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也萬萬沒料到這事居然能巧到這地步,傻乎乎地朝蕭晨看了半天,突然像是一下子開竅了似的,改口朝蕭晨招呼道:
“晨……晨哥……”
“等等。”
一直出於呆愣狀態的蕭晨終於被一聲“晨晨哥”雷醒,擺了擺手,擺出一副幾乎從沒有過的嚴肅臉孔,對悶頭不說話的妹妹說道:
“這件事我不同意!”
“憑什麽?”
出於條件反射,蕭瀚雅低垂的頭一下子揚了起來,一臉不馴地對著蕭晨。
“就憑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
男人之間往往很奇怪,平時聊起女人來可以肆無忌憚,而一旦發現對方的目標是自己的家人,會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立即張牙舞爪,不惜武裝到牙齒,也要以一副保護者的身份自居。
蕭瀚雅冷冷一笑,朝蕭晨周圍斜斜一瞥,哼道:
“你有資格管我麽?至少戴維不會像你一樣左右逢源。”
一聽這話,扮作男裝的吳丹霓倒不覺得什麽,站在蕭晨身邊的華拉拉和尹之嫻卻是一臉尷尬,偏又礙於情麵,不好說什麽。
“戴維當然不會左右逢源。”
蕭晨一時怒極,衝口說道:
“因為他明天就要結婚了。”
一聽到蕭晨那句話,戴維就知道要糟。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原本已經想好了怎樣跟蕭瀚雅解釋這件事,但還沒等他來得及措辭,蕭晨一句話就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也把他的心徑直打落穀底。
果然,下一秒,“轟”的一聲,蕭瀚雅手裏的旅行包跌落在水泥地上,濺起一地塵土漫天飛揚,似是迷住了她的眼,還有她的心。
“結婚?”
蕭瀚雅低聲重複了一句,緩緩將頭轉向戴維。
短短兩秒鍾時間,戴維的襯衣已經被冷汗濕透了。他暗裏氣得咬牙切齒的,心裏直恨不得把蕭晨一頓暴打,奈何有那心卻沒那膽,這時候聽蕭瀚雅問起,隻是不住搓著手,支吾道:
“呃,阿雅,那個……”
蕭瀚雅的心也不住在往下沉,聲音卻抬高了八度:
“你隻需要回答我,你明天要結婚,這是不是真的?”
“是……是真的……不過……”
戴維的腦袋裏驟然一片空白,先前想好的幾套說辭一套也想不起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那“是”字一鑽進蕭瀚雅耳裏,一張俏臉頓時“唰”地一下,變得如紙一般煞白,至於後麵戴維還說了些什麽,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再聽下去,嘴裏翻來覆去隻是低念著“結婚”二字,就如傻了一般。
見一貫開朗的蕭瀚雅突然癡癡傻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戴維心頭自是心痛不已,連著喚了幾聲她的名字,想要解釋,卻收不到任何反應。不由得狠狠朝蕭晨瞪了一眼。
蕭晨那話一來是氣蕭瀚雅方才口不擇言,害幾個女生難堪,一點沒給他這老哥麵子,二來也是想故意逗逗她,捉弄一下戴維,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那個神經比纜繩還粗的妹妹竟真的信了進去,還傷心至此。
一時間,蕭晨也後悔莫及,隻是礙於麵子,不知道該怎樣啟齒安慰。
事起倉促,華拉拉和尹之嫻也全然沒了主張。正僵著,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蕭瀚雅,你難道不想知道戴維的新娘是誰?”
自打聽到戴維即將和別人結婚的消息,蕭瀚雅便像是被蒙了心智,什麽也不願看,什麽也不願聽,什麽也不願想,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在感官之外,可最後這一句,聲音雖然不大,卻如當頭棒喝,讓她一下子回複了理智,猛地一下抬起頭來。
“是誰?”
“我!”
這個字一說出來,蕭瀚雅才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麵前說話這人,說他是女的吧,偏偏長得跟男人全無二樣,可說他是男的吧,聲音卻跟女人似的,再說,他要是男的,怎麽可能是戴維的新娘?還有,這人看起來是地道的可尼國人打扮,怎麽也會說中國話?
“你……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那個“男人”聽得蕭瀚雅發問,禁不住“噗哧”一笑。
“是我!我是丹霓。”
丹霓?
吳丹霓!
蕭瀚雅一下子回過神來,兩隻眼瞪得通圓仔仔細細在那人臉上看了又看,哪裏有半點吳丹霓的樣子?可是,那聲音……好像又真的有點像吳丹霓。
見蕭瀚雅還有幾分疑慮,吳丹霓又提醒道:
“上次你請我們吃自助餐,又喝了慧兒熬的粥,還記得麽?可惜去你姐姐家喝臘八粥那次你有事沒能來。”
聽對方把這些瑣事都記得這麽清楚,蕭瀚雅這才徹底打消了疑慮,確信她的確是吳丹霓。
“可是,丹霓,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還有,你剛才說你……你是戴維的新娘……”
一提到這事,蕭瀚雅的聲音又再次低啞下來,頭也深深低埋下去。她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吳丹霓竟會成為自己的情敵。
不忍再讓蕭瀚雅傷心下去,吳丹霓微微一笑,拍了拍蕭瀚雅的肩膀。
“放心吧,我不會嫁給他的。”
蕭瀚雅驀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吳丹霓,甚至懷疑剛才那句話隻是自己的幻覺。
吳丹霓直視著蕭瀚雅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明天的婚禮不會有主角。”
“對對對……”
戴維這時候也終於反應過來,感激地朝吳丹霓投去一瞥,隨即一把撿起蕭瀚雅跌落在地上的行李,張羅著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等蕭瀚雅弄明白狀況,已經被人潮推進了車裏,隻是嘴上還不住嚷嚷著。
“哎,我跟你說,事情是這樣的……”
不勞蕭晨和戴維多費唇舌,自然有熱心的解說員繪聲繪色地開始話說從頭。
還好,一場虛驚,總算有驚無險地平穩過渡!
和副駕駛座上的蕭晨相對一望,戴維抹了一把冷汗,將汽車發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