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晨再次回到樓下,先前喧嘩熱鬧的大廳此時已變得寂寥冷清,賓客散去,主人也不知所蹤,就連徐慧兒和華拉拉都不見了。
諾大的廳堂裏,水晶燈依舊璀璨耀眼,燈下卻隻有幾個穿著製服的仆人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碗碟、打掃地麵,就如一個空蕩蕩的舞台,在大戲收場後,徒留下一幹龍套,在靜悄悄地收拾殘局而已。
此時,蕭晨卻顧不上去感歎如戲人生。屋外黑不隆冬的,又似開始起霧,那兩個丫頭也不知上哪兒去了,難道她們是打算要放自己鴿子麽?
想到這裏,蕭晨心頭微微有些氣惱,這兩個死丫頭,不是典型的過河拆橋麽?真拿自己當活動道具啦?
唔,估計這主意多半是華拉拉出的,那家夥看起來純潔得像一張白紙,肚子裏的壞水兒可比誰都多。不過,也難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徐慧兒也不是什麽好鳥。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還真稱得上強強聯手,就算遇到哪個不長眼的想要打這對母老虎的主意,其下場麽……
蕭晨實在不忍再臆想下去,今晚他的同情心已經相當泛濫了,而這卻並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剛要準備出門去取車,猛又一拍腦袋,“不對啊,徐家這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那兩個丫頭莫非是打算拿兩條腿走回去麽?又或者搭哪個公子哥的便車?”
一想到後麵這種可能,蕭晨心裏突地一跳,兩個丫頭都長得不賴,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難保沒有人不會精蟲上腦起了歹心,雖說那兩個家夥都是人精,用計或許無濟於事,如果用強呢?畢竟她們是女孩子,氣力方麵總會吃虧。
蕭晨思來想去,越想越是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小。一想到兩位美女現在可能正被綁在某處受虐的情景,心頭不禁湧上一股冰冷的寒意,若此時有人留神觀察,定能發現在蕭晨那一對星眸中凍結的寒意,竟比風刀霜劍還要凜冽三分。
正躑躅著該不該給華拉拉打電話,蕭晨眼角餘光一瞥,卻見大門外有一個老人探頭探腦的,似乎正朝他招手。蕭晨朝周圍看了看,身邊並沒有其他人,顯然,那老人要找的就是自己,再一細看,頓時想起,門外那個老人,正是自己同徐慧兒今晚剛到這裏時,在大門外遇見的那個人,如果沒記錯的話,徐慧兒叫他“福伯”。
徐慧兒對這徐家上上下下並無好臉色,唯獨對那福伯態度卻又不同,或許,這老人找他就和徐慧兒有關吧。
想到這裏,蕭晨趕緊幾步跨到門口。果然,等蕭晨走近自己身前,福伯便低聲說道:“大小姐和她朋友在湖邊。”
楚天湖?
蕭晨猛地一拍頭,哎,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今天是那個叫阿玉的女人,也就是徐慧兒母親投湖的忌日,早該想到,徐慧兒會去湖邊懷悼她母親了。
謝過福伯,蕭晨抬腳便要往湖邊跑,卻見那老人腳下微微往前一邁,欲言又止地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嘴皮動了好幾下,卻終於又緊密起來,隻是微歎一口氣,轉身朝園圃走去。
怔怔朝那佝僂的背影看了幾眼,蕭晨心頭突然生起一種感覺,這福伯似乎知道一些自己所疑惑的事,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找他攀談的時候。
微微搖了搖頭,蕭晨將目光收回,轉身朝停車的地方疾步走去。
* * *
月光下的楚天湖靜靜在黑夜裏流淌著,與日落時分不一樣,此時的湖麵看起來少了幾分壯麗雄渾,卻於清柔中帶了幾絲淒美的意味。
蕭晨卻沒半點賞景的心思,蘭博基尼沿著湖岸緩緩向前,約摸開了一百多米,才藉著車頭的燈光遠遠發現在一棵大樹下,影影綽綽瑟縮著兩道瘦小的黑影。
開到近前,熄了火,蕭晨下了車走到大樹下,那一坐一站兩個人可不正是華拉拉和徐慧兒?
隻是此時靠著樹幹坐在地上的徐慧兒宛如一座精心雕刻而成的石雕,而一旁走來走去的華拉拉卻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你們兩個也太不夠意思了,就這麽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兒……”
不等蕭晨說完,華拉拉霍然回過頭來,一把拉起他的手臂,急急說道:“你來得正好,不知道慧兒怎麽回事,好端端地突然跑到這裏來,說今晚不跟我們回去了,就要坐在這兒……”
蕭晨朝華拉拉擺擺手示意她不用說了,淡淡道:“隨她吧。我先送你回去。”
說完拉著華拉拉的手就要往車上走。
“哎,你這臭小子有沒有人性啊,三更半夜的,你就忍心把慧兒一個人扔在這荒郊野外……”
“拜托,什麽荒郊野外的,這裏是徐慧兒同學的家!”蕭晨沒好氣地糾正了華拉拉的語誤,又朝那石像般的美女瞥了一眼,又道:
“再說,慧兒已經二十歲了,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石雕”似乎微微一顫,又恢複到先前的狀態。
“可……”
華拉拉總覺得哪裏不對,偏生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言辭來反駁蕭晨,更勸不動徐慧兒,她又是無奈又是不甘,剛要想再說點兒什麽,一張嘴卻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華拉拉同學,再不上車你就要當‘噴嚏精’了。”
華拉拉朝蕭晨瞪了一眼,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徐慧兒,鼻子又開始發癢了,她狠狠一跺腳,扭身往車那頭跑去。
蕭晨脫下西裝外套,輕輕披在“石雕”背上。
“不要讓愛你的人擔心!”
淡淡說出這話後,蕭晨轉過身子,朝停在湖畔的蘭博基尼走去。
暗黑的樹下,“石雕”望向湖麵的眼波微微一漾,就如那被風吹過的湖麵一樣,似泛起了絲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