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小子

第五十九章　交涉（一）

　　　　　　　　　　







　　穆勒市，以甜桔子星的發現人穆勒•舒馬赫命名。

　　它位於桔子盆地正中的兩條河流交界處，是桔子星的行政中心。

　　這個城市的一大半土地都是屬於舒馬赫家族的私有地，所以相比桔皮市這裏的人口要少得多，周圍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綠色田地和果園，甚至還有幾塊特意保留的雜木林。

　　綠色的田地、果園和雜木林甚至野草全部都屬於舒馬赫農場，農場內最重要的機構是農業研究中心，這個隻有一百五十人的中小機構所種植的農作物喂養了幾乎整個波德星團的人口。

　　此時岡耽•舒馬赫正在農場裏實習，作為家族最重要的產業，他必須從最基層的職位幹起。

　　“阿嚏～！”岡耽揉了揉鼻子，“我討厭泥土的味道。”然後他把手放到速度控製器上，把速度調低，好讓自己的P股舒服一點。

　　舒馬赫家族的這位少爺穿著白色的防護服並戴著一隻黑色的防毒麵具，半躺在一台自走式肥料撒播機的駕駛室內。

　　在他周圍是上百台無人施肥機，機器都是紅色的，但其中有幾個漆了黃色的頂蓬。那些黃色頂蓬的是裝有人工ＡＩ的機器，而紅色的則接受它們的指揮，岡耽負責控製這些人工ＡＩ，今天他的任務就是給這一塊三千平方公裏的農田施肥。

　　施肥機以時速三十五公裏的速度向前徐行，涼爽的風微微吹撫著，綠色的農田如海洋一般波濤滾滾，而岡耽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美麗的田園風光之中，他的眼睛走神的地平線上那座繁華的城市。

　　“該死的，足有三千平方公裏啊！討厭的臭農場，城裏才是本少爺該呆的地方……”岡耽恨恨不已的發著牢騷，可是作為逃學的懲罰，他必須在這個農場呆滿整個暑假。

　　穆勒市的市中心由兩棟雙子大廈組成，一棟是議會大廈，一棟是星球行政中心。

　　全部由金屬構成的框架，填充以昂貴的粘土空心磚，三十二層高，層高平均達四點五公尺的大廈是整個城市的標誌性建築。

　　魯傑議長坐在議會大樓頂層的奢華辦公室內，打開一份新的報告書，然後取出暗層裏的存儲片放進了桌子上的數據分析器中。解密之後，情報數據展開了。情報員找到了失蹤的孟席，就是那個紫鳶星的白臉導遊。

　　紫鳶星有很多不能公開的秘密，孟席的失蹤無疑給很多人帶來了麻煩和擔憂。

　　秘密情報員發回的報告顯示，有人在一艘飛船上見過他，那是艘移動的歌劇院，並且有數十張照片，照片上穿著芭蕾舞服的舞蹈演員們全都漂亮得驚人，而且非常的年輕，他們居然在演出天鵝之死的時候，表情都一副天真快樂的樣子，真是太業餘了，但看上去觀眾可不少。

　　有一張照片的左下角被人用紅色的水筆標出一個圈，圈內有一個人站在幕後露出半張臉，靜靜的注視著舞台。看上去正是失蹤的孟席先生。

　　“這畜生，害我們差點被野人吃了。”魯傑議長有些不岔的想，當時由於雨雲的遮擋，無法接受衛星信號，他們不得不深入樹林去尋找一去不返的導遊，結果很快就迷路了，然後就被從泥土中鑽出來的一群巨型蚯蚓包圍了，好不容易才殺出一條血路逃出來，驚魂未定之時就遇到了一群埋伏在樹上的人形狒狒。

　　怪嘯的人形狒狒像下雨一樣從樹上跳下來，差點把他們淹沒了。議長可以說被驚嚇得不輕，以至於很長時間內都無法勃起，他甚至忘記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了，兩名保鏢也一死一傷，最後他把這一且都歸咎於將他們丟下的年輕導遊。

　　目標飛船一周前在史邁斯的附近停留過，從他們一路出現的規律和路線來看，他們很有可能會前往桔子星。

　　“非法注冊的飛船嗎？”看著照片上的一張張漂亮非凡的年輕臉蛋，魯傑議長的胖臉上出現了一絲殘忍的笑容，“讓高八虎去解決這件事吧，連這些美人一起殺掉好了。軍事調令真是有趣啊，可惜弄不到級別更高的命令書，這些一級的命令書隻能調集一艘戰列艦做短期任務罷了……”

　　對議長來說，聯盟軍就是他們這些政治人物圈養的獵狗，如果不經常命令它們去嘶咬獵物的話，就未免太浪費狗糧了。

　　“軍隊是屬於全體聯盟人民的！”隻是句空話罷了，軍隊隻是政治家握在手裏牢牢不放的籌碼，就是這樣。

　　而且能指揮高八虎這樣桀驁不馴的高級軍官去撕咬自己的獵物，也讓他在暗地裏非常的得意。

　　議長從保險櫃裏取出一份空白的文書，小心翼翼的把它鋪開在桌子上。

　　特殊的紙張隻要被筆尖一接觸就會破壞內部結構，任何書寫上去的東西都無法更改，議長盡可能小心的寫著，很快光溜溜的額頭上都有些冒汗了，對他這樣的人物來說，親自使用筆杆的機會並不多，所以書寫能力難免有些生疏。

　　寫完之後，議長細心的封上蠟，係上授帶。

　　議長並不知道高八虎正同他的士兵被關押在一個黑漆漆的礦洞之中，對救援已是望眼欲穿。議長雖然有放出命令的渠道，但幸存的士兵隻會向軍事部門匯報戰敗的消息，而他身為軍事委員會的局外人是不可能知道這些軍事機密的。

　　他一廂情願的以為高八虎已經勝利，事實上除了天生極為謹慎的人，誰也不會認為高八虎的精銳戰艦居然會失敗。

　　聯盟的軍事委員會製度是造成這一軍權私用的根源，頻繁的星際叛亂，日益頻繁的海盜行為，都迫使聯盟最高軍事委員會不得不放權給下屬的各分區軍事委員會。

　　理論上調用軍隊必須符合應有的製度，既命令書，命令谘詢，命令核實。

　　可該死的距離改變了一切，一條命令從軍事委員會下達以後，可能需要一周甚至一個月才能到達駐軍的手中。然後再核實命令，又要一倍的時間。此時再開撥未免貽誤戰機之極了。

　　聯盟的領土太寬廣了，第二旋臂文明的諾亞利昂帝國已經被聯盟的新領土重重包圍了。聯盟內外兩端之間的距離達六萬光年，即使借助最好的無人郵務船，命令從內側到達外側也需要一年之久。

　　聯盟曾經試圖建立一個環第三旋臂的軍事駐紮區，可仍然無法將最繁華的星域覆蓋在兩個月的航程之內。

　　最後，聯盟軍形成了以核心星團“半人馬—地球星團”為軸心，每一個月的航程便分布一圈由數個乃至數十個軍事基地組成的軍事圈，竭盡全力的將所有最重要的星團控製在聯盟的軍事力之下。

　　大波德聯盟軍基地是最外圍的第六層軍事基地中的最不起眼的一個。

　　高八虎則是這個軍事基地的重要將領之一。

　　而英仙軍事委員會是位與這個可怕的軍力網的中間部分，第三層的正中，幾乎是這個軍事網最堅固的外城牆的角樓，負責協調整個第四旋臂的軍力調動。

　　當然，三百萬噸之上的軍團級調動沒有全體委員的同意是不可能達成的，每個軍事委員會的核心之內都有若幹個聯盟最高軍事委員會所派出的特派委員。

　　他們是聯盟最忠誠的軍人，對任何軍事調動都有一票否決權。

　　這隻能怪軍力的數量過於驚人，繁瑣的軍事調動，鎮壓叛亂、例行巡航、維護航行、試航、按年限更換駐地的調動、清繳海盜、軍事演習、艦隻退役和維修、人員升降、後勤物資調配……這些該死的文件每天都多達數萬份。

　　雖然有軍事秘書處和ＡＩ協助管理，可是這仍然是一個可怕的工作量，委員們通常隻負責最重要的部分。小規模的軍事調動隻要不出大亂子，他們根本就無暇過問。

　　而收到命令的將官，一收到命令，就會開始行動，同時核實命令的程序也在進行。當任務完成並返航之後，命令的核實可能還未完成。

　　隻要命令核實完畢，並按常例進行升調，就沒人會多事跑去問委員會：“給我的命令似乎有些奇怪？我已經跨越軍事區域到了另一個星團的轄地了。”

　　“為什麽會命令聯盟軍去攻擊走私商？這不是地方警備隊的任務嗎？”

　　“居然讓聯盟軍艦去驅趕私墾星主，這不是擁有礦星的企業保安隊的工作嗎？”

　　這龐大而繁瑣的軍事官僚機構一旦上層出現一個壞點，腐壞的就將是一大片。

　　結果就是軍為私用。

　　下層的有些人對此也心知肚明，但頂頭上司的軍事命令不容許他們進行辨答。聯盟宇宙軍成立長達數百年之久，其內部的派係和軍人家族多得數不勝數，其間的利益糾葛纏繞，誰也無法理清，天曉得向軍事法庭遞交的質詢會不會落入當事人的手中，然後導致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聯盟建立之初，無疑是因為人類遭受可怕的滅族戰爭的威脅，它的成立挽救了人類文明。簡潔而清明的政治確實存在於它的初期，但其後隨著曆史的悠久，親族的繁衍，掃入地毯之下的汙垢越來越多，連地板都開始腐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