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

第一章 戰前的片刻寧靜

天堂之子號太空母艦在八艘銀河級驅逐艦的護航下從天城第一號空港緩緩升空。這是地球聯邦軍隊已服役艦船之中，裝備最先進的戰爭機器之一，剛剛從月球軍事基地的大型生產線上開出來，仿佛剛出爐的包子，冒著絲絲的鮮味。巨大的船艙兩側安裝著足足九百七十個彈射艙，能夠一口氣彈射出近一千架神鷂，迅猛龍太空格鬥機。艦頂與艦翼上密密麻麻排放著數百門各式激光炮，光子炮，電磁炮，核子炮，甚至有六門堪稱聯邦火力之最的反物質能量炮。



聯邦軍隊中的精華：特別行動連隊的所有隊員都在這艘強大的太空母艦中待命。他們肩並肩地坐在彈射艙登機口前，時刻等待著出擊的命令。每個人的身邊都裝備這一台懸浮的微型三維顯示器。為他們顯示著整個戰爭的局勢。顯示器上沒有一點聲音，整個太空戰爭就仿佛一場光華燦爛的啞劇在人們的視線中上演。火星，天城和其他十數個防禦星城此刻就仿佛是十幾艘無助的渡船，在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洋中絕望地掙紮。



敵人的十個驅逐艦集群將地球聯邦的前線徹底淹沒了。激烈的戰鬥在火星防線每一個角落進行著。戰艦對戰艦，戰艦對基地，戰機對戰艦，戰機對基地，各種各樣的艦隊和攻擊機集群在已經亂成一團的戰線上瘋狂地攻擊著所有可以看得見的目標。



地球聯邦的火星第一驅逐艦集群剛離開空港，就被外星人強大的驅逐艦空中火力仿佛打鳥一般整個擊毀了，整個天城西麵的空港都被第一驅逐艦集群的殘骸所遮蔽，以至於所有其他艦船都無法駛離空港。火星第二到第九驅逐艦集群隻好在天城東麵的五個空港升空，因為空港的擁擠導致地球武裝的火力在太空中無法及時展開，造成了整個地球太空艦隊更加慘重的巨大傷亡。在敵人肆虐的驅逐艦群火力狂飆之下，數不清的艦船還沒來得及看清敵人就已經被擊毀。



神鷂第一集群第一聯隊和迅猛龍集群第一聯隊在天城空港壁壘直接升空，配合天城基地的掩護炮火在敵人的驅逐艦急群中穿插，試圖衝亂敵人的陣型。在驅逐艦群背後開來的外星巡洋艦和太空母艦艦艙全開，五十架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翼碎星者橫空而至，五十把金紅色的光劍摧枯拉朽地摧殘著麵前所有地球聯邦的武裝。強大的外星母艦主炮的火光猶如慘白色的死亡潮水淹沒了火星，天城基地上的所有防禦工事。終於從空港中開出來的地球太空母艦群迫不及待地打開彈射艙，讓神鷂第二集群和預備役太空格鬥兵傾巢而出。



看著顯示器上陣型單薄的地球戰機朝著宛如史前怪獸一般的外星敵人舍命衝去，所有觀看這場戰爭直播的地球人眼中都飽含著恐懼而絕望的淚水。



“我們的太空格鬥戰士太少了。”仍然在天堂之子中待命的樸海超看著顯示屏喃喃地歎道。在他周圍，特別行動隊的戰士們都沒有說話。很多戰士臉色蒼白地緊緊閉著嘴唇，已經不再去看讓人心煩意亂的三維顯示器。



帥超群朝他皺了皺眉頭，他不希望身為聯邦精英的正規軍戰士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顯露出這種毫無必要的脆弱。尤其是在身邊這個家夥麵前。



打火機的脆響突然響起，整個艦艙裏神情最平靜的蕭夢樓悠閑地為自己點上一根冥王星，輕輕吮吸著，香煙暗紅色的火星在燈火昏暗的艦艙內仿佛燈塔上的照明燈一般閃亮。淡藍色的煙霧轉眼間將帥超群的頭顱籠罩。



帥超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湧動著莫名其妙的怒火。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別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們第三集群才是英雄。你們隻經曆了一場那樣的戰鬥。我們呢？這樣絕望的戰鬥從外星侵略開始以來就從沒有停止過。我們和你們一樣曾經出生入死。”帥超群惡狠狠地咬著牙，在心裏默默想著怒罵蕭夢樓的台詞。



“在經過不到五個月的初步訓練之後嗎？”帥超群一想到這句話立刻決定永遠閉緊嘴唇。的確，如果蕭夢樓說出這句話，他無話反駁。無論他現在多麽勇敢，多麽傑出，他是無法將自己和蕭夢樓這樣的誌願兵相提並論的。他的職業就是軍人，工作就是戰鬥，他所受過的高等教育和超額福利都是拜聯邦軍隊所賜。他是聯邦政府磨礪了近十年的殺敵劍。而蕭夢樓，他隻不過是地球聯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抄在手裏的水果刀。水果刀有所有的權力來嘲笑沒有盡到保護主人義務的殺敵劍。



帥超群轉過頭看了看在他身邊默默無語的於若彤。她正在若有意若無意地偷眼觀看坐在帥超群另一側的蕭夢樓。她的眼神中有一種讓人願意為她粉身碎骨的柔情。這一刻，帥超群心底突然冒起一個荒唐的念頭：他開始夢想自己能夠變成蕭夢樓。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響指聲從蕭夢樓的身邊響起。坐在他身邊的超能少女歐冶蓮朝他伸出手，豎起兩隻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勾了勾。蕭夢樓微微聳了聳肩膀，緩緩從懷中掏出那包冥王星，晃了晃，彈出兩根香煙，遞到歐冶蓮手中。歐冶蓮抽出其中的一根，從蕭夢樓手中拿過打火機點上火，也開始癡迷地吮吸了起來。



蕭夢樓轉過身，將手中剩餘的香煙隨手遞到帥超群的麵前，晃了晃。



帥超群愣了愣，茫然看了蕭夢樓一眼。



“冥王星，最好的煙。”蕭夢樓淡淡地說，接著又作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不用了。”帥超群沮喪地低下頭，低聲道。一直以來，他都把蕭夢樓看作旗鼓相當的競爭者，棋逢對手的敵人，他沒想到自己在這個家夥的眼中竟然是一個毫不相幹的路人。



“我來一根。”在他身邊的於若彤隔著帥超群向蕭夢樓探過身去。



“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蕭夢樓將煙盒朝她遞過去。



“每個人都有他的第一次。”於若彤微微一笑，“今天不抽，以後說不定沒機會……”



“別說喪氣話！”一直沒有說話的帥超群突然衝口而出，“我會保護你！”



他的話引得幾乎所有人都朝他這個方向望來，仿佛什麽馬戲團在街中心搭起了帳篷，準備開始大戲。



“說得不錯，”蕭夢樓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空虛透明的笑意，“我也覺得你不會有事。”他朝帥超群偏了偏頭：“他會保護你。”



蕭夢樓的話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整個艦艙中戰前的緊張氣氛在這一笑間悄然融化。於若彤的臉微微抽搐了幾下，權當微笑。她接過蕭夢樓的香煙，對著蕭夢樓嘴中的煙頭潦草地點上火，大大地吸了幾口，將嘴中吞吐明滅的藍色煙雲全部吞入肚中，默默坐回到座位上。在她身邊，帥超群的臉已經紅得有如晚霞。



蕭夢樓坐回到座位上，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在他身邊的歐冶蓮突然輕聲道：“你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嗎？”



就在這時，刺耳的戰備警報聲在整個艦艙中響起。





目標艦船的信息宛如淡金色的溪流在滿是深藍背景的電腦銀幕上流淌著。這是敵人裝載精英機械戰士的太空母艦。這樣的母艦根據已有資料，至少有五艘以上。想要到達目標艦船，蕭夢樓需要躲過精英機械戰士的截殺，穿過敵驅逐艦群的彈幕，飛躍外星巡洋艦的壁壘，直入敵軍的核心。



一共有五艘大力神級太空巡洋艦，三個銀河級火星驅逐艦集群，和另外五千架預備役太空格鬥機作為這次行動的掩護力量。但是這些掩護炮火和敵人的狙擊火力相比，就仿佛螢燭之比皓月。地球武裝那混合著淡紅，青綠，橙黃的炮火，被外星人金紅，淡黃為主色的強大炮火所完全覆蓋。無數地球艦船在連續不斷的外星炮火打擊之下承受不住壓力，紛紛朝後退卻。



地球的希望仍然隻能放在太空格鬥戰士們的發揮上。



蕭夢樓將隻抽了一半的冥王星香煙小心地插在太空救生艙的電子筆筆架上（用於觸鍵屏幕上的坐標指引工具），然後重新坐回駕駛艙內。



彈射艙軌道上傳來一陣又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震顫。這是敵人的炮火擊打在太空母艦護甲上所產生的震動。蕭夢樓心中好奇地猜測著在自己的戰鬥機彈射出去之前，這艘頂著一天槍林彈雨的戰爭堡壘會不會突然之間炸成繽紛的碎片。



當他發現自己的這種猜測有著一種無法言傳的惡意之後，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歎了一口氣。



耳機頻道中靜寂無聲，隻有人們強自鎮定的均勻呼吸聲。蕭夢樓有點懷念以前的第三集群頻道，裏麵充滿了膽戰心驚的議論，大驚小怪的尖叫，還有毫不掩飾的狂歡和大笑。那是些真正充滿了生命力的聲音。而這個精英行動隊的頻道中卻冷漠如冰，隻有高傲而不屑一顧的沉默。



六瓣花型彈射艙艙門開始旋轉打開，艙外充滿了五顏六色炮火，和大大小小爆炸閃光的宇宙向蕭夢樓張開了血盆大口。



“特別行動連隊彈射！祝各位好運！”隨著後勤長官發出的最後警告和祝福，蕭夢樓用力按下了駕駛杆，他的神鷂戰鬥機發出一陣悶聲悶氣的轟鳴，嗖地一聲從彈射艙中黑暗幽深的甬道衝入到毫無遮蔽的太空。



“各行動隊員散開隊形，注意不要卷入纏鬥，節省反物質彈，集中火力摧毀目標！”於若彤的號令聲從頻道中傳來。



“是！”行動隊隊員們紛紛用幹淨利落的話語回應指揮官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