手中接過剪刀和消毒棉球，熟練地割開傷員胸前的軍服。



“你是班裏女生中唯一一個沒有被滿地亂爬的癩蛤蟆嚇得跳桌子的。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是我的偶像啦。”孟絲蒂一邊將麻醉劑注射槍遞給夜廖莎，一邊抬起手腕撥動便攜式手機上的電話號碼。



“嘿，絲蒂，我們可是在救死扶傷，你別三心二意好不好？”夜廖莎看到孟絲蒂一會兒忙著個，一會兒忙那個有些擔心地提醒道。



“放心吧。我一天寫三四個版的新聞稿，三心二意的功夫早練出來，現在和你隻做一樣事太枯燥了，噓噓。”孟絲蒂將手機抬到嘴邊，同時將手術用鑷子熟練地遞給夜廖莎，並朝她眨了眨眼睛。



感慨於老友的精力充沛，夜廖莎隻得無奈地笑了笑，將麻醉槍端端正正地打在傷員頸部動脈上，令他的神經性抽搐暫時止住，然後開始對傷口進行進一步處理。



“喂，是曹清嗎？我是絲蒂阿，好消息，我找到夜廖莎了！真的！我不騙你，她就在火星前線，她誌願充當前線醫務員。”從孟絲蒂的手機中傳出舊時老友瘋狂的歡叫聲。



“下一個，下一個！”孟絲蒂瘋狂地按動著手機上的按鈕。



夜廖莎此刻已經切開傷員的傷口，試圖用鑷子夾出爆炸殘片。



“喂，金日齡嗎？絲蒂啊，是啊，我在火星。我找到夜廖莎了，嗯，她很好，就在火星。”手機中金日齡近乎變態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個急救室。



“絲蒂，不要再打電話了，影響了其他人工作可是要死人的。”夜廖莎一邊手術一邊輕聲說，“關了手機，金日齡這家夥聲音太吵了。”



就在這時，一股鮮血從傷員傷口上激射而出，濺了孟絲蒂一臉。



“噢，天啊。”孟絲蒂尖叫了一聲，“好了，不說了，我們正忙著，先掛了。剛才尖叫怎麽回事？哦，我被傷員的血濺了一臉，狼狽透了。”她的話音剛落，手機中突兀地響起了砰地一聲。



“他還沒有改掉那個暈血的毛病嗎？”夜廖莎將從傷員身上取出的爆炸殘片隨手丟到手術盤中，開始縫合傷口。



“是啊，不過我沒想到隔著電話他也能昏過去。”孟絲蒂掛上電話，聳了聳肩膀。



作完手術的傷員被其他醫護人員退出了急救室，夜廖莎和孟絲蒂走出急救室的大門，來到前線醫院大廳的太空窗前，朝著遠方的天城望去。



黃，綠，橙，紅，金色的光束和曳光彈在天城和附近的艦隊上空不停地飛舞。從前線醫院的視角望去，整個火星領空的地球艦隊猶如一群想要和強悍的食人蟻爭奪領地的小黑蟻，被外星人的艦隊逼迫得步步後退。不時有一兩艘強悍的外星精英戰機突破了地球艦隊的封鎖，衝入到火星腹地，引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大混亂。



“我們能夠守住火星嗎？”孟絲蒂擔心問道。



“我不知道，我希望能夠守住。”夜廖莎輕聲道，“再往後退就是月球，然後是地球。我們將會被一步步壓入一百年前的生存空間中，失去一切希望。”



孟絲蒂深深看了夜廖莎一眼，突然問道：“廖莎，能告訴我你為什麽突然失蹤嗎？朋友們都快為你急瘋了。你並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人，為什麽會忽然做出這種事？”



夜廖莎緩緩轉過頭，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不想騙你，絲蒂。不過那個時候，我的確太自私了，我……”就在她剛要坦白的時候，一片氣勢磅礴的白色光潮透過渾圓形狀的太空窗一下子吞沒了前線醫院中的一切。



劇烈的震蕩和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一時之間在整個火星防區此起彼伏。本來堅硬穩定的地麵此刻仿佛變成了汪洋大海中的小舢板，毫無規律地瘋狂震蕩著。沒有人再能在屋子中挺身站立，所有人都趴伏在地上，用手抱著頭。



良久過後，令人發瘋的震蕩才緩緩散去，夜廖莎和孟絲蒂互相攙扶著勉強從地上站起身。兩個東倒西歪地扶著牆壁，朝太空窗外看去。遠處仿佛巨大金屬月亮的天城猶如一顆被天狗咬掉一半的肉包子，從滿月形狀變成了半月形狀。無數燃燒著火焰的流星在火星的上空飛速地移動著，給人一種天堂失火，朝不保夕的感覺。



劇烈的撞擊聲從天頂傳來，火星第六區殘剩的幾片防空罩被一顆赤紅色的流星所撞破，粒狀的碎末包裹著這枚流星重重擊打在地上，將堅硬的地表砸出一個直徑近一百米的大坑，隻差一點點就可以將整個前方醫院從地圖上掃平。從流星不停翻滾變幻的形狀上來看，這是一輛在天城前線布防的基地坦克車。剛才的大爆炸居然將這輛坦克車從遙遠的天城一直炸飛到火星表麵。



“上帝啊！火星就這麽完了嗎？”孟絲蒂下意識地打開對講器，向散布各地的攝影機械人下達了集結的指令。



夜廖莎一臉焦灼地朝著地球艦隊身後的遠空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