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小子

第四十六章　白魚（中）

　　由於不確定傷藍星富含氫、氦的空氣會對人體產生什麽不良影響，所以李爾下令所有離開船內呼吸圈的人，必須配戴空氣過濾器。

　　藍色的傷藍太陽似乎永遠也不會落下去，一望無際的海麵反射著它的光輝，把一切都染成了明朗的淡藍色。

　　六名機務員配戴著黑色的豬嘴式呼吸器，搭乘兩隻浮板，正在檢查艦體表麵色彩斑斕的燒痕，邊上則有十數台蜂式噴塗機器人嗡嗡的飛來飛去，修補著艦體塗層。

　　“克林頓中士，”二號浮板上的一個看上去剛剛成年的男孩小心的問邊上的軍士道，“我們今天能吃到魚嗎？”

　　“你這個小讒鬼……”矮胖的克林頓中士一臉垂涎的舔了舔嘴唇，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不過那魚看上去可真肥啊。”

　　另一個年輕的下士偷偷取下了豬嘴式呼吸器，勇敢的嗅了嗅傷藍星的空氣。空氣濕潤，帶有微微的海腥味。

　　“你瘋了？”克林頓中士發現了部下的不規矩舉動，急忙揮舞著胖手，喝斥道，“快戴上，你也許會死的，如果要把肺切除掉，船上可沒足夠的醫療設備。”

　　“中士，您太小心了。”年輕的下士一臉的玩世不恭，他聳了聳肩，順從的戴上了呼吸器。

　　“那個……空氣怎麽樣？”克林頓中士突然好奇的問道。

　　“您嚐嚐就知道了，一點都沒有該死的除臭劑的味道，雖然有點腥，但味道清新極了，”年輕下士笑得像一朵正午的向日葵，“怎麽樣？您也試試？”

　　“擺冬……你這小子別想騙我。”克林頓似乎一點都不相信，他氣呼呼的轉過胖臉，卻又伸出肥嘟嘟的右手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敢取下呼吸器。

　　那孩子則衝擺冬咧開嘴做了個鬼臉，可他的眼角正巧看到一隻浮板正向他們漂來，慌忙道：“啊！討厭的漢斯老爺過來了。”

　　三人慌忙停止聊天，裝出了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

　　又高又瘦的漢斯博士戴著呼吸器，麵無表情的佇立在浮板上，他看上去像是一根插在木伐上的桅杆。在他身後的漁網中還有兩條一人多長的肥大白魚，它們被網纏得死死的，隻能時而不甘的扭動軀體掙紮幾下。

　　漢斯仔細的巡視了一遍艦體的檢查工作，和一號浮板上的機務長隆格吩咐了幾句，便帶著兩條大魚返回了實驗室。

　　白魚的肚子肥碩，嘴一開一合的張動著，兩隻淺藍色的魚眼微微的轉動著，似乎非常的緊張和害怕。

　　漢斯讓機器人助手幫他把一條白魚放到了解剖台上，他拿起了激光刀，剛剛調整好功率，他就看到從藍色的魚眼中滾出了一滴水珠。

　　“見鬼，剛剛是眼淚嗎？”漢斯驚疑不定的看著白魚的眼睛，有著死氣沉沉的黑色瞳孔的藍眼睛微微顫動了幾下，便定定的看著天花板不動了。

　　漢斯快速的眨了眨眼，暗道：“我一定是眼花了……這東西腦袋是梭形的，腦容量這麽小，怎麽會哭呢？大概隻是潤滑眼睛的液體吧……”他最終還是按下了分解鈕，激光刀迅速的工作，血霧騰飛中一股燒焦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數十秒後，解剖台上的白魚變成了一堆分類擺放整齊的肉塊和內髒組織。

　　漢斯從血水裏將它的身體組織一塊塊挑出來，放進分析儀中，仔細檢測著，試圖找出幾塊毒性較小的魚肉組織，可是他失望了，沒有一塊魚肉不富含金屬元素，準確的說，這些金屬元素正是它組成身體的重要成分。

　　金屬元素支撐著肌肉細胞，使它們變成一個又一個既富有彈性又堅硬無比的細長形的纖維體。

　　“真完美啊～！這種身體組織真奇妙，長期在高強的水壓下，居然可以進化成這種樣子，體內的金屬分子被肌肉非常融洽的結合起來了……”漢斯出神的觀察著顯微鏡下的魚肉細胞，一麵隨手拿了另一塊魚肉，可是入手軟綿綿的，他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大包乳白色的魚子。

　　包衣中的魚卵個頭如針頭大小，密密麻麻的堆砌著，數以億記。

　　“原來它是魚媽媽啊。”漢斯挑破透明的包衣，用勺尖挑起數十顆，放進了分析儀中。

　　十數秒後，檢查報告出來了。

　　“滴！檢驗完畢！無有毒物質！富含各種微生素和優質蛋白，營養豐富，可以食用。”漢斯有些難以置信的一愣，他急忙湊在顯微鏡前一看，晶瑩飽滿的魚子果然顆顆純淨非常。

　　他頓時就鬆了一口氣，總算完成了任務，不用解剖另一隻魚了。接著他命令機器人把這包魚子給獨眼廚師龐大海送去了。他脫掉粘有魚腥味的衣服，換上另一件白色的連體衣，走路去了原子重組機房，然後立即把腦中記憶的魚體細胞組織的模型輸進了電腦，並試著用一種膠質物代替了魚肉細胞，然後開始進行各種反複實驗。

　　龐大海笨拙的從廚房裏走出來，用指紋簽收了機器人送來的東西，看到那一大包白嫩的魚卵後，他頓時一愣，過了兩秒，才從兜裏摸出一隻勺子來，用勺尖挑起一小塊放進了嘴裏。

　　上顎下顎一合，魚子便紛紛爆開，鮮美可口的汁水如仙泉般湧出，瞬間便淹沒了他的味蕾，與此同時，一股無比爽口的感覺如電流般擊中了他的大腦。

　　“天啊！”龐大海渾身硬直，獨眼呆滯，嘴唇顫抖著，“天啊！我的天啊！”他連續重複了十幾遍之後，突然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肥胖的身體也變得靈活之極，他一臉緊張的捧起整包魚卵，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在了電子稱上。

　　“十五千克零四十一克！”

　　龐大海看著這個數字，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獨眼一翻白，就昏死當場了。

　　過了有十分鍾，他才悠然轉醒，剛恢複神誌，便兩眼放光的捧起一小塊魚子，衝出了廚房。

　　李爾正和參謀小組策劃如何建立第一個基地。

　　“這裏的空氣無法適應人長期的生活，我們應該弄一個有氧泡。”Ｄ老頭道。

　　“不，”包受明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無論多麽好的有氧泡，都會被颶風吹走的。”

　　想起傷藍星的風暴，Ｄ老頭有些沮喪的道：“你說的太對了。”

　　“我們應該弄一個海底基地！”刑長州笑道。

　　“不，”包受明反對道，“成本太高了。”

　　“好吧，你說的對。”刑長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李爾皺眉道：“那您怎麽看呢？”

　　“造一艘船，”包受明顯然早已有了腹案，卻非要等所有人都說出來，然後他一一將之否認後，才說出來。

　　“一艘船？”

　　“是的，不過隻是一艘很簡單的大船，足夠容納數百人生活，它便是基地。可以遊走在整個星球的表麵上，到達任一海域，星球大氣的改造也應該盡早進行。”

　　“Ｄ先生，大氣的改造大概需要多久？”

　　“花一百億的話要一百年，花兩百億就隻要五十年，三百億大概僅需三十年了，而三十年是最快的了。”

　　“三十年？真要命……”李爾歎道，“那卷毛獅號呢？”

　　“由於不知道那些海盜會不會再次出現，”包受明沉吟道，“我建議它潛入水中，埋伏起來。”

　　李爾稍微考慮了一下，便道：“那就製造一艘摸樣體積都像卷毛獅號，體積也差不多的簡單大船吧，船體不必那麽講究，隻要可以運行，並可躲避颶風就行。”

　　“嗯，工程量確實會少很多，”刑長州微笑道，“隻要有足夠的純鐵就行，這顆星球上並不缺純鐵，但問題是我們沒有船塢，先生。”

　　Ｄ老頭附和道：“是啊，沒有船塢，這可真是個大問題。”

　　“這個星球有衛星嗎？”李爾問，他在考慮在衛星上建造一個輔助基地。

　　包受明如數家珍的道：“有的，先生，有六顆。最大的一個隻有月亮的一半大，其他的五個就小多了，嚴格的說來隻能算是大號的隕星。”

　　刑長州正準備說話，廚師龐大海捧著一塊白色的物體跑進了觀察艙。

　　“先生！天啊！先生！”龐大海佝僂著身子，獨眼放光，激動得語不成聲，像是舌頭沒有了似的。

　　李爾盡可能的保持微笑，道：“您怎麽了？請深呼吸，保持冷靜。”

　　“先生！最上等的魚子醬啊！天啊！這是最上等的！我隻在元帥府上見過一次，偷偷嚐過那麽一小口，天啊，這東西比那個還棒！”龐大海從兜裏摸出髒兮兮的勺子，挑了一小塊遞給李爾。

　　“魚子醬是什麽東西啊？”李爾劍眉緊鎖的看著這塊鼻涕樣的東西。

　　聽到“魚子醬”三字，Ｄ老頭頓時兩眼放光，人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先生！味道太美了，您嚐嚐吧。”龐大海激動得熱淚盈單眶，雙手也激動的顫抖著。

　　見李爾還有些猶豫，Ｄ老頭有些不耐的道：“讓我先來吧。”他搶過勺子就塞進了嘴裏，剛剛合上嘴，他就嗚嗚的尖叫了起來，緊閉嘴巴的尖叫，生怕氣息會把嘴裏的味道吹走似的，他發狂似的用雙手拍著頭，興奮的蹦了起來。

　　龐大海一臉欣喜的看著Ｄ老頭的表情，像是在河外星係看到老鄉似的。

　　李爾正擔心著，Ｄ老頭卻突然瞪圓了雙眼，揮舞著勺子就直撲向龐大海，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他手裏挖走了一大塊白色的魚子醬，然後全部填進了自己的嘴裏。

　　“天啊！”Ｄ老頭捂著嘴巴仔細的咀嚼著，語調含糊不清的歎息著。

　　看到Ｄ老頭的表情，刑長州和包受明也忍不住好奇的嚐了一小塊，隻是一小口，他們的眼睛頓時也亮了起來。

　　隻有李爾覺得魚卵好惡心，勉為其難的嚐了一點點，可是，一股無比鮮美的味道瞬間就俘虜了他的味覺。

　　“啊！”李爾頓時也失控的讚出聲來。

　　Ｄ老頭吞下魚子醬後，又連吞了幾口口水，睜大眼睛的盯著龐大海的獨眼，道：“這東西哪來的？”

　　“魚！白色的魚！”龐大海呼吸急促的道，“整個星球的海裏到處都是這種魚！數十億條啊。”

　　比起從來沒聽說過魚子醬的李爾，Ｄ老頭無疑更清楚它的價值，他失神了片刻，就緊緊的抓住李爾的雙臂，激動的大叫道：“李！天殺的走了狗屎運的家夥！你發大財了！”

　　“不至於吧？”李爾被他搖得亂晃，不明所以的道，“隻是味道還不錯而已，你們怎麽能激動成這樣啊？”

　　“天啊！味道還不錯？”Ｄ老頭幾乎是咆哮的道，“不不不！重要的是它的價格，你明白嗎？這東西每一小勺隨隨便便都能賣到上千塊！那還是在地球的價格，運到邊境之後，更是天價了！”

　　“地球？別的地方沒有嗎？”

　　“即使是地球也僅限於幾個淡水湖和少量海域才產這個啊。雖然也有幾個星球產出質地差一些的魚子醬，市場上也有大量的人工合成的，可是它們的味道始終差那麽一截……”龐大海滿麵紅光的看著掌心那殘留的一小塊白色物質，“而它的味道，簡直完美無缺！”

　　“是的！太完美了！”Ｄ老頭也連連點頭，“一點鹽都不用加！”

　　李爾反而迷芒起來了，他對大筆的金錢早已喪失了感覺，可是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麽這個星球所蘊藏的財富足以賣下整個波德星團了。難道叔叔正是因為了解到這個，才偷偷買下這裏的嗎？而叔叔又是如何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