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凱布費勁了口舌,希望能夠勸說遊飛師長能夠不要去冒如此大的風險去行此下下之策,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是被日軍吞滅的,戰場之上不會有憐憫的存在。
最後,麥凱布依舊隻能是無功而返,隻是他來的時候帶著高傲和俯視,回去的時候卻是滿腔的感動和衷心的祝福,不管怎麽樣,遊飛將軍是一名讓人尊敬的指揮官,259師是一群讓人敬重的部隊,這一切,都讓人感受到了一股溫暖,身為軍人,當如是也。
麥凱布走了,但是仗還是要靠自己來打,遊飛召集了全師開動員大會,這一次,遊飛希望將最真實的狀況告訴這些身在第一線的士兵們,他們有權利知道這些狀況,遊飛不是要行個人英雄主義,他隻是信任這些士兵們,若是他們知道實際的狀況,也是一定會跟他一樣,堅持戰鬥下去。
孤膽英雄總是沒有人去做,而多是投以一種讚賞的眼光,因為孤膽英雄意味著要承擔相當大的風險,有時候大到你可能無法承受的地步。
萬人大會,人眾,秩序卻是井然,一點也不顯得嘈雜,259師很少開這樣的動員大會,士兵們和各級指戰員都是神情肅穆的看著主席台上的師長,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清楚,有些事情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各位手足兄弟!”遊飛環顧四周,朗聲說道,“200師在黎達誓跟小鬼子幹了3天3夜之後,終告失守,現在他們也正在往滇西方向後撤。我們的友軍,鮑勃軍團,將在明天繼續往北撤離,而今日,我收到了司令部的命令,撤離。”
遊飛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的站在主席台,就這麽靜默著,靜默也是一種力量,足足有三分鍾的時間,遊飛一句話也沒有說,下麵的人也是鴉雀無聲,每一個人心中都在想著一些事情,也許簡單,也許複雜,不一而言。
“是的,看起來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必須要後退,因為形勢逼人強!但是——我遊飛今天站在這裏,不是要來告訴弟兄們我們準備後撤的,我們需要繼續的戰鬥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們能夠給自己充分的理由告訴自己,我們盡力了,那時候我將執行撤退的命令,但是,今時今日,要我遊飛就這麽帶著弟兄們,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後退了。這將會是我,將會是259師永遠的恥辱!!!!”遊飛激動的說著。
“想想在昆明城的時候,那些對咱們有著殷殷期望的父老鄉親,我們這時候能夠就這麽窩窩囊囊的就撤了嘛,200師尚且能跟日軍大部隊抗衡3個日夜,我259師難道就是孬種,難道我們天生就是撤退的命嘛?從淞滬戰場一路往南退,結果呢,我們的國土一天天的在淪喪,我們的兄弟姊妹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這些丘八,吃著老百姓牙縫裏攢下來的口糧,我們有什麽理由,能夠不戰而敗,我們有什麽理由,能夠苟且偷生,我們有什麽理由,能夠安慰自己說這是上峰的命令!!!”遊飛揮舞著拳頭,今天是他在259師最為慷慨激昂的一天,或許也是沒有任何的理由,再這樣的沉默下去了。
台下的李小娜看著台上的遊飛,突然間淚水就再也止不住的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因為她不經意間看到了遊飛眼眶內滿含著的淚水,李小娜明白,那不是表演的淚水,而是滾滾熱淚,恐怕,這一次,師長真的是心中感到刺痛。
生離死別在戰場上十分的普遍,但是當你最為親密戰友逝世的時候,哪怕你是鋼澆鐵鑄的硬漢,也是要掉眼淚。抗日戰爭開打以後,一退再退,到底還有多少的退路,沒有人知道,是時候要為自己,要為民族,要為國家挑起更大重擔了。
遊飛動情的說道:“我們一往無前,我們孤軍奮戰,我們與祖國同在,偉大的祖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
“萬歲!”
一萬餘人的聲音隻是匯集成一股洪流,他們要戰,他們要重拾他們的榮耀,哪怕隻是像一頭孤獨的草原狼,他們依舊要咬緊牙關,孤獨的活著,倔強的活著,無所畏懼的活著。
深夜,死亡小隊依舊像是往常一般的的在他們最為喜歡的地方值守。
寒冷、疲倦,這都是一些及其負麵的感覺,它們讓人感到極為的不舒服,張大墩子不是個機器人,他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正常感受,隻是他知道,在越是惡劣的環境之下,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是會比平常更加不夠警惕,所以越是糟糕的環境,在張大墩子眼中便是越大的一個機會,這不是他的三個老師教導給他知道的,而隻是他在叢林中悟出來的道理。
淩晨3點的時候,方耀國出來換胖子宏東的崗,當方耀國瞄向張大墩子所在的位置的時候,借著微弱的光線,他能夠看到張大墩子蜷縮著身子,整個人身上都是起了一層白霜,那是霜凍在張大墩子的身上慢慢的凝結的結果。
瘋子!這家夥居然就這麽一動也不動的像是個死人一般的窩在那裏長達九個小時了,這其間沒有人見到他去方便過,也沒有人見到過他進食或者是喝水,但是他卻是一直在那裏盯著,一動也不動。
方耀國是個性子比較活潑的人,而且他也是不像宏東那樣對張大墩子有什麽偏見,所以他很是自然的湊了過去,他低聲的說道:“我說兄弟,你這麽盯著前麵可是有狗頭金揀呢?”
方耀國這半冷不冷的調侃,張大墩子也是不理會,他隻是繼續的做著自己的事,別人的廢話一點也是影響不到張大墩子。
猛然間,張大墩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是的,他真的是從對麵的山崗上發現了一個人影,這裏距離對麵有整整一千米的距離,所以所謂的人影在張大墩子的眼中隻是一個小小的黑點,人是分什麽出來的,很簡單,夜尿,而張大墩子也就是在等著這麽一個機會,人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警戒心是非常低的,而且雙方隔得這麽遠,又是大晚上的,所以難免有一些人在出來撒夜尿的時候會不注意隱蔽,而張大墩子在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
張大墩子手中的步槍保險栓一直都是打開的,張大墩子的手觸上冰冷的扳機,這個時候槍身是異常的冰冷,而這個時候張大墩子卻不是想要在意這些東西,他的全副心神都是放在了瞄準上,他的時間非常有限,能夠見效便就在這短短的三十秒鍾的時間內。
方耀國也是瞪大了眼睛,他和張大墩子挨得這麽近,他自然是知道這個時候張大墩子是要幹什麽。
一呼一吸之間吸進去的是冰冷的空氣,而張大墩子的肺部早已經是適應了這黑夜的冷空氣,所以他的手很穩,一點也是沒有因為天氣寒冷而產生輕微的纏鬥。
當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一件事情上頭的時候,你便是能夠和這天地融為一體,這個時候的張大墩子便是跟自己的槍融為了一體,他眼中隻有目標、準星,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之物能夠放在張大墩子的眼中。
嘭!一聲清脆的槍響,在寂靜的寒夜聽來更是刺耳,開完槍之後,張大墩子就像是沒自己的事兒一般,他的身子又是縮了起來,隻是他那鷹隼一般銳利的雙眼卻仍然在盯著自己的正前方。
方耀國這個時候的驚訝是不足以為外人表的,隻有他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他這個時候的驚訝到底有多麽的厲害,而方耀國也是不知道張大墩子這一槍到底達到了什麽樣的效果,當然他知道能夠蟄伏幾個小時都一動也不懂的張大墩子絕對不會胡亂開槍的。
一刻鍾之後,對麵便是有了喧鬧的人聲,然後對方便是瘋狂的對著這邊掃射了起來,因為這裏地理環境十分的惡劣,所以雙方都是沒有大炮,最多隻是有迫擊炮或者是RPG火箭筒,但這些都不適合用來打死亡小隊占據的防線,這裏是用天然的巨石作為護體的,根本不懼怕對方槍林彈雨的攻擊。
這個時候,方耀國幾乎可以確定張大墩子真個是將對方給撂倒了,隻是在這麽個距離,在如此的時間,方耀國簡直有些不可思議,或許那個人隻是受傷,但這顯然是無法解釋對方為什麽會如此憤怒,雖然對方經常的是要挨劉嘎的冷槍,但那也隻是在白天,而不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晚上。
方耀國張了張嘴,原本想要和張大墩子說點什麽的,隻是他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巴,或許,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會大大的出乎他們的預料,甚至於是所有人的意料,這個時候,劉嘎和宏東應該是睡著了,這個事情劉嘎便是暗自擺在心上,他不想要讓他們兩個知道,也是為了更好的看看張大墩子到底能夠有一個怎麽樣的表現。
第二天一大早,劉嘎和宏東也是起來了,宏東雖然是個軍中難得一見的胖子,但是他卻一點都不貪睡,隻要是到了點,就是一定會起來,而且在戰時,也根本是不可能像平日裏那般的有充足的睡眠的,都是什麽時間有了機會睡就是趕緊的睡覺。
宏東和劉嘎來到戰壕前沿的時候,居然是發現對方好像神經病一樣劈裏啪啦的對著這邊猛烈的射擊,他們有點不知所措,這段日子那些恐怖分子可是消停了不少,隻是不知道今天為什麽突然間好像是吃錯藥了一半。
隻有方耀國心知肚明,換作是誰,若是在深夜有同伴在小解的時候給對方崩了,那麽你的心理一定會歇斯底裏,因為你不知道下一個在晚上出來小解的時候會不會給對方了結,正是因為這種內心深處潛在的恐懼,會讓人作出和平日裏相差十分大的一些言行舉止出來,這也是十分正常的。
太陽升起,大地開始慢慢的回暖,張大墩子這個時候開始進食,他盤腿而坐,就著冰涼的水,啃著能把人砸死的大餅,吃得是有滋有味。
宏東搖了搖頭,不管他再看不慣張大墩子,也是對他如同蟑螂一般的強悍生命力而感歎不已,而也是虧得張大墩子能夠吃得下這麽硬的大餅而沒有將他一口白牙給咬崩了 。
吃完了饅頭,張大墩子彎腰走到了宏東他們三個麵前,他沉聲說道:“也許,我們應該再靠近敵人一點!”今天,師長已經是開了動員大會,張大墩子心中的激動直到現在還未曾散去,他就隻是說想著多殺小鬼子。
宏東他們三個沒有吭聲,神槍排的士兵個個都是特異獨行的,張大墩子的提議並沒有什麽不妥,隻是由此帶來的風險也是無限的放大了,他們的心中在評估,神槍排的士兵有著最為優秀的作戰能力,特別是死亡小隊,而這也更加的是讓他們對危險係數有著更高的認識,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那麽好吃的午餐的。
張大墩子看到其他人都是不說話,他便是繼續的啃著他手頭的大餅,固執而又堅韌的張大墩子心裏頭已經是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