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十四節 烈火的餘燼

嘭！

濕潤的軟木塞從香檳的瓶口飛出，蹦跳著落在了草叢裏。隨即飛濺的泡沫帶著沁人的香醇飄蕩開來。火焰一般地楓葉飛舞著，飄蕩著，給小小的花園染上了瑰麗的色彩。

“琉葉閣下，恭喜你榮升上校。”普拉斯妲笑著點點頭。

“真是完美的判斷，我期待你能夠成為共和國最年輕的將官。”歐若拉和善的話語，如同涼風一樣撫過琉葉的耳際。

“恭喜。”朧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卻從身後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是禮物。”

塞勒妮爾帶著秋日的耀眼金色，將小小的宴會映的光華奪目，站在少女的身前，嘴角上鉤，伸手將對方額前的碎發梳理到耳後，“歡迎回來，你是我的驕傲。”

琉葉略微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無法完全適應這種氣氛，雖然小小的慶功宴上沒有外人，還是讓少女感到了一些窘迫。

靠出賣曾經的同伴換取的功績……想到這裏，一絲自責的情緒浮上了心頭，好卑鄙，好肮髒……不知不覺的，委屈的表情就從臉上浮現出來，正好被麵前的塞勒妮爾看在了眼睛裏。

看到那單純的表情，大執政官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輕歎一聲，當著眾人的麵將琉葉摟在了懷中，撫摸著少女的背脊，溫婉的軟語：“你救了我的命呢，難道你後悔自己的判斷嗎？”

琉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堅定的神色回到了眼睛裏，僅僅因為這一句話而掃空了彷徨和動搖，“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塞勒妮爾閣下的，絕對……”

…………

琉葉下班後來到超市，采購了一些方便食品和啤酒。是否應該偶爾做下菜呢？少女在蔬菜貨櫃前猶豫了一下。

回到宿舍，陰暗的房間拉著窗簾，顯得格外幽寂空曠，琉葉輕歎一口氣，如同自言自語一般：“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房間中響起另外一個倦怠的聲音，牆角處的陰影晃動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任平站了起來，神色略顯疲憊，仍然接過了琉葉手中的東西，放進冰箱，然後拿出一聽啤酒酌飲起來。

“忍耐一下吧……現在整個中央行省都在通緝你，大街上都有你的全息圖象，等風聲過後，再想辦法逃走吧。”琉葉看著那深邃的眼睛布滿血絲，英俊的麵龐留著胡茬的頹廢模樣，感到一點難過，蹲在任平身邊，將青年手中的酒瓶奪走，“不要喝了……”

任平微微一笑，也不去和琉葉爭奪，如同睡著一樣的靠在沙發上，沉默了一下：“這樣下去會連累你的，為了我……值得嗎？”

“我不想看到你被抓住，她們一定會處決你的……”琉葉深深的低下了頭。

“即使被處決，也符合共和國的正義吧，對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來說，死亡不是最好的歸宿嗎？既然你已經決心站在共和國的一邊，為什麽又在動搖呢？”任平自嘲的笑了笑，緊緊的盯著琉葉的麵龐，企圖找到一點自己所期望的東西。

“……”少女緊緊的咬著嘴唇，沒有回答。

“我雙手沾滿了鮮血，敵人的，同誌的，還有無辜者的。藏匿我這種人，隻會讓你失去現在得到的一切……信任，寵愛，榮譽，甚至生命。這值得嗎？”任平閉上了眼睛，幽幽的說道：“不要為了我失去自己的正義，也不用愧疚，即使你將我交給共和國的人，我也不會責怪你的。”

“我認為……現在所作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正義。”琉葉緩緩的站起身，的臉上有些發紅，逃跑似的快步走進向廚房，生硬的轉移了話題。“今天不要吃方便食品了，我來做菜吧。”

五分鍾後，任平聽到廚房中傳來爆炸的聲音，還有一聲少女的驚呼，青年心中一緊，身體如同彈簧一般的跳起，持槍衝進了廚房，然而看到的卻是冒著黑煙的微波爐和一臉驚愕的琉葉。

“它……它……突然就爆炸了！”

“……罐頭是不能直接放進微波爐的……”任平一臉黑線。

…………

琉葉看著餐桌上的佳肴，雖然不算豐盛，但是相當精致。再看看係著圍裙的任平，少女害羞的低下頭，“對不起……最終居然還是要你來做菜。”

“沒什麽，這個時代女性工作男性持家的事情是很常見的。”青年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拜剛才的鬧劇所賜，頹廢的狀態也改善了不少，雖然眼睛仍然有些疲憊，但是平日的親切已經恢複了不少。調侃的說道：“一點常識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吃草嗎？”

“原來一直都是菲碧做飯的，加入軍隊以後就吃食堂，後來是……唯……唯他……”說到這裏，少女的心情又低落下來。

任平皺了一下眉毛，又迅速的恢複了平靜：“對不起，提到傷心的事情。”

本想轉移視線而順手打開的視頻終端，裏麵正在播放著新聞，新聞的焦點人物，恰好是餐桌前黯然傷神的少女。

“本台消息，昨日在東泉郡發生的大規模恐怖襲擊事件已經成功的阻遏，我軍在郡南大壩和白廳的戰鬥中擊斃、俘獲頑匪數千名，激戰中有僅十數名共和國軍人傷亡。姬臨節事件中的戰鬥英雄，執政官衛隊長琉葉中校再立奇功，準確的識破了恐怖分子的陰謀。將敵人險惡的計劃徹底扼殺在……”

啪，琉葉麵色發白的關閉了視頻終端，而任平則臉色陰沉下來。

“這……這些……對不起……”

“不，和你無關，隻是……”任平禁聲不語，你所能夠關閉的視頻終端，僅僅是自己麵前的一台而已啊……

…………

“……將敵人險惡的計劃徹底扼殺在繈褓之中，據悉琉葉中校已經晉升為上校，現在讓我們來采訪一下共和國的英雄。琉葉閣下，請問您對這次的反恐行動有什麽要說的嗎？”

視頻終端上露出了身穿軍裝，胸戴綬帶，腰配禮儀飾劍的黑發少女。少女有些靦腆，似乎不太習慣公開露麵，謙遜的說道：“我隻是履行自己的職責而已……”

嘭的一聲，一雙鐵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見，同時憤怒的咆哮在會議室裏回蕩著：“我早就知道她不可靠！居然背叛我們，任平少將也難辭其疚。”

“安靜，雷翔中將，我相信任平少將的能力。在叛徒麵前，再出色的計略也會蒼白無力……”羅林慢慢的說著，但是也似乎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似乎滿臉都是老人的安詳，然而眼睛中閃爍著憤怒的凶光：“諸位……如果共和國的公民們，突然發現自己所崇拜的英雄原來是恐怖分子，而且曾經是個男人……再加上某些刻意的煽動，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您是說？……”雷翔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敬佩的看著自己的上司：“即使是塞勒妮爾也保不住她！讓她死在那群愚民手中實在是最合適的懲罰！”

“背叛者就應該有背叛者的覺悟啊……”羅林微笑著放下手中的鋼筆，精致的筆杆已經被掰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