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倫泰在所有預備役負傷戰士中第一個蘇醒。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單獨的病房之中,裏麵擺滿了各種香味刺鼻的鮮花,慰問品和康複卡,這樣的情形給了他一個錯覺:自己還有很多親屬和朋友在身邊圍繞。
瓦倫泰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他隨手打開一張擺在床頭的康複賀卡,用眼睛掃了一眼。那是這間醫院中的護士和醫生給他寫祝福健康的卡片。在這場戰爭裏應運而生的英雄之中,瓦倫泰這些在戰鬥中身受重傷的戰士是醫院中喜歡憧憬,愛做夢的女孩子們唯一能夠接近的人。所以她們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熱情都獻給了他們。
“一個你不認識的朋友……”瓦倫泰讀著卡片上殷切的問候和關懷,忽然感到自己的心中微微一陣柔軟,自從外省被外星人掃蕩一空,自己的家人在突如其來的大火和轟炸中丟掉了性命,自己隨著軍艦逃到本土地區,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瘋狂的世界裏還有溫柔的情感能夠存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醫院裏飄浮著消毒藥水的空氣,一時之間陷入了進退維穀的迷茫之中。他的心中仍然因為聯邦軍隊的背叛而燃燒著仇恨的怒火,這股怒火撕扯著他的心肺,仿佛將他的人活活撕成碎片。但是他手中的賀卡卻仿佛在他的生命中開啟了一扇明窗,在窗外是一片他本來不應該擁有的幸福和平靜。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被仇恨和憧憬糾纏的如此強烈,幾乎讓他的心神生生化為兩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材嬌小的護士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瓦倫泰已經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而且手裏正拿著一張護士們寫給他的康複卡,不由得興奮地叫了起來:“天啊,你醒了。”
瓦倫泰被她尖細的嗓音嚇了一跳,手不由得一鬆,在他手裏輕輕捏著的賀卡在空中輕輕一個翻轉,飄落到了地上。
那個護士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瓦倫泰的身邊,將康複卡從地上撿起來放到他的手上:“你感到怎麽樣,頭暈嗎?熱嗎?還是感到饑餓,這多天你隻靠葡萄糖輸液,一定餓壞了,需要我為你送來晚餐嗎?”這個護士飛快地檢查著瓦倫泰身體的各項指標,並連續不絕地問著他各種個樣的問題。
瓦倫泰的確感到有一些頭暈,但是他實在說不清是因為自己的病情還是因為這個護士的一大堆問題讓他的頭腦來不及思考而產生的暈眩。
“各項指標非常正常,你基本上已經痊愈。”護士興奮地說,“當然,你需要很長時間的療養,我們接收你的時候,你幾乎已經精力枯竭,我從來沒見過脫力象你一樣脫得這麽徹底的人。你的身體幾乎都要被榨幹了,有一段時間我們幾乎以為你已經活不過來了。沒想到你恢複的這麽快!”
瓦倫泰苦笑著搖了搖頭,終於在這個護士閉上嘴的一刹那開口道:“我的其他戰友在哪兒?”
“我的天啊。”這個嬌小美麗的護士用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淚水盈盈欲出。
“怎麽了?”瓦倫泰感到一陣心悸,在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的所有戰友都已經遭遇了不幸。
“不不,我隻是太感動了。你剛剛從死亡線上奪回了一條性命,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的其他戰友在哪兒,這個世上還有比你更可愛的人嗎?”小護士激動地大聲說。
瓦倫泰感到一陣近乎荒唐的受寵若驚,他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問話竟然引起麵前這位年輕護士這麽大的反應。
“我一定要去告訴她們,我要去告訴所有人。”這位激情澎湃的女護士興奮得雙手一陣亂搖,飛快地轉身跑出了門。
“等一等……”瓦倫泰慌忙伸出手去,想要把她叫住,但是這個小護士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噢……”瓦倫泰懊惱地重新躺回床上。其實他的心裏還有千百個問題:這裏是哪兒,是地球還是月球,戰爭還在進行嗎,勝負如何,但是這個莽撞的女護士全然不顧他的感受,竟然就這樣一下子跑走了。
瓦倫泰心底一陣苦笑,轉過頭去朝著周圍看了一眼。這是一間極為整潔雅致的病房,他毫不懷疑在任何醫院裏這都是一間高級病房。在滿屋子的花朵從中,他可以看到一盞潔白的白瓷水杯,水杯上刻印著地球聯邦第一醫院的商標。他伸出手去,將這個水杯拿到手中,輕輕掂了掂:“地球聯邦第一醫院,美女聚集地,單身漢的天堂。”
“嘿嘿,”瓦倫泰幹笑了一聲,忽然仰起頭來,“你好,天堂。”
剛才的小護士帶著她的一大幫醫院裏的姐妹,有醫生有護士,一大堆人熙熙攘攘地擠進瓦倫泰的病房。錄影的錄影,照相的照相,更有三四個熱情的女郎圍在瓦倫泰的身邊,不停地噓寒問暖,問著他各種各樣不著邊際的問題。
一時之間瓦倫泰感到自己的腦子就要被這些瘋狂擁戴者的聲音吵得炸開了。他不得不提高了嗓音,大聲問道:“誰來告訴我,還有沒有其他第三集群的戰士被送到這裏來?”
他的話終於得到了正麵的回應,被他的大嗓門嚇得安靜下來的護士們紛紛推搡著一個看似護士長的年長護士。這個身材高挑的女郎連忙抬手讓眾人不要著急,接著她打開隨身的電子記事薄,低聲道:“危重病人治療區近期資料;軍人。”
隨著這個命令的輸入,一大串名字開始在她的記事薄上顯示了出來。
這個護士長看了瓦倫泰一眼,低聲道:“是的,送到我們這裏來的都是第三集群的重傷員。”
“都有誰!”瓦倫泰急切地問道。
“哦,亞瑟,莫瑞克,林鵬,蕭夢樓……”護士長開始朗讀起這份長長地名冊。
“蕭夢樓,亞瑟,他們都……都能救活嗎?他們是否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瓦倫泰焦急地問道。
“很遺憾,亞瑟和莫瑞克因為傷勢過重,在送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停止了呼吸。”護士長小心地低聲道,她看了看瓦倫泰悲憤地神色,連忙又道,“但是,林鵬,蕭夢樓……這些戰士都成功地度過了危險期,他們能夠活下來。”
“很好。”刻骨的仇恨再次在瓦倫泰胸中緩緩升起,他狠狠咬了咬牙,再次開口問道,“戰爭進行得怎樣?”
“我們勝利了!”在護士長身邊的小護士興奮得身子輕輕跳了跳,“你能相信嗎?聯邦軍隊打了一個大勝仗。”
“勝仗?”瓦倫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外星人戰敗了?”
“是的!”圍在他身邊的女孩子們紛紛點著頭。
那身材高挑的護士長將擺在病床旁邊的讀書支架擺到瓦倫泰的麵前,柔聲道:“如果你感興趣,可以用支架上電子報刊閱讀器閱讀最近的新聞,還可以上網觀看最近各大電視台的新聞報導。”
瓦倫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控製住自己狂暴的情緒,沉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護士長理解地點點頭,她用力拍了拍手:“姑娘們,讓我們的英雄好好休息,不要在這裏打擾他。”
這些追星族一樣熱情的女孩子紛紛頑皮地伸了伸舌頭,朝著瓦倫泰友善地揮了揮手,紛紛從病房門口消失了蹤跡。護士長在出門的時候忽然回過頭來道:“你看起來一定餓了,我待會兒會把晚餐給你送來。”說完,她莞爾一笑,昂首走出了病房。遠遠地,瓦倫泰仍然能夠聽到自己第一個見到的小護士正在得意地談論著自己:“他剛一醒轉,第一句話就是在詢問自己戰友的安全,真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英雄,我不是隻因為他擊落了敵人的機械人才崇拜他的哦……”
瓦倫泰搖了搖頭,將麵前的電子報刊閱讀器和互聯網接駁,隨手拖出所有有關火星前線戰況的新聞。
無數觸目驚心的猩紅色巨大標題以強猛的衝擊力映入他的視野。
“火星防衛戰大獲全勝!”
“聯邦軍隊突襲敵軍大型艦船集群,斬敵過半!”
“英勇太空戰士舍命突擊,擊毀敵人大型艦船十八艘!”
“單槍匹馬獨闖龍潭,迅猛龍騎士單騎挑殺戰爭巨獸!”
“巾幗英雄揚威沙場,神鷂集群橫掃太空!”
“超能奇兵獨挑大梁,群英薈萃震懾敵膽!”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本土第一將星閃耀火星戰場!”
“年輕有為才華橫溢,青年準將巧布妙局!”
“眾誌成城齊赴戎機,本土外省超能戰士同心協力!”
幾乎所有的報紙新聞的頭條都是聯邦正規軍的豐功偉績,瓦倫泰遍尋所有的新聞報導,最近這幾天的報紙幾乎已經把神鷂第三集群的遭遇忘記得幹幹淨淨。在最開始的戰況直擊報道中,記者倒是給予了神鷂第三集群高度的評價,但是他們的報道中卻將這次作戰成為預備役戰士自願承擔的掩護任務,完全沒有任何軍方欺騙預備役士兵上戰場送死的報道。
“軍方的混蛋,他們把第三集群的功績全部給獨吞了。”瓦倫泰憤怒地想著,“他們想用取得的勝利讓我們永遠住嘴,不敢再向軍事法庭提出訴訟。”
他再飛快地瀏覽了一下剛才的新聞段落,幾個負責人的名字閃進了他的眼簾:
“青年準將巧布妙局,原屬外省的安德烈準將向參謀部提出了初步的作戰計劃,這項計劃稍作修改便成為了如今引導聯邦軍隊取得輝煌勝利的軍事計劃總綱……”
“本土第一將星閃耀火星戰場,本土名將蕭蔚遠將軍巧妙運用惑敵,誘敵手段,令敵人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火星天城防線前的第三集群身上,而自己則帶領著聯邦主力向敵人的軟肋插上了致命的一刀。他為了增強艦船的火力配備竟然撤下所有艦船的裝甲,以此增加艦船的火炮容量,事實證明這個方案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初期的炮擊中,聯邦艦隊的艦炮群竟然在三次齊射之內完全擊垮了敵軍成編製的驅逐艦集群,為後來空中勇士們舍命突擊創造了理想的攻擊環境……”
“蕭蔚遠,安德烈……”瓦倫泰的眼中閃爍起獰厲的凶光,他奮力將麵前的電子報刊閱讀器從讀書支架上撤離,狠狠摔在地上。
“嘩啦”一聲巨響,和閱讀器同時摔落在地的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法式洋蔥雞肉湯。
瓦倫泰抬起頭來,猛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剛才的護士長已經端著他的晚餐走進了房間。剛才他激憤的一擲,不但打碎了閱讀器,也令這位護士長手中的托盤落在地上,好好的一碗雞肉湯攤滿了地麵。
“對……對不起,”護士長滿臉抱歉,小心翼翼地說,“我立刻叫人幫你打掃一下。”
瓦倫泰扯掉身上的試管,猛地赤腳跳下床,轉頭對護士長道:“這不是你的錯。告訴我,蕭夢樓的病房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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