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仙

第十八章 狳熵神獸

“老大，那不過是隻怪獸，果真就那麽可怕？”周敏望著蔡晟的表情，有點奇怪。

蔡晟苦笑著搖頭，正想囑咐一聲周敏小心行事，千萬不要驚醒那隻神獸。卻見周敏好奇地往崖邊走了兩步，仔細打量那怪獸。腳下卻是一動，踩落一塊冰塊。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冰崖上一道裂縫迅速延伸下去。

蔡晟暗叫聲不好，他的如意算盤算是被周敏這一腳給斷送了。那神獸隻怕是想不醒都難。一聲轟隆巨響，冰崖斷裂，一陣冰塊岩石濺落中，兩人飛抵洞底。

那神獸被冰崖崩塌聲驚醒，搖一搖頭，長身而起。兩隻眼睛洞開，射出駭人的凶光。它頭大尾長，覆有黑色的鱗片，身體卻臃腫，遍體紅毛抖了一抖，周身瞬間火焰升騰，卻從後背上並排豎起九根倒刺，根根漆黑如墨。仰頭一聲長吼，聲若巨雷，震蕩空洞！

它一醒一站，一搖一吼之間的威儀，震落它洞頂上方無數冰柱，冰柱不等落在它身上，化作縷縷白氣，瞬間蒸發。

蔡晟與周敏對視一眼，周敏這時才意識到他驚醒的所謂怪獸，竟是一隻神獸。而看這神獸的樣子，分明就是守護傳送陣護衛神獸，看來這次絕難善了了。

“看，那上麵寫著這隻神獸的來曆！”周敏四麵尋路，卻見身後崩塌的冰崖石壁上，赫然有幾排大字。周敏一目十行，以最快速度瀏覽。神獸名為狳熵獸，乃上古異種，渾身硬如精鋼，天生神力，可操控火之精魄，即便是天火也對它馴服，任它驅使。

看到這裏，周敏還待往下看，卻聽蔡晟道：“來不及了！快走！記住，不要與它纏鬥！”蔡晟使了一個眼色，周敏明白蔡晟的動機，也來不及後悔，兩人並肩衝向傳送陣。他們倆的目的，隻要想法進入神獸身後的傳送陣就行。

狳熵獸發現兩人妄圖闖入傳送陣，巨大的前掌在身下的堅冰上猛刨了三刨，“吼——”的一聲長嘯，整個空洞都為之顫抖。洞壁青白色的冰淩之下，好象點亮了無數支蠟燭，到處閃映著點點灼熱的火星。隨著冰層的融化，遍洞火星透出冰層，在空中相聚。火光大熾，團團天火生成，懸浮在空中。

瞬息之間，整個空洞都被天火覆蓋，堅冰開始融化。“你先走，我斷後！”蔡晟臉色被滿洞的天火映得火紅，更顯剛毅。

“琉雲天咒甲！”一連串光芒破空閃出，迅速蔓延到蔡晟的身體的各個部位，一件光彩斑斕流光閃爍的仙甲應聲附體，左臂十方寶相塔，右臂那無鑒天環。寶塔天環，兩大仙器在天火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狳熵神獸低吼一聲，注意力頓時被蔡晟強大的仙力吸引過去。

“那無天滅！”蔡晟右臂一指，天環應念飛出，散發出淡黃色的光暈。一波波如山的金環，自四麵八方朝狳熵神獸飛去。

狳熵神獸又怎會把個小小的仙人放在眼裏。搖一搖頭，鬣毛抖動，漫天的天火瞬間將天環融化，吸收。猛一張口吸氣，天火瞬間凝聚在它牙齒邊，咆哮著發動了回擊，滾滾火柱湧向蔡晟。

雙手合在胸前，雙目微暝，急急念動一個大威力仙訣，奔雷訣。

天火襲到，蔡晟的身影卻滅了。幾乎同時，他在空洞的另一方空中現身，雙手一張，“奔雷駭電！”空洞中雷聲隱隱，一朵紅雲刹那聚集狳熵神獸頭上空，無數雷球釋放出來，擊中神獸。

隻是一瞬間，神獸的白森森骨架暴露無遺。

縱是神獸威猛，也吃不消這奔雷訣的威力，狳熵神獸咆哮暴怒，前肢往堅冰上一按，身體憑空漲大三四倍，脖子上的那一圈鬣毛，呼地燃燒，迅速轉動。身子猛地撲出，自空洞上方撲下。

一絲笑容自嘴角浮起，那神獸果真動怒了！蔡晟暗喜，隻要它離開傳送陣，周敏就有機會進去。

他麵向神獸，忽然做出一個挑釁的姿勢，但不等神獸撲到，身影一幻，卻在離傳送陣更遠的地方出現。

“吼——！”一道幻影自神獸身上分出，狂奔著衝向蔡晟。

好極了！蔡晟知道他已經把神獸的怒火調動起來了，這樣，留給周敏的空間與時間更大。當然，他也更加危險。

“那無天壁！”他雙手連彈，那無鑒天環旋舞著幻出一層層金色波浪，隔在一人一獸之間。

狳熵神獸分身撲在壁壘上，一衝不進，卻自背後又躍出一個分身。那分身一聲咆哮，熊熊天火自洞壁裏浮出，身體燃燒著天火，帶起一串火光，從另一個方向繞去，阻截蔡晟。

蔡晟一衝飛起，身側卻是火光閃耀，狳熵神獸的真身已從他身側撲來，脖頸間那圈天火飛出，化作一個大火圈，當頭罩下。

頭抬起，眼睛瞪大，火光映入眼來，瞬間籠罩了眼前的天地。

與此同時，四個狳熵神獸現身在火圈周圍，目中凶光閃爍，猛一張口，牙齒間，天火火柱衝擊上火圈。

火圈衝天燒起，赤紅的火光頓時將蔡晟罩得嚴嚴實實。

“老大！”周敏大驚失色，心都提到嗓子眼。麵對狂暴的神獸，麵對如此駭人的天火，老大雖然是天仙修為，隻怕也難以抵擋神獸的天火燒煉。

空洞劇烈一抖，一些細小的石筍紛紛斷折，如雨落下。

“快走！”蔡晟的聲音驟然響在周敏耳邊。他已完全吸引住了神獸的注意力，這時正是通過的最好機會。神獸的天火，不同尋常，那灼熱的氣浪，吞噬一切，燃燒一切，融化一切。

琉雲天咒甲的表麵，已然升起一絲絲白色的熱氣。蔡晟大驚，腳下一動，靈光閃於腦海，身體團團一轉，鑽入地下。下一刻，已脫身天火圈外。

“老大，你小心！”此時此刻，周敏知道不是謙讓的時候，況且他的仙劍與暗王一戰折斷，已無趁手的法寶。老大的修為比他高出不是一個檔次，他唯有火速通過傳送陣，才是真正幫了老大一把。

周敏運用仙隱術，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幻影，奔赴傳送陣。

驀然，一根墨黑的石柱從天而降，貫入地下，緊接著又是一根，一根一根接連不斷。“轟轟轟”，堅冰飛濺。周敏機敏地閃躲，那石柱一次次貼著身體劃過。

百忙裏去看，那墨黑的石柱實是神獸背上的倒刺。狳熵神獸豈能容人擅闖傳送陣？

傳送陣近在眼前，周敏再一次運用仙隱術飛去，卻撞到了一個禁製上。猝不及防，竟被禁製彈了回來。同時頭上的墨黑石柱已挾著厲嘯砸到，巨大的陰影迅速籠罩了他。

“十方擎天！”周敏腳下冰層爆裂，卻是蔡晟的十方寶相塔飛出，瞬間漲大。萬千塔影矗立在周敏頭上。仙器的威力及時替周敏擋下了一劫。

石柱與寶塔相撞，無數石筍石柱崩塌，那設置在傳送陣上的禁製也出現了一絲裂紋。

機不可失！周敏當機立斷，身體化作一點流光，鑽了進去。一道刺目彩光閃過，傳送陣中已不見了周敏的身影。

隨著周敏身影的消失，傳送陣的光彩也自上而下迅速暗淡。光柱迅速縮小，不出片刻，已然消失。

蔡晟震驚不已，這傳送陣顯然是因為被人啟動後自動關閉。如他不能盡快趕進去，待到傳送陣消失，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他心神分散瞬間，狳熵神獸分身重歸一處，重新據守到傳送陣前，張開巨口隔空咬來。漫天天火聚成一個狳熵神獸頭顱的形狀，熊熊的烈火，刹那間將他吞噬。

“那無天罩！”神獸頭形烈火破開一個光洞，蔡晟狼狽飛出。琉雲天咒甲之外，已燃起了一層天火。蔡晟隻覺得天火焚身，巨痛無比。他縱是仙身，也難忍神獸喚來的天火。

未等他回過神來，背後一根尾巴如山橫掃過來，蔡晟連人帶環飛撞到洞壁上。

洞壁不堪連番震動，“轟隆隆”地搖晃起來。無數巨大的石筍紛紛墜落。空洞下方，堅冰為天火融化，形成湍急的大水。石筍墜落水中，紛紛揚起巨大的水花。這空洞傾覆也是片刻之間的事。

看看那傳送陣，光線已經暗淡到隻剩一個淺淺的輪廓！

蔡晟大怒，一抹口角的血絲，曼聲吟唱：“天道心道，我心霸道！”體內轟地烈火升騰，九輪狂轉，仙力瞬息暴漲！金色的仙力包住天火，瞬間壓製下去。

渾身升騰著金色的劍氣，蔡晟厲聲道：“九重仙浪劍！”九劍連成一劍揮出，一劍又帶了九道劍氣，如狂潮，如海嘯，無休無止，劃破空洞。

狳熵神獸一身鋼筋鐵骨，九重仙浪劍一波一波湧來，雖然無法傷它，打在身上卻很是疼痛，更是將它逼開了一點縫隙。

就是現在！蔡晟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身影一滅，下一刻，已到了傳送陣裏。

狳熵神獸“嗷嗚”一聲怒吼，身體膨脹足有十倍大，幾乎撐破空洞，一隻巨大巴掌掄去，正中蔡晟的身影，卻是掄了個空。

那蔡晟的身影，在巨大的神獸爪下，泛起一陣水樣的波紋。傳送陣暗淡了最後一絲光線，“蓬”的，爆了一個亮光，完全消失。

一圈亮光閃過，如水紋蕩漾，蔡晟身形一頓，輕輕落在一個古怪的平台上。

從平台上望下去，一麵是懸崖山穀，山穀裏白雲繚繞；另一麵是山，樹木蒼鬱滴翠，中間隱約掩映著一條崎嶇山路，周圍銀絲般的雨水紛紛繞繞，欲濕人衣。

這個平台處在一個山峰的半山腰上，到處充滿啾啾的鳥鳴蟲嘶，仿佛是一個靜謐的世外仙境。

蔡晟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輕輕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覺這座山到處充斥著仙靈之氣，之前所受的傷患，不知不覺間就悄悄痊愈了。

心中一喜，蔡晟下意識進入到修煉的空明中。

腦海中卻是陰光一閃，身邊仿佛是一個到處充滿森森鬼氣的所在。無邊無際的沼澤，嗆人欲嘔的瘴氣，堆積如山的白骨，還有飄忽流竄的鬼火……

心猛然一跳，蔡晟急睜開眼來。眼前依然是一片生機盎然，仙霧飄渺。

“好奇怪的地方……”蔡晟放慢了腳步，一切都顯得那麽安靜，這顯然不正常。他心中一動，突然想到周敏。“但願那黑小子不要疏忽大意……”。

走到了密林邊，看著樹後那條彎曲的山路，蔡晟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閉上眼，靈覺張開。又是無邊無際的沼澤，歪歪斜斜的樹木，樹木上掛著七零八落的滕蔓。滕蔓一動，卻是無數毒蛇扭曲蠕動。蔡晟大吃一驚，好詭異的所在！頭上風聲急，猛抬頭，一具骷髏手持長槍，當頭刺下！

手一揚，一道禁製應念而生。骷髏撞到禁製上，倏忽彈開。蔡晟一口氣還未吐出，腳下忽然被數隻鬼手死死握住。

沼澤中“嗖嗖”升出數十具骷髏，兩隻黑洞洞的眼綠光一閃，躍上叢林上空。黑氣凝聚，骷髏手上幻化出漆黑長槍，隨著其中領頭的一聲尖厲長叫，自四麵八方一齊撲下。

“那無天環，滅！”金光大盛，無數金環飛出。如山如海的威力，頓時將那些骷髏壓得粉碎。骷髏身體上仿佛蒙著一層黑煙鎧甲，金環透體而過，黑煙鎧甲愈合，又完好如初。

骷髏張嘴無聲一嚎，下一刻，無數鬼氣森森的長槍齊現蔡晟鼻端。

猛然張開眼，幻覺消失。蔡晟呼呼氣喘，冷汗順著額頭流下。他自修真以來，經曆無數凶險，卻從沒遇到這樣詭異的事。這些骷髏好似根本就是無形的魂魄，那無鑒天環如此威力無儔的仙器都奈何不了它們。那黑煙鎧甲，那鬼氣森森的長槍，依稀中竟似仙人用過的仙器。

伸手抹了抹額頭冷汗，蔡晟眼光卻定在胳膊上。胳膊上一條血痕，無疑是剛才骷髏墨黑長槍所傷！這幻境似幻非幻，既然那墨黑的長槍能夠傷人，自然也能夠殺人。

不好！周敏有危險！

蔡晟大大一驚，當下也顧不得什麽幻象不幻象，大呼一聲：“琉雲天咒甲！”彩光自虛空電掣飛出，一點一點覆蓋到蔡晟身體表麵，幾乎是一瞬間，琉雲天咒甲附體。雙臂一揮，十方寶相塔與那無鑒天環同時飛出。

十方寶相塔一層層變大，半空裏掉下，卻是將整個密林都罩在其中。塔尖高聳入雲，雲中一輪金光閃耀，刹那間那無鑒天環飛降。在十方寶相塔與那無鑒天環兩大仙器無上仙力的威壓下，幻境頓時破滅。

密林一晃而逝，卻見周敏自半空掉落，卻是一個骨碌，滾到蔡晟身旁，腰背一挺，迅速站了起來。隻見他灰頭土臉，一身狼狽。胸口、背部、手上、腿上，傷痕遍布。

“老大，你沒事吧？”周敏伸手把住蔡晟，眼光急尋四周，卻見山崖寂寂，雲霧飄渺，那可怕的沼澤叢林已經不複存在。

“好了，危機應該已經過去了。”蔡晟招回寶塔天環，卻不敢輕易收起琉雲天咒甲，總有個感覺，方才那一擊，隻是斬斷了這個真實空間與那個噩夢幻境之間的聯係。那噩夢般的幻境，其實一直都沒消失。

周敏心有餘悸，與蔡晟對望了一眼，回想方才凶險一幕，若非老大及時破壞了幻境，他必然就在殞命於此，不由暗道了聲僥幸。

隨著蘊涵著死亡幻境的密林的消失，一個仙氣彌漫的山洞出現在兩人眼前。

洞口白霧如水漫出，遮到了兩人的膝部。一種清涼感慢慢沉浸兩人四肢百骸，大是沁人心脾，如水的霧氣，蘊涵著修補仙力的天地造化。沒有什麽可猶豫的，蔡晟當先跨進洞去。

洞中雲蒸霞蔚，好象天地的造化靈氣，都氤氳在這山洞的盡頭。一路之上，那可怕的噩夢沒有再次降臨，但兩人的心卻始終無法完全放下，時刻提防著幻境重現。

終於來到石洞盡頭，兩人放眼望去，石洞之後別有洞天。眼前綠茵如毯，蒼水流翠，好大的一個平原，方圓少說百裏。一條水流平靜的大河，橫貫平原。仰頭望去，雲天高懸，四麵環山，卻是一個類似井狀的山穀。

平原上，遠遠近近點綴著些許高樹。這些樹木三五成群，有三四人合圍之粗，根根如刀削般筆直，高聳雲天，其高足有百米，百米頂端，才是幾片傘狀的大葉。平原中心地帶，卻是一塊河水衝積出來的三角洲。

兩人慢慢行去，卻見三角洲上，生長著一片低矮的樹林。說是低矮，其實是被那些高樹給比下去的。這些矮樹也有六七米高，枝葉茂密。待到了更近一點再看，卻是一棵類似榕樹的大樹，亭亭如蓋，枝幹上生長的輔枝垂到地上，就又成了樹。那樹林，不過是一棵榕樹構成的。

榕樹下，光彩隱隱透露，在茂密的樹葉間，流動著一形似真似幻的薄膜。

兩人無聲對視，不約而同涉水而過。

就在腳底觸及水麵的時候，腳下的河流瞬間衝出如牆如幕的光暈。那光芒自下而上照耀著兩人，隻把兩人的麵目蒙上一種夢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