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細小蟲”溫暖的安樂窩,回到殘損破敗的過道上,一股穿堂風迎麵而來,灌進蕭晨脖子裏,讓他再次體驗了一番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
抬手看了看運動腕表,兩點半了,唔,還來得及睡三個多小時,媽的,那隻小臭蟲虐人也太他媽變態了……
喃喃咒罵了幾句,蕭晨正想溜回房間抓緊時間睡一陣,耳朵裏卻突然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
“啪啪砰……”
誰那麽精力過剩,這麽早就開始折騰了?
蕭晨好奇心大起,順著聲音的來源悄悄尋了過去。
聲音是從籃球場那邊傳出來的。
昏暗的路燈下,一個瘦小羸弱的身影正在球場上奔跑、上籃、搶球、再投……
而當那身影的側臉藉著路燈的微光清晰地浮現在蕭晨眼前的時候,他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華拉拉!
這個三更半夜不睡覺卻在這裏練球的人竟然是華拉拉!
“睡神”居然不睡覺?這丫頭真的瘋了?
* * *
哎,又偏了一點點。
華拉拉心有不甘地嘟了嘟嘴,正要拔腿去追那個被籃圈彈飛出去的球,突然眼前一花,還沒等她看清楚麵前那個黑影到底是誰,又頓感手腕上像是多了一圈鋼箍,捏得她隱隱生疼。
猝不及防之下,華拉拉微吃了一驚,愕然抬起頭來,卻見到一對深邃的眼睛,眼睛裏像是燃燒著兩簇火苗,那其中好像是帶著幾分怒惱,又好像並不完全是,隻是定定地瞪著自己。
華拉拉被瞪得發毛,先是心頭微顫,待看清來人的樣子後,旋即怒火上衝,晶晶閃亮的雙眼毫不示弱地朝對方瞪了回去,下巴一揚,低聲嚷道:
“放開我!”
“你瘋了麽?幹嘛不去睡覺?”
蕭晨實在是想不通這黴女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
“要你管?”
華拉拉一邊還嘴,一邊用力掙了掙,可她畢竟是女生,一張臉掙得通紅,也沒脫得了蕭晨的掌握。
蕭晨卻是被華拉拉剛才那一問給問住了。是啊,那丫頭自瘋她的,要你管?蕭晨啊蕭晨,大冷天的你不去睡覺,反倒跑來陪瘋子喝風,多管閑事,我看你才是瘋了呢。
蕭晨想得出神,渾沒留意到華拉拉的掙紮,直到手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才驟然回過神來。
吃痛之下,蕭晨下意識地鬆開手,華拉拉趁機跑得遠遠的,撿起籃球抱在懷裏,滿臉戒備地盯著蕭晨。
看著手背那齒印裏浸出幾絲殷紅,蕭晨終於徹底清醒過來,兩道濃眉微微一緊,隨即大踏步朝不遠處的華拉拉走去。
華拉拉抱著球立在原地,她的眼中還是躥騰著狂野桀驁的火苗,但心裏卻是有些發虛,她剛才一口咬在蕭晨手背上,原本隻是想要脫身,卻萬沒料到自己的牙齒這麽厲害,居然咬出血來了。
這小子不會是要找我賠醫藥費吧?
正惴惴不安間,蕭晨已經在華拉拉跟前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一雙眼仿佛要把她整個熔掉。
路燈映射的地麵上隻剩下蕭晨高大的影子,華拉拉嬌小的身子完全被那高大的陰影所覆蓋。
在蕭晨絕對強勢的威壓下,華拉拉猶自倔強地高揚著頭,盡管她心知自己理虧,姿態上卻沒有半分退卻的意思。
就在華拉拉覺得自己的脖子快要不堪其負的時候,突然,看見麵前的蕭晨嘴角微微一扯,旋即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句話來——
“好!你要發瘋,我就陪你發瘋!”
說完一把奪過華拉拉手上的籃球,也不多說,徑自轉身,把球運到籃下,一記漂亮的勾手投籃,“唰”,靜夜裏,這球入籃網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清脆。
“你不是要練球麽?接著!”
華拉拉還沒從先前那句話中醒覺過來,便看見一個黑乎乎的物事挾著呼呼風聲照麵門而來,下意識地將頭微微一閃,一個側身,穩穩地把球接到手上。
“你攻,我守!”
攻?受?
這話怎麽聽起來那麽別扭呢?華拉拉心裏一動,有過一瞬間的恍惚,再看到蕭晨已經矮下身子雙臂舒開,做好防守的架勢,才驟然收起滿腦子胡思亂想,頓時將小宇宙燃燒到極點,不知怎地,心跳竟莫名地加速飆升起來。
“咚咚咚……”
心跳配合著運球的節奏,華拉拉左突、右進、假動作、急停……
任由華拉拉使盡渾身解數,奈何蕭晨便像是她的影子,隨時鬼魅般地擋在她身前半米開外,就是不給她突破上籃的機會,直急得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 * *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細小蟲”的傳染,蕭晨突然發現,虐人原來真的是一種樂趣,而且會上癮的。
真要認真起來,蕭晨知道就算華拉拉的動作再快一倍也未必能突破自己的防線。看著那黴女在自己麵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還是徒勞無功,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小臉急得紅撲撲的,汗珠掛在額頭,就像是在一個熟透的紅蘋果上灑下幾滴水珠,誘得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咬上兩口。
這副樣子落在蕭晨眼裏,讓他之前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看這丫頭著急的神情簡直就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現在蕭晨終於知道“細小蟲”為什麽那麽熱衷虐人了,怎一個爽字了得!
呃,我是不是越來越變態了?
蕭晨正待自省,猛聽得一聲抽氣,再一看,距離他一米之外的華拉拉把籃球抱在胸前,眉目卻扭曲在一起,露出一副痛苦無比的神情。
咦,這丫頭又想玩什麽花樣?
苦肉計?
哼哼,這麽老掉牙的招數也好意思使出來?太小看我了吧?
呃,看起來很逼真哩,好像不是裝的……這丫頭該不會是真的生病了吧?
唔,像她這樣沒日沒夜地拚命訓練,不生病才怪。
這死丫頭,笨蛋傻瓜大白癡,難道就不能好好照顧好自己,非得讓人替她擔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