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八節 迷茫的幸福

安靜的長廊裏，隻有兩串靴子敲打地板的聲音格外突兀。成為人質的琉葉走在前麵，不時回頭看向身後的紫發美人：“你憑什麽以為塞勒妮爾閣下會答應你的要求？”

“因為我理解感情，正如我不顧一切要將他救出來一樣，大執政官也一定會不顧一切的保護你的安全。”鳳自信的微笑，柔和的麵容沉浸在溫馨的喜悅之中。

“不可能的，塞勒妮爾閣下不是那種分不出是非輕重的人！她不會向恐怖分子妥協，因為她代表的是整個國家，無論多麽關心我也好，都不可能……”琉葉表情複雜的低下頭，沉默了一下，“而且，即使釋放了你的同伴，你們打算怎麽逃出去呢？這裏是共和國的中心，你們是無法躲過衛星和情報部門的搜索的。”

紫色的長發明顯的凝滯了一下，迷離的光澤也隨之熄滅。鳳沒有回答，兩人默默的前行著，直到走廊的盡頭，一扇鐵門虛掩著，門縫中透出的是明媚的光芒。站在門前，紫發美人勉強的笑了一下，然而這複雜的笑容中卻蘊含著酸楚和無奈：“逃出去的方法，總可以找出來的，和他一起……”

推開門，外麵是空曠的天台，一架黑色的軍用直升機靜靜的停泊在角落裏。琉葉突然被對方從後麵摟住，穿過腋下的手臂交疊在少女胸前，冰涼的槍口頂在下顎上，鳳緊緊貼在琉葉的背上，用少女的身體作為盾牌，抵抗可能出現的狙擊。

“安全起見，我不是故意沾你便宜的。”鳳充滿歉意的低聲說道。

毫無防備，淡淡的熏衣草香若有若無的飄進鼻端，琉葉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後背的感覺不很柔軟。仔細想想，纖細的紫發美人似乎身材並不豐滿呢。琉葉環視了一下天台的環境，天台非常寬闊，但是沒有任何的雜物，所以一眼望去盡收眼底，無法設下埋伏。菲莎大廈幾乎是附近最高的建築，隻有一個能夠狙擊的地點，那是五百米外一棟高度相當的大樓，但是在明媚的陽光下，這個狙擊點過分暴露了，如果有人趴在大樓上肯定一眼就會發現。

唯一對鳳有威脅的，便是那架軍用直升機了，因為外窗全部是墨色的玻璃，無法看清內部的情況，它就這樣安靜而神秘的停泊在天台上，顯得如此突兀。

正在仔細觀察的時候，直升機突然輕顫了一下，所有的窗口和艙門全部打開，機艙的內部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裏麵並沒有隱藏著荷槍實彈的士兵，更沒有飛出奪目致命的射線和子彈。隻有坐在駕駛室中的兩人，一名是麵無表情的灰發少女，朧穿著合體的戰鬥服，坐在主駕駛席上，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樣子。另一名黑發的青年略微有些憔悴，雙手和雙腳都戴著金屬的鐐銬，身上樸素簡陋的囚服，表明了他罪犯的身份。琉葉並不認識這個青年，然而卻感到身後的鳳明顯的顫抖了一下身體。

朧跳下了飛機，走到鳳身前十米遠的距離，停下腳步，平靜的話語讓琉葉無比驚訝：“我是大執政官塞勒妮爾閣下的副官，共和國二等戰姬朧，全權代表共和國元老院負責此次交涉。我們接受你的要求，隻要能夠保證琉葉中校的安全，可以釋放郡南水壩戰鬥中逮捕的恐怖分子。為了表示誠意……這個人，相信你認識吧？”

說著，朧將跟在自己身後的青年推了出來，青年看到鳳，神色也有些複雜，閃爍的眼睛中，流露著責備和激動的感情。

“立即釋放他！”鳳失態的幾乎是大喊起來，槍口更加用力的頂在琉葉的下顎上。

…………

琉葉的身體並沒有感到疼痛，但似乎靈魂已經被撕扯成了好幾片。一片的靈魂沉浸在愕然和驚訝之中，無法相信，向來理智的姐姐竟然放棄了共和國的原則，無法相信，姐姐是如何說服元老院改變對待恐怖分子的方針；另一片靈魂被幸福和甜蜜所包裹，好開心，姐姐沒有因為放棄如此任性的我，好開心，姐姐是這樣的關心和愛護著我；還有一片靈魂，被恐懼和迷茫所籠罩……如果，人質是那幾千名素不相識的平民，姐姐是否會作出這樣的選擇？如果，我個人的安全比幾千人的生命還要重要，那這樣的未來是否還是我憧憬的理想國？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

什麽才是你的理想？

我希望每個人都平等，自由，幸福……

那就是你所向往的世界？塞勒妮爾閣下冷血的將你拋棄，任你在敵人手中自生自滅，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

分明是渴望著她的寵愛吧？分明是希冀著她的關懷吧？分明夢想著她可以舍棄一切的注視著你一個人吧？

不對，隻要能夠站在她的身邊，隻要能夠注視著她的笑容，隻要能夠聆聽著她的聲音，我就能夠感到幸福……

撒謊！你希望她將你和其他人一視而同嗎？你希望那個平等的理想世界裏，她將你和所有的人視作一樣的公民嗎？

不！我不希望這樣，我的理想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的理想和你的幸福，你將如何取舍？

為什麽會這樣！所有人都幸福不正是我的理想嗎！難道平等無法讓所有人都幸福嗎！為什麽我一定要在自己的幸福和自己的理想之間進行選擇！

“這就是獨裁啊……”紫發美人的自言自語，突然將琉葉從矛盾的思緒中驚醒。臉上的表情已經失去了意義，僵硬的嘴角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露出苦澀的笑容。另一邊的朧隻是輕輕的一劃，手中的電子鑰匙就解開了青年身上的禁錮，隨著清脆的叮當聲，手銬和腳鐐掉落在地上，不甘的在日光下反射著冰涼的光芒。

“我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並且按照你們的要求釋放了恐怖分子，希望你們遵守約定，讓琉葉中校安全離開。”朧淡淡的說道。

剛剛獲得自由的指揮官迅速的作出了回應：“抱歉，雖然你們已經將我釋放，但是卻還不能保證我們安全離開。在我們成功逃離之前，人質不能釋放。”

朧並沒有生氣，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答案，退而求其次：“那麽請讓我和琉葉中校私下說幾句話，是大執政官閣下吩咐我轉達的。”

鳳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可能的伏兵，而且唯一的武器在自己手中，更是充分的掌握了主動權。沉吟了一下，紫發美人似乎能夠理解塞勒妮爾的感情，點頭同意了朧的要求，為了安全的考慮，讓同伴再次搜查了一遍朧的身體，確保沒有任何武器後才放開了琉葉。

被陌生的男子搜身，朧止水一般的麵容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眉角都沒有一絲的顫抖。寂靜的天台，琉葉來到朧的身邊，而鳳和指揮官則站在十米之外小心的注視著。朧看著表情複雜的琉葉，輕俯在少女耳邊，一字不差的轉達了塞勒妮爾的話語：“事情發展的過程受到多方麵因素的影響，讓人們無法看清本質。但是，不要被那些無聊的表象所困擾，你所要關注的，是你所信任的人是否可以迎來那最好的結局。”

琉葉聽得一頭霧水，奇怪的看著朧：“最好的結局？”

“嗯，既不會失去自己所心愛的親人，又不會影響國家利益的最好結局。”朧微微一笑，抬起頭用譏諷的目光望向了鳳。

本能一般，淡紫色的雙瞳收縮了一下，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朧和琉葉身上。然而卻沒有看到，背後五百米的地方，那個空無一人的狙擊點扭曲了一下，一串波紋的漣漪蕩漾開來，似乎是幻覺撕裂了空間，一束疾馳的粒子擊穿了安靜的天空，直接奔向鳳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