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現在是時候討論一下對抗外星人進攻的戰術了。”蕭蔚遠將軍終於將身子坐回到座位上,靠住沙發椅柔軟的椅背,輕聲說。
“蕭將軍,以前你曾經提過迂回到敵後的戰術,現在依靠著神眼超能力者的協助,我們已經能夠觀測到敵人主力艦隊的具體方位,那麽這個戰術可以提到日程上來。”李約瑟將軍沉聲道,“我認為我們可以依照你的提議,將軍隊中擁有重炮的艦船全部改裝,去掉沉重的合金裝甲,換上輕捷的陶瓷護甲,利用節省下來的載重多安裝大型火炮,爭取可以在三次齊射之內將敵軍艦船的能量罩擊潰。”
“齊射過後,我們可以出動神鷂機群和迅猛龍機群利用他們運載的反物質彈進一步打擊敵人的能量罩,如果我們的齊射可以擊毀他們的能量罩,那麽這些反物質彈應該可以穿透敵人沉重的裝甲擊毀他們龐大的艦船。”卜明克將軍接下來說。
“攻擊的時機必須小心掌握,如果不能一擊中的,我軍的艦船隨時全軍覆沒。”道明純將軍緊張地搓著手掌,低聲道。
“問題是,”蕭蔚遠將軍仰起頭,茫然地望著會議室的天花板,“如何才能夠瞞住敵人的偵測,將軍隊迂回到敵軍艦隊軟肋之上,然後給他們致命一擊。”
會議室內的將軍們互相看了一眼,絕望地搖搖頭,閉上嘴一言不發。
“假設……假設敵人在向我們的前線發動進攻,我們也許有辦法做到。”一直靜靜坐在樸中樹將軍身邊的安德烈準將忽然開口說道。
“很好,繼續說。”蕭蔚遠鼓勵地點點頭。
“我們可以用一支軍隊迎戰進攻的敵人,然後將其他艦船化裝成逃亡的民船依照普通民船的逃亡路線四外逃散,然後在特定的宇宙坐標附近秘密集結。”安德烈準將小心地說。
“這行不通,如果敵人的艦隊觀測到我們艦船進行軍事集結的動作,立刻會判斷出我們的意圖,倒時候整個計劃都會一敗塗地。”樸中樹將軍搖頭道。
“我們可以等到敵人擊潰了麵前這支軍隊,並開始掃蕩天城附近的前線防禦基地的時候再開始集結,這時候敵人因為剛剛取得的大勝而掉以輕心,會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對火星基地的掃蕩上,而不會再去管那些看似民船的我軍艦船。”安德林準將說道。
“但是這些軍艦的集結動作還是會在敵人超時空雷達的屏幕上顯示出來。”海默將軍質疑道。
“不,如果我們把所有的電磁偽裝去掉,在他們的雷達上,我軍的軍艦和火星附近的小行星帶沒有任何區別,也許他們的偵測員會以為這隻是一群剛好掃過雷達的小行星碎片。”安德烈準將說道。
“好極了,一群會自動集結,並排列陣形的小行星碎片,奇怪的太陽係。”樸中樹將軍苦笑著說。
“這個方法不錯。”一直默然聽著安德烈準將講述他的計劃的蕭蔚遠忽然一拍手道。
“蕭將軍?”樸中樹將軍震驚地說,“這個計劃太瘋狂了。”
“希望老天保佑,這群外太空侵略者也會這麽想,而且就像樸將軍所說的一樣愚蠢。”蕭蔚遠將軍沉聲說道。
“即使外星人愚蠢到這個地步,但是我們始終要把一支軍隊派到敵人的強大火力中去送死。”樸中樹將軍厲聲道,“而且這支軍隊需要足夠頑強,足夠英勇,明知道送死還會盡全力攻擊敵人,以至於讓敵人相信這是太陽係最後的反擊力量而將精力全部集中在他們身上。而我們所有的其他軍隊都必須在這一段時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戰死,直到那一刻才開始集結並發起進攻,我們到那裏去找這樣一支英勇的軍隊?”
樸中樹說到這裏,在座的每一個將官都歎息著搖起了頭,所有人都對這個計劃絲毫不看好。
“樸將軍是對的,這太瘋狂了,我們根本無法找到這麽多自願赴死的英勇軍隊,而且這麽殘忍的計劃我很難執行。”海默將軍沉默了片刻,抬頭道。
“英勇,又或者全不知情。”蕭蔚遠將身子緊緊地靠在椅背上,雙手輕輕合十,用一種微弱但是清晰的語調說道。
“你發瘋了!?”在座的幾位將軍同時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
“我們可以找出一支軍隊,告訴他們正麵迎擊外星侵略者,盡一切力量拖延敵人的戰鬥機械人攻擊火星基地的時間。”蕭蔚遠將軍低聲道。“告訴他們太陽係的安危就維係在他們的身上,他們隻是這一次火星保衛戰的第一波攻擊部隊,緊接著地球聯軍的大部隊會源源不絕地開入戰場,讓他們不要懼怕敵人壓倒性的優勢,持續作戰。”
“然後看著他們被敵軍徹底擊潰?”卜明克將軍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們不能讓自己的士兵看著戰友全部戰死而無動於衷,這會嚴重損傷軍隊的士氣。”李約瑟將軍搖頭道。
“不隻是損折士氣,這是不折不扣的陰謀,如果真相大白,整個聯邦軍隊隨時有嘩變的危險。”樸中樹將軍,“而且這項瘋狂的計劃成功的希望渺茫到幾乎沒有,到時候我們這批將軍將會成為戰爭罪人被送上最高軍事法庭。”
“如果……”就在所有將軍眾口一詞地反對這項計劃的時候,安德烈準將突然再次開口,“如果,這支軍隊是剛剛招募建立的新軍,和聯邦軍隊其他兵團並沒有建立聯係,那麽也許這樣對軍隊的士氣沒有影響,而且損折的並不是聯邦身經百戰的精銳部隊,這對整個太陽係防禦所造成的損失並不大。”
“你是指那批被我們強製征召入聯邦軍隊的電競高手還有超能兵團?”道明純將軍苦笑著說。
“不,不包括超能兵團,因為他們有太多人員已經進入了高科技部和偵測部隊,如果把他們的軍隊送上戰場白白送死,會引起超能立者的嘩變,這造成的影響不可估量。”安德烈沉聲道。
“年輕人,你已經被軍功衝昏了頭腦吧,居然想打這批電競高手的主意,”道明純冷笑了起來,“你可知道蕭將軍的兒子也在這批新兵之中。”
這句識破驚天的話語一瞬間讓安德烈仿佛得了失語症一般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所有將軍都略顯幸災樂禍地冷眼看著安德烈尷尬地低下頭,一言不發。畢竟這麽冷血而殘忍的作戰計劃沒有正常人能夠表示喜歡。
“先生們,該做的事就該去做。”蕭蔚遠將軍咳嗽了一聲,忽然開口道,“如果這個計劃是唯一能夠實現敵後迂回的計劃,我認為我們應該去執行它。具體如何牽製,如何進行戰略偽裝,如何進行敵後迂回,如何把握出擊的時機我們必須讓參謀部的軍事參謀員利用超級電腦進行可行性分析。無論如何,我同意安德烈的意見,讓電競高手組成的新軍正麵牽製敵人,主力軍隊進行敵後迂回。安德烈準將,你負責對新軍進行戰爭動員,給他們希望,讓他們盡可能發揮戰鬥力。”
“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們派這些新軍上前線,他們的戰力根本無法維持起碼的攻勢,他們會被外星戰機象牲口一般屠宰。他們堅持不了哪怕兩個小時。”海默將軍大聲道,“外星人一定能夠發現他們的戰力大不如前,這樣也許他們會發現我們的整個計劃。”
“我們的戰機對他們而言就像一群蒼蠅一樣無足輕重,你認為他們會在乎哪一隻蒼蠅飛得更加勇猛一些,而另外一些蒼蠅飛得有些有氣無力嗎?”蕭蔚遠冷然道,“而且他們被快一點擊潰會讓我們好過一些,我們可以早一些進入攻擊階段而不是花費一天時間睜大眼睛看他們一個個地戰死。”
“蕭將軍,你正在把自己的兒子推上死路。”樸中樹將軍震驚地說,“你真的狠得下心嗎?”
“我們都在死路上,這就是戰爭,先生們。”蕭蔚遠將軍低聲道,“仁慈和善良會讓我們搭上去往天國的列車但是卻不會帶來勝利。”
“阿!——”一聲淒厲的慘叫猛然傳入蕭夢樓的耳中,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從床上豎起了身子。聲音是從他的上鋪傳來的,林鵬在床上拚命地翻滾著,盡管上鋪床板是鋼製的,但是仍然隨著他的滾動微微顫抖,可以想見林鵬此時的動作是如何劇烈。顯然這個蕭夢樓昔日的電競領隊兼戰友現在再次陷入了恐怖的噩夢之中。
但是這一次蕭夢樓並沒像往常一樣叫醒他,反而無力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冷濕的感覺一瞬間包裹住蕭夢樓的全身,就仿佛無數從泥地中爬出的蚯蚓在自己的肌膚上蠕動。和林鵬一樣,蕭夢樓也陷入了無止無休的噩夢之中。事實上,自從第一天參軍加入強化訓練直到現在,每一個夜晚他都在做這各種各樣的怪夢。每一幅夢中的場景都是自己駕駛著神鷂戰鬥機在空中與敵人格鬥,但是無論自己如何扣動反物質能量炮的火控扳機,自己飛機上的火炮都噴射不出絲毫的火焰。他隻好毫無希望地操控著飛機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飛舞,徒勞地躲避著敵人凶猛的火力。
他知道這些夢意味著自己對於未來的空戰充滿了焦慮,而且對於現在所掌握的駕駛技術和強化訓練完全沒有信心。所以他在訓練和演習的時候顯得格外刻苦和專注,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進一步加強對於未來戰鬥的信心和生存希望。
訓練已經持續進行了近十二周的時間,他的怪夢已經開始漸漸消失了蹤跡,不知道是因為他的信心已經強大到足以讓自己的潛意識不會再因為過度的焦慮而引發怪夢,還是因為地獄一般的訓練讓精神和軀體遭受了太大折磨以至於讓他連做夢的精力都沒有了,每當熄燈的時侯,他睡得仿佛一具死屍。
但是今天夜裏,令他毛骨悚然的噩夢卻仿佛在陰影中等待多時的殺手,突如其來地席卷了他的夢境:他夢到自己所屬的預備役連隊被四麵八方衝出來的恐怖外星機械戰士團團圍住,他和戰友們驚慌地慘叫著四外逃亡但是卻無法撤離戰場,在一片深藍色的太空背景之後,他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靜靜地注視著他所屬的連隊一點一點被敵人絞成碎片,卻一臉漠不關心,仿佛自己隻不過是他放到太空中吸引外星人的誘餌,而他正在享受魚兒上鉤時那片刻的歡樂。
蕭夢樓記得自己在夢中瘋狂地大叫著,咒罵著,用手捶擊著機艙的牆壁,希望盡一切力量從這恐怖的噩夢中醒來,但是這噩夢似乎有著驚人的精神力量,它將他牢牢禁錮在這個黑暗的空間之中,無論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他感到父親那一雙曾經慈祥而睿智的眼睛仿佛變成了一雙妖異的魔眼冷酷而充滿嘲諷地注視著他,就像在看一個被他置於絕境中的小醜。
“阿——!”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叫在蕭夢樓的頭頂上響起,這聲巨響終於將睡在林鵬和蕭夢樓對麵的瓦倫泰吵醒了。
“該死的林鵬,再不給我老實閉嘴我就把所有的臭襪子全都塞到你的嘴裏。”瓦倫泰狂怒地大喝一聲。
瓦倫泰雄獅般的吼聲終於喚醒了已經在噩夢中掙紮了良久的林鵬,這個小胖子發出一陣毫無意義的咕嚕聲,漸漸醒轉了過來。
“夢包林鵬,這一次又是什麽怪夢?”瓦倫泰沒好氣地大聲問道。
“唔,呼,太可怕了,”林鵬在床上躺直了身子,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我夢到我被幾隻超大的青皮大狗按倒在地,它們發了瘋一般咬我的肉,把我咬得渾身是血,其中一隻大狗嘴就像一具垃圾箱一樣大,而且它專門咬我的頭,嚇死我了,幸好及時醒過來。”
“我救了你一命知道嗎,胖小子?”瓦倫泰嘿嘿笑了一聲,冷然道,“如果你在夢中被殺死又沒有及時醒過來,那麽你就真的要咽氣了。”
“真的?”林鵬半信半疑地問道。
“你連這個都信?”蕭夢樓沒好氣地笑道,“他嚇唬你呢。”
“蕭總,以前都是你先把他叫醒的,今天你怎麽半天都沒有動靜?”瓦倫泰奇怪地問道。
“噢,”蕭夢樓輕輕吸了一口氣,“大概因為我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噩夢,一直沒有緩過勁兒來。”
“什麽噩夢?”瓦倫泰和林鵬好奇地齊聲問道,“關於什麽的?”
“釣魚……”蕭夢樓下意識地輕聲道。
“這算什麽噩夢,嗬嗬。”林鵬笑了起來。
“魚餌是我們預備役第二聯隊,魚就是外星人。”蕭夢樓長長吐了一口氣,“而我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個漁夫。”
“呃……”瓦倫泰厭惡地嗤了一聲,“父親把兒子做魚餌,再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了,的確是一個不遮不扣地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