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晨居高臨下,借著月光這才看清楚,林子間那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剃的光頭,粗壯的胳膊上紋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矮的那個染了一頭黃毛,穿著一件花襯衫。
過了一會兒,還沒見那“恐龍”出現,“花襯衫”突然呻吟了一聲。
“怎麽了?”
“剛才肚子有點疼……現在又好像沒有了……”
“誰讓你剛才吃那麽多,哈哈……”
光頭還沒笑完,轟然一聲巨響,接著一股濁氣順著風吹過來,差點兒沒把樹上的蕭晨和秦瘦給熏下去。
“哈哈,原來你也……”
“媽的,估計剛才那酒菜不太新鮮。”
“要不咱去找個地兒……”
“花襯衫”話剛說到一半,突然被光頭打斷:
“來了來了……”
不遠處,“恐龍”的身影終於出現。
當然,像她這樣極品的存在,身邊果然是連一個膽敢與之同路的伴兒都沒有的。
* * *
“花襯衫”和光頭的注意力頓時從肚子轉到“恐龍”身上,兩人開始合計著怎生去把那“恐龍”弄進林子裏來好下手,哪知還沒等兩個人商量停當,事態卻完全出乎他們意料的發生了逆轉——“恐龍”竟主動朝林子裏走了進來。
“恐龍”埋著頭,腳下似乎沒太留意方向,估計是心不在焉地在想什麽事情,以至於走錯了道兒也不自知。
無論是什麽原因導致“恐龍”失神,既然“肥羊”主動送上門來,不趁機下手可是傻子。
“花襯衫”和光頭可不傻,二人打了一個眼色,悄悄分作兩路從“恐龍”身後掩上去,眼見一把要抓住了,那“恐龍”卻抱著樹幹往前轉了半圈,剛好躲過背後兩道魔爪,但一回過身子,八目相對,三人則各自爆發出一聲驚叫。
“恐龍”的驚叫倒還好理解,屬於碰到“色狼”的正常反應,“花襯衫”和光頭那兩聲卻是被“恐龍”臉上的濃妝嚇的。
“恐龍”叫過之後,想來也被嚇怕了,拔腿就跑,“花襯衫”和光頭強自忍著惡心欲嘔的感覺,連忙追上去。
“恐龍”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也忘記了應該往大路上跑,慌不擇路地鑽進林子深處,竟向蕭晨和秦瘦藏身的那棵大樹一路跑去,嘴裏不住大呼“救命”。
蕭晨和秦瘦雖然很想看熱鬧,但一個女生,雖然她長得很“恐龍”,但畢竟是一個女生,這樣可憐巴巴地一口一個“救命”,還能再忍下去麵子上也實在有些掛不住了,雙雙從樹上飛撲而下。
光頭強忍著肚子裏的翻江倒海一路追來,眼看著距離那“恐龍”不足三米,伸手就快抓到那件製服了,驀地眼前黑影一閃,隨即腳下像被誰扯了一下,一個收勢不穩,俯麵朝下活活摔了一個“狗啃泥”。
“哪個狗日的扯老子後腿?”
光頭一張嘴,幾顆帶血的牙齒撲簌簌落到地上。
“花襯衫”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是活生生被從天而降的“人肉炮彈”坐垮的。而當他全身勁力一鬆下來之後,下身卻再也憋不住了,一瀉千裏……
隨後,這種狀況又傳染到光頭身上。
* * *
蕭晨、秦瘦和“恐龍”是被惡臭活生生熏出來的。
一口氣跑出百米之外,把手從鼻子上拿下來,空氣裏似乎彌漫著那股惡臭。
“糟了,過了12點了。”
“恐龍”看了看手表,驚慌失措的樣子好像比剛才碰到“色狼”更甚。
“宿舍關門了,怎麽辦啊?”
“恐龍”急得拿一雙手緊緊絞著製服的衣角,好半天終於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一個重大決定,抬起頭怯生生地看著蕭晨和秦瘦,弱弱地問道:
“兩個大哥,你們看,我能不能……”
“不能!呃……我的意思是說我該回家了,我老婆還在等我,拜拜。”
秦瘦飛快地說完那話,一轉身奔出老遠,才停下腳步,回過頭賊賊地衝蕭晨比劃了一個“V”的手勢。
蕭晨很無奈地歎了一聲長氣,說實話,剛才“恐龍”那番話,若隻是聽聲音不看她的樣子,蕭晨絕對不會猶豫半分便一口答應下來,可是,麵對著那張又厚又白的麵粉臉、黑框眼鏡下青腫的黑眼圈,還有那張血盆大口,他實在失去了點頭的勇氣。
蕭晨的眼光小心地避過“麵粉”臉順著往下,突然停住了,眼前那道脖子上完全沒有添加任何外物,卻也顯得白嫩光滑。他一下子又想起“花襯衫”和光頭在小酒吧裏說過的話,心頭一動,一臉誠懇地對“恐龍”說道:
“這個同學,我就住在東籬山上,你要實在沒地方可去,倒是可以去我那暫時湊合一晚。”
蕭晨原以為那“恐龍”還會扭捏一下,哪知道對方竟像是在等這句話,竟馬上點頭答應下來,倒叫蕭晨心頭犯了些嘀咕:
“我的天,可別說這‘恐龍’是個女鬼啊……呸呸呸,童言無忌……”
剛一起了這個念頭,蕭晨便覺得眼前一暗,抬頭一望,剛才還皎潔如盤的明月這會子也不知躲去了哪裏,兩旁幽幽的樹林裏黑影幢幢,也分不清是樹枝還是別的什麽,山路上很靜,靜得仿佛隻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一襲涼風過來,陰慘慘地灌進他後領,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蕭晨心頭已經隱隱有些後悔了,人家英雄救美倒也罷了,自己救下的人可萬萬跟那“美”字搭不上邊,想到隨時有一張麵目可怖的“畫皮”亦步亦趨地飄在身後,蕭晨脖子僵僵的,連扭轉頭看看都不敢,更別提搭訕了。他很想加快步子,可腳下這段路竟似漫長得沒有盡頭,而自己的兩條腿愈發酸軟,竟像是長在別人身上的。
就這樣,從山腳到半山腰兩三裏的路程,蕭晨足足走了二十分鍾,才終於看到熟悉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