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夏末的上午,空氣已經開始冒泡,但還不至於沸騰。
蕭晨坐在三江大學實驗樓的天台上,腳下晃悠著進進出出的人頭。此時,他的目光停留在右手的DV屏幕上,那裏麵穿梭著各式各樣的姑娘。
一番逡巡之後,最終,鏡頭中的畫麵定格在一個正拿著網球拍、弓身凝神準備發球的金發碧眼的青春美少女身上。
在蕭晨左手上捏著的一張卡片,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
“吳丹霓,綽號:小庫娃,國籍:不詳,表演係留學生,年齡:21歲,身高:170CM,三圍:35,23,35,愛好:網球、舞蹈,交往狀態:單身,住址:半坡林墅A區12棟……”
作為三江大學“冷熱辣甜”四大美女中的熱女郎,吳丹霓的私人資料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即便是像蕭晨這種才剛第一天邁入這所校門的小白,也僅僅隻花了十塊錢工本費,就輕易獲得了關於這位洋美女的“獵豔秘笈”。
末了,那賣“秘笈”的“小眼鏡”還十分厚道地向蕭晨免費贈送了一條信息:
“今天有吳MM的比賽,運氣好的話,得到她吻過的網球,就等於可以跟吳MM間接接吻哦……”
這等美事蕭晨也想啊,可惜等他跑到網球場,那場邊上已經築起厚達兩米多的人牆,好在他仗著有“法寶”在身,便找了一處沒人的天台,舒舒服服地坐在那上麵居高臨下地偷窺。
蕭晨的所謂“法寶”便是他手裏那部看起來已頗有些年生的DV機。
別看那部DV外表古舊毫不起眼,身價卻上了六位數。當然,這也的確物有所值,透過2.5英寸的小小屏幕,百米外的網球場和場上的美女都仿佛近在眼前,甚至當鏡頭對準美女身上某些特定部位的時候,還讓蕭晨忍不住生出想伸手去摸上一把的衝動。
蕭晨衝屏幕上的美女吹了一聲口哨,一邊剝開一塊“大大”泡泡糖丟進嘴裏,一邊暗忖道:
“唔,都說三江大學出美女,這個吳丹霓作為一個‘外來妹’,能位列四大美女第二名,雖然不排除有照顧國際情緒的嫌疑,但也不算太‘黑哨’。別的不說,就她網球裙下麵那對雪白修長的大腿就夠讓人噴血了,哎,居然還時不時去撿撿球翹翹P股,大送春光,還讓不讓男同學們活啊……呼……”
“天啊,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蕭晨剛成功吹出一個大大的泡泡,猛聽得身後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獅吼聲。
“鬧鍾在半夜停了,早上起來找不到隱形眼鏡,我把家裏都翻了個轉,好不容易找到一副舊的金絲眼鏡,可戴上還沒有兩分鍾,我隻不過是低頭彎腰係鞋帶兒嘛,你猜這麽著,眼鏡居然就掉在地上,碎了……”
難怪她這麽鬱悶,也的確夠倒黴的。蕭晨在心裏小小地同情了一下,眼睛卻還停留在DV屏上,“小庫娃”又在撿球了。
獅吼聲的主人沉浸在巨大的怨念中,渾然沒有留意到蕭晨的存在,兀自對著手裏的moto不住發泄:
“這還不算,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學校門口,才發現準考證沒帶……你先別笑,聽我說完……”
獅吼聲的主人顯然不滿意被電話那頭的人插話打斷,咕噥了一句又再繼續。
“我又跑回家去找準考證,一進門看見地上白花花的,彎腰一撿,準考證倒是找到了,可那該死的眼鏡片,把我手割破了……嗚嗚,你還笑,我都快痛死了,有點同情心好不好?再笑我就不說了……嗯,這次我再檢查了一遍,準考證、筆、身份證什麽都帶齊了,才又衝回學校,一進教室,裏麵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你猜……”
這時候不知道電話那頭那人說了句什麽,獅吼聲戛然而止,隨即爆發出一陣沉痛的怒吼:
“啊……你怎麽知道?暈啊,你明知道是昨天考試怎麽也不提醒我?徐慧兒你這死丫頭,我要跟你絕交!!!”
蕭晨的視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DV上的網球美女調轉到背後那兀自喋喋不休的黴女身上,隻見她個頭不大,眼睛不小,粉嘟嘟的小嘴對著手機飛快地翻轉,麵上的表情如風雲變幻,瞬息萬般,生動之極,如果不是印堂發暗,倒也算得上是一個黴……美女。
這黴女看起來挺機靈的嘛,不像是很笨的樣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口量”,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有比自己那個寶貝妹妹更迷糊十倍的人,和她比起來,蕭瀚雅的腦子簡直是比純淨水還清澈了。
看來同樣是腦子進水,也有淨水和汙水之分,蕭瀚雅還算有救,屬於“淨水派”的,而眼前這個黴女麽,不用競選也絕對是“汙水派”的掌門人!
“徐慧兒你這個死丫頭,不講義氣見利忘義重色輕友見錢眼開……還有華拉拉你,這麽重要的英語六級考試,你居然連日期都記錯了,你簡直就是豬頭白癡笨蛋加三級腦殼被門板夾得比魔方還方一半短路一半進水還是二合一,人家頭頂華蓋你頭頂鍋蓋加根天線就可以接收有線電視……s%¥&……*#@¥#……”
那迷糊黴女對著手機惡狠狠地張嘴痛罵,麵上還不時做出各種怪相。
蕭晨聽得連泡泡都忘記吹了,愣了半天,才意識到被那黴女痛罵的“嘩啦啦”好像就是她自己,他第一次聽到居然有用這麽豐富惡毒的語言痛罵自己的人,雖說人貴有自知之明,可這樣的自我批評也未免太過於深刻了吧。還有那個名字,“嘩啦啦”?好,這個名字取得好,聽這黴女說話還真是稀裏嘩啦的,她爸爸給她取這名字果然就很有先見之明……
蕭晨越聽越是好笑,尤其是想到那個“嘩啦啦”要在自己頭上頂口鍋蓋插天線的樣子,實在是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從肺腑之中爆發出一轟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誰?誰在那兒?”
那個叫“嘩啦啦”的黴女聽到笑聲,終於意識到這天台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奈何眼前一陣朦朧,隻得虛縫著眼睛,撒腿朝笑聲發出的方向“蹬蹬蹬”地衝過去。
蕭晨原本好整以暇地回過頭來,等著迷糊美女投懷送抱,驀地瞥到垂在手裏的DV屏幕上出現了一條黑線。
“小心,地上有根……”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隨著“啊”的一聲驚呼,黴女那張驚恐的臉無限放大,繼而和蕭晨的會合在一起,如“人間大炮”般飛速射出天台,而這時候,蕭晨才終於把話說完:
“……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