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增援的日軍動作還是很快的,可是中國軍隊卻好象突然吃了興奮劑一般,到處都有小股的部隊對鬼子進行騷擾。趕往被遊飛稱為1號崗哨增援的鬼子不時會被路邊的冷槍撂倒兩個。等他們嗷嗷叫著衝到冷槍打來的地方的時候,那裏無一例外總是空無一人。不去理會這些騷擾的隊伍吧,行進中的日本兵被打倒了,幾乎沒有能再爬起來的。承受這樣無謂的損失,也是鬼子軍官不能夠接受的。
三個方向的鬼子援軍,幾乎是爬在地上行軍,蝸牛般走了半個小時,才走出去了一裏多地。
零星的槍聲一直在響著。
遊飛領著肥肥的將狀來到人群的最後部分,逃亡的人們在在田野中鋪開了一個鬆散巨大的扇形。原本說好了通過1號崗哨的時間是半個小時,可半個小時時間過去了,戰士們雖然吸引住了鬼子的注意力,可是難民依然還有上千人沒有通過。這時候,遊飛能下令按照原定計劃撤退嗎?那樣就會斷送了這上千人的性命。遊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鬼子冒頭了,快要追過來了。
“走!我們去給兄弟們幫忙!不行的話,老子這條命就交代到這裏了。”遊飛對身邊的人說。
前來支援被襲擊的崗哨的日軍的最高指揮官,正是那位在陸橋鎮被張明山打飛了帽子的豆藤中隊長。他從望遠鏡裏也發現了逃往崗哨方向的老百姓,無奈自己這追擊的隊伍速度就是快不起來,想要象在陸橋一樣用機槍掃射這群支那人,看來是不行了。豆藤思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明明看不到成規模的中國軍隊,可就是無法避免那些蚊蟲叮咬一樣的瘋狂襲擊。豆藤在地上爬行了半個小時,突然就有了主意,他陰險的獰笑著說:“我們撤退。是的,從西邊來支援的部隊全部撤退兩公裏集合。”
“哈依!”傳令兵領命去通知了。
遊飛剛剛趕到靠近日軍的一個低矮的山包前,發現日軍開始撤退了。何天豪和幾個烈風的人迎了過來:“大哥!鬼子撤了!”
“好!他是大炮打蚊子,使不上勁兒啊!讓鄉親們快點走。此地不可久留啊!”
“是!”
“天豪!可不能掉以輕心,你和幾個兄弟去監視著狗日的動靜。鬼子不會這麽算了的,你腦子活,你看他們這是在玩什麽花樣啊?”
“嘿嘿!大哥,我也不知道啊!我先去看看吧!”
“嗯!注意隱蔽,別靠太近了。”
遊飛從前沿陣地返回被占的鬼子崗哨前,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擋路的鐵絲網早被挪開了,而蠕動的人群速度怎麽也快不起來。遊飛禁不住就動手幫一個排在人群最前邊的慢慢挪動的人去拿他那隻特大號的包袱。那人臉色古怪的說:“不用了!不用了!”遊飛怒道:“那還顧得上客氣,命都快沒了。”一把拿過了大包袱在手。
一個趔趄,包袱的重量差點把遊飛帶倒在地,他用盡了力氣才勉強站穩了步子,接著就向前挪動,速度比那人快不了多少。看了眼那個有些瘦弱的包袱主人,遊飛撇了撇嘴,也懶得猜測包袱裏是什麽東西。他把包袱背過了崗哨交還那人,搖頭對著後麵慢吞吞的人群歎起氣來。現在仔細觀察一下,那些走得慢的,都是帶的東西太多了。有心讓士兵們強迫百姓扔下東西吧,那和土匪還不是一樣了?現在鬼子還沒追來,隨著他們去吧。
情勢的發展並沒給遊飛太多歎息的時間,何天豪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大哥,鬼子並沒退多遠,而是集中後繞到東邊去了。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急著衝過來,卻讓一些人穿上了那種豬鼻子衣服,慢慢的在向我們靠近呢!”
“這麽古怪?”遊飛說著向東邊望去,迎麵是帶著一絲清涼的微風。
豆騰中隊長此時正在遊飛對麵很遠的地方拿著望遠鏡在打量著人群中的遊飛。“喲西!中國人完全不知道大日本帝國瓦斯兵的厲害。可恨的是崗哨裏的那些蠢貨,留給他們對付大規模人群的武器,他們竟然浪費了沒用。那麽,就讓我來完成他們的遺願吧!”
豆騰完全相信崗哨裏的日軍士兵全部被他們的天照大嬸召見了,不可能有俘虜出現的。沒有來得及使用毒氣,原因肯定是來不及用。所以,完成“遺願”也就成了豆騰中隊長使用毒氣的一個很好的理由。
一股淡黃色的煙霧,隨著微風蔓延了開來。這種天氣,真的很適合毒氣的使用啊!連遠程的毒氣炸彈都用不著,鐵罐裝的毒氣就完全能用了。
遊飛看著東邊,發現了那層詭異的煙霧。遠遠的,接觸到煙霧的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然後就軟在了地上,痛苦的掙紮著。
“媽的!是毒氣啊!”
“快進地堡!”何天豪拉了一把遊飛,鑽進地堡之中。何天豪那出來那些帶豬鼻子的套裝,大概檢查了一遍,套在了身上。“大哥!點根煙我聞聞!快!”
遊飛摸出根煙來點著,放在何天豪豬鼻子麵具的鼻子前,何天豪深吸一口氣,喊道:“媽的!就是這個!快穿上!這豬鼻子把外邊的氣味都擋住啦!”
遊飛顧不得誇獎何天豪腦子夠活,跳到地堡口上招呼戰士們:“全連集合,在這兒的都過來。換衣服,去把小鬼子放毒氣的給老子幹掉。”
十幾個士兵跑了過來,防毒服根本不夠,於是遊飛自己也沒有給自己留一套,優先讓烈風小隊的隊員穿上這衣服。“你們快去把毒氣鬼子幹了。把裝毒氣的鐵罐用土掩上。上千人的命就靠你們啦!”
“連長!給你留一套!”
“屁!還磨磨唧唧的。我有辦法對付這狗日的毒氣。你們快去。出去時喊一嗓子,讓相親們避開。”
“是!”何天豪答應著,先衝了出去。其實根本就不用招呼老鄉們,他們聽到咳嗽和掙紮聲,看到毒氣的效果,都亂了營,亂跑了起來。喊什麽話也沒用了。
剛才看到毒氣的時候,遊飛就留意到這喪盡天良的玩意兒,在越過土坎的時候,稍微往上飄了點。據此遊飛推斷,毒氣比較輕,躲在低於地麵的底保裏,應該能躲過去。他收攏了附近的士兵,讓他們用東西堵上地堡地處的孔隙。遊飛和士兵們以及兩個眼尖的老鄉就蹲在地堡底部,靜靜的等著。
遊飛輕聲安慰身邊的人說:“鬼子的防毒服也不多,外麵交給烈風小隊完全可以了。我們都別動,等毒氣過去就行了。毒氣比較輕,一會兒就飄散了。”
地堡建造的很倉促,圍起來的牆壁雖然夠堅固但是頂部卻沒有蓋兒。外邊咳嗽聲和中招的人的哭喊越來越近了,地堡裏的人都緊張的看著頭頂那一塊藍天。
淡黃的煙霧彌漫了過來,借著風力向地堡裏沉下來了半尺多,就維持不動了。眾人都不說話,看著頭頂的上那浮動的幽靈。
死亡如此之近。
遊飛也放慢了呼吸,生怕驚醒了淡黃煙霧中隱藏著的那位死神。
外麵人們的叫喊持續了有五分鍾,在地堡中的人仿佛度過了五年那麽長。在頭頂無形的壓力下,連動也不敢動。
槍聲響了起來,傳到這裏已經很微弱了。
鬼子的瓦斯兵在釋放了足夠的毒氣之後,操起了刺刀,對著攤倒在地上的人一路刺殺。“呀!”“呀!”的叫喊聲在寂靜的平原上傳出去很遠。就在這時,烈風小隊憤怒的槍聲響了起來。兩輪射擊之後,兩隊都帶著防毒麵具的士兵扭殺在一起。
“大哥!我回來了。”
烈風奇跡般地又一次戰勝了狂暴的鬼子。不過這次他們受的損失也不少。滿身血汙的何天豪和兩個烈風隊員把一堆防毒服仍在地上,疲憊的說:“大哥!我們撤吧!”
“其他人呢?”遊飛問。
何天豪沒有說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是防毒麵具裏傳出來微弱的“嗚嗚”的聲音。
“小鬼子!老子操你祖宗!”遊飛狂吼了起來。震動得頭頂上的毒霧一陣翻騰。
“大哥,咱快走吧!”何天豪硬給遊飛帶上了防毒麵具。其他人也含著眼淚穿上了防毒衣。一行數人從崗哨走出來,向著敵占區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遊飛回頭望望布滿屍體的那片土地,最後一批村民們終究還是沒有走出來。遊飛終於走出來了,可是身邊隻剩下了十幾個士兵。幾乎是全軍覆沒了。遊飛怎麽能不心疼呢?
“連長!快過來!走這邊!毒霧擋不住鬼子多長時間的。”王烈從路邊的草叢中探出了頭來,輕聲喊叫著。
遊飛驚喜地跑上前去拉住王烈:“王二蛋!你還沒死啊!就你小子機靈。跑到毒氣外邊來了。老子帶著這勞什子豬鼻子,你還能看得出來是我啊!”
“嘿嘿!連長你高大威猛,走路的樣子和別人也不一樣的。”
遊飛拉著王烈,哀傷地說:“其他的兄弟!可能都完了。留在鬼子那邊了!”
“大哥!”“大哥!”蔣狀和許誌緯冒了出來。一左一右摟住了遊飛。
“哎!你倆沒死啊!太……太好了!”遊飛激動得說話有些不利索了。
“連長!”又一個士兵站了出來對遊飛敬禮。
隨即從隱蔽處站出來了一些士兵,迅速的排好了隊。
“連長!二排向您報到!”“三排向您報到!”“烈風小隊向您報到!”提前過來的幾個士兵和僥幸從毒霧中逃生的士兵按照編製站在了一起,齊聲向遊飛報到著。他們逃過來後,就在這裏等著他們的連長。
各排都沒剩下幾個人。特別是烈風小隊,就剩下了四個人。他們是王烈、何天豪、張明山、李力飛。
遊飛等了好一會兒沒說話,良久,呆呆的問了聲:“一排呢?一排長呢?你們的人呢?一排誰到了?”
沒有人回答他。
“小鬼子!老子和你沒完沒了!”遊飛對著鬼子的方向大聲吼著。
隻剩下了三十一個人。其餘的,就是這次大撤退所付出的代價了。
遊飛帶著自己的三十一個部下,滿臉悲切地向前走去。
“大哥!鬼子的那些毒氣罐我帶了些出來。等天黑了,我摸進狗日的睡覺的地方,給他們也放一個。”何天豪說。
“嗯!”遊飛冷冷的回答了聲。
“連長,那些老百姓在前邊都跑散了,我們是不是去管一管?”
“哼哼!”遊飛搖了搖頭,“他們到了可以亂跑的地方了,不再需要自己這幫人了。”
“可是,毒氣散盡,鬼子要是追過來……”
“好啦!別唧唧歪歪的。我是連長還是你是連長。”遊飛邊走邊懶懶地說著。那些寧死也不放棄財物的村民讓遊飛恨的牙癢癢,為了他們,遊飛搭上了一直以來生死與共的五十九個兄弟。終於到了這邊,村民們都散開跑掉了,遊飛無奈之下也說了幾句風涼話。他本身隻是個痞子,信奉的是不吃虧的信條,這次可算是吃了大虧,鬱悶到家了。
突然一陣拉槍栓的聲音。
王烈和何天豪還是渾身的血跡,疲憊不堪,把個豬鼻子麵具斜斜的掛在背上,正半閉著雙眼,跟著感覺走著。突然有了動靜,他們反應卻還是最快的,一瞬間他們就猛地睜圓了眼睛,把槍口向前邊的人影指了過去。
一陣悉悉嗦嗦之後,幾十個人從路邊跳了出來。他們也舉著槍,槍口瞄準著遊飛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