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四節 閑逸的星夜

當所有的輝光都被深沉的大地所吞噬，浩瀚的群星就成為了空之海洋裏唯一的點綴。穿越了幾億年的閃爍之星，照射著廣袤大地。而大地上交錯的阡陌上，一輛小小的旅行車，就在這古老微芒的照射下行駛著。

“啊～～～”琉葉打了個哈欠，使勁將雙手上伸，一整天窩在狹小的駕駛室中，讓肩膀酸疼無比，持續緊張的精神，也讓她感到疲憊。

旅行車的駕駛室是和中部的生活區相通的，通過正副駕駛席中間的過道，由一扇合金密合門來分割。這時候密合門打開了，任平麵帶微笑的端著兩杯咖啡來到了駕駛室，遞出手中的一杯，關懷的對琉葉說：“唯已經睡著了，要不要提提神？”

琉葉警戒的看了看微笑的青年，卻沒有接過遞來的咖啡，“我要你手上那一杯。”

“好，好，我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任平苦笑著將杯子換過來，坐在副駕駛座上慢慢的飲起來。

“信任你絕不會有好下場的！”回答的斬釘截鐵，然後端起本來屬於任平的那一杯喝了起來。然後，眼睛中突然閃過驚訝的神色：“哎？很好喝……”

“我對自己泡咖啡的技巧還是很自信的，這種技巧，其實說白了不過是咖啡、方糖、植脂粉、水溫等因素的計算而已，隻要掌握了搭配的方法，沒有什麽難的。”任平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哼！”琉葉冷哼一聲，看到任平得意的樣子就覺得不爽，然後低下頭繼續喝著美味的飲料。

然而，獻寶碰壁並沒有讓青年感到沮喪，看著少女慢慢將咖啡喝完，然後露出了陰險的笑容：“知道嗎？下藥也是一種學問，隻要自己預服解藥，然後在兩個杯子裏都下上藥，無論你怎麽換杯子都是無濟於事的。”

“啊？”琉葉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怒視著任平。

“怎麽樣？現在是不是覺得渾身發熱……”

這時候少女才感到身體一陣發熱，額頭上也滲出了密密的汗珠，“你……你究竟做了什麽！？”

“哈哈哈！”看到少女害怕的樣子，任平大聲笑了起來，然後從背後拿出一個遙控器，露出著捉弄的表情，“我沒有做什麽，隻是將控溫係統關上了而已。”

“……”

隨著冷風口再次散發出陣陣涼氣，駕駛室內的溫度再次讓琉葉感到舒適，然而莫名的疲憊和失落卻侵蝕著少女的心房，連暴打任平一頓的想法都提不起來。這時候，對方卻走到了她的身後，兩雙有力的手掌直接撫上了少女的肩膀，然後在肩胛和頸項之間捏拿著。

琉葉身體一緊，正要掙脫對方的雙手，但是旋即發現任平並沒有惡意和邪念，隻是認真的推拿，肩膀的酸疼似乎隨著揉壓的動作擠出了體外，連帶著心靈的沉重也舒緩了起來。少女逐漸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享受著對方的按摩，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呻吟。

“好舒服，難得你還會有一點好心腸。”

“你太緊張了，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任平的聲音充滿了憐惜，望著少女的目光似乎也充滿了誠摯，繼續推拿著少女的頸背，“力道會不會太重？”

“不，剛剛好，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啊。”少女閉著眼睛，疏解著連日的高壓。

“這是組織的特工所必修的科目，取悅女性的手段而已……我一向很鄙視這種事情，那些謀略不足靠身體來彌補的人，和牛郎沒有什麽區別。”任平一臉平靜。但是琉葉卻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帶著惡心的表情掙脫了任平的雙手。

“那天晚上你對我做的事情也一樣吧！”

任平不以為然的一笑，“請不要在意，剛才的按摩隻是為了幫助同伴緩解疲憊而已。去睡一會兒吧，這裏交給我。”

琉葉懷疑的看著任平，但是在對方臉上看不到一點虛偽的表情。少女疲憊的身體也不斷的發出不滿的信號，已經沒有了交談的願望，於是從座椅上站起來。琉葉轉身離開了駕駛室之前，咬著牙丟下一句話：“任平，如果你還當我是同伴……就不要對我使用那些惡心的手段！”

琉葉先去看了一下小男孩，可憐的唯正處於怎麽睡也睡不夠的年齡，雖然旅行車內的環境並不如家中安逸，但是男孩仍然在鋪上靜靜的安眠。琉葉放下心來，來到隔壁的臥室裏，閉上眼睛和衣躺下，卻不知道能否安然入睡……

在駕駛室中，任平一直端著咖啡注視著監控和AI製導係統，直到手中的杯子冷卻也沒有一點動作，雙眼似乎出神一般，就這樣過了好久，才默默的自語，“可是，我已經不再將你當作同伴了啊……葉……”

望向車窗之外，天宇之上的星空是如此的淨明，任平將手掌貼在玻璃上，用力的攥緊，手指在磨擦著光潔的表麵，發出晦澀的聲音。仿佛要將那片星空掌握在手中一樣，驅散了青年親切和藹的麵容，取代的是堅毅的決心。“你要和我一起走向理想的未來，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們……歐若拉不行，塞勒妮爾不行，烏托邦也不行！”

…………

同一片星空之下，歐若拉已經回到了肅政部，將聖羅蘭的記憶芯片中提取出來的戰鬥錄像輸入電腦分析著，同時調出了琴音的資料進行對比分析。

這時候普拉斯妲走進辦公室，看到仍然在狂熱工作的上司，不滿和無奈醞釀在心中，卻無法向對方發泄。最終，隻好輕歎一口氣，轉身來到櫃子旁邊，取出一套精美的茶具，用其他的方法為上司分憂……

過了一會，紅發的副官端著茶盤走到歐若拉的辦公桌前，潔白瓷器中冒出陣陣水氣，沁人的茶香飄蕩在空氣裏。一小盤榛子鬆糕剛剛在瞬溫加熱過，看上去柔軟甘甜的樣子讓人食欲大開。

“吃點東西吧，閣下。”普拉斯妲心疼的輕聲說道，她知道自己的上司從早上開始去追趕琉葉，直到接近黃昏才回到東泉郡，然後立刻就撲進了辦公室，整整一天滴水未進。

這時候歐若拉才將自己的眼睛從顯示器上移開，看著噴香的點心和芬鬱的紅茶，露出了笑容：“嗯，麻煩你了，普拉斯妲，我還真的有些餓了。”

“您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哎，是這樣嗎？”歐若拉不以為然的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清爽的笑容，“很好喝。”

“……”

“對了，你猜我發現了什麽？”歐若拉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眼睛也變得精寒明亮：“今天我看到櫻井琴音了，就是那個我們親自在北郊回收的那具女孩的屍體……不過，這可不是靈異故事啊。而且我發現屍體在運回東泉郡後，被白廳軍團所接手了，然後某個後勤參謀……”

“閣下！夠了！”普拉斯妲皺起了眉頭，晃動的紅發一瞬間甚至壓製了歐若拉的氣勢，“請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談論工作，至少給自己一點放鬆的時間吧！”

“遵命，我的副官大人。”歐若拉難得收斂了寒冰的冷清，在最親信的部下麵前調侃的說道，然後用鐵木的餐叉紮起一隻點心，放在了嘴邊吃了起來。歐若拉進食的速度很慢，淡粉的嘴唇細細的品位著可口的糕點，然後端起茶杯輕輕酌飲著。

這時候，歐若拉的臉色突然變白了一瞬，然後不可遏製的咳嗽起來，手中的茶杯也狼狽的掉在了地上，紅褐的液體瞬間將地毯浸出一片深色。

“歐若拉閣下！您怎麽了？”

“不……沒有什麽，隻不過不小心嗆到了一下罷了。”歐若拉彎腰撿起杯子，起身的時候已經是一臉平靜表情，眼睛卻忽閃著，聲音也有些奇怪。“抱歉，失禮了。我想夜宵應該結束了，我還有一些資料沒有整理出來……”

北方的夜空，一顆孤星明暗的閃爍，不知那極地莫測之光，是在為深沉的黑夜所悲傷，還是為耀眼的明星而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