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並不安眠。
彷徨無助的少女徘徊於冰冷的業林,矛盾狡黠的青年編織著環扣的謊言,傲慢自信的王者等待在堂皇的禦座,嗜血陰戾的黑影潛行進美麗的神殿。
跌跌撞撞的傷者,踏碎了脆弱的平靜,他傷痕累累的身體倒在肅政部大門前,瘦弱的右手緊緊的捂著胸口,背脊上恐怖的槍傷讓這個陌生人奄奄一息,口中卻執著的念叨著:“督……我要見督軍……”
這時歐若拉恰好在肅政部加班,於是在值班人的通報下接見了這個垂死的傷者,端坐在椅子上,依舊是冰涼的聲音:“你有事情找我?”
“……我是……反抗軍……不想在錯誤的路上……繼續……下去……”虛弱的心髒逐漸衰弱,注射的血漿也無法彌補流逝的生命,滿身是血的年輕人用盡最後的力量從胸前掏出了一疊染血的殘頁,然後瞳孔無力的擴散,手中緊握的紙張掉落在地上,最後呢喃出的詞句是:“……陰謀……”
歐若拉冷冷的看著逐漸失去溫度的屍體,過了一會,露出輕蔑的微笑,“丟去火化,不用保留骨灰。卑劣的戲子,隻有愚蠢的勇敢值得讚歎。”
雖然這樣說著,歐若拉仍然從地上撿起了染血的文件,仔細的閱讀起來,隨之眉毛也逐漸的緊皺起來,翻了幾頁後,一行行詳細的醫療數據和病曆出現在碧如幽潭的明眸前,讓一向鎮定的肅政督軍也難掩驚訝之色,隨即表情就則變成了厭惡:“男人?……”
當初升的旭日再次將大地從慵懶的睡眠中喚醒時,新的一個星期已經開始了,東泉郡如同一頭剛剛蘇醒的巨獸,寬敞的道路上加速的流淌著連綿不絕的車輛,大幅的全息廣告再次投射出一個個英俊男孩的圖象,帶著親切的笑容不厭其煩的作著重複的廣告……
然而,幾乎一夜未眠的琉葉卻在此時接到肅政部的傳訊。兩名特搜隊員直接來到軍官宿舍的樓下,通知並且接送少女前往肅政部“配合調查”。琉葉看了看荷槍實彈的“護送者”,然後轉頭看了看身後麵帶驚訝的唯,強壓下心中的忐忑的輕輕點點頭,換一件衣服踏上肅政部的車輛。
到了肅政部,琉葉跟著兩名特搜隊員穿越漫長的走廊,兩麵牆壁上的裝潢全部是壓抑古樸的線條,裝飾品也是冷肅堅硬的風格,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黝黑的木門,如同審判的黑柬一般沉重莊嚴。
木門慢慢的打開,琉葉隻身進入後又在嘎曳的聲音中重重的閉合,寬敞的房間中,冰藍的督軍緩緩的抬起了頭,寒冷的目光讓少女感到一陣心虛,隨後歐若拉揚手丟出一疊染血的紙張,扭過頭去不再作聲。
琉葉默默的撿起那些紙,看著上麵的記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房間中瞬間靜默的落針可聞……
“歐若拉閣下……這些是……誣陷……”琉葉的聲音顫抖著,企圖無力的辯解。
“琉葉中校,不,或者說是劉燁上校比較好?你知道這些詳細的資料是從那裏來的嗎?……”歐若拉看著一臉慘然的少女,斬釘截鐵的說:“是他們自動送上肅政部的。還不明白嗎?你已經被背叛了,被拋棄了。憑這些證據,即使是大執政官閣下也救不了你!而且……我不認為她知道了你的過去以後,還會願意來救你……”
“這些東西來曆不明,是無法作為直接證據的……歐若拉閣下,我們做個交易吧。”琉葉低下了頭,下定決心一般的將拳頭緊攥著,“我承認自己恐怖分子的身份,以及企圖顛覆共和國的罪名,隨便你們怎樣處之……處決也好,刑訊也好……但是不要將我過去的事情公布出去……”
說著說著,顫抖的身體讓黑色的長發掩住了琉葉的麵容,而地毯上,則多出了一滴滴深色的水痕。
“沒錯,僅僅憑這些來曆不明的資料並不能作為充分的證據,但是有了這個就不一樣了,你猜元老院的人聽到這段錄音後會有什麽反應呢?”歐若拉從桌子下麵拿出一個音頻終端,按下了播放鍵,琉葉的聲音再次重複在房間裏:
“……歐若拉閣下,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承認自己恐怖分子的身份,以及企圖顛覆共和國的罪名,隨便你們怎樣處之……”
少女頹然坐倒在地毯上,淚痕還沒有幹涸就沙啞的笑了起來,“……不愧是肅政督軍……我早就知道遲早會被識破,不過已經無所為了,一切都到了這個地步。隻希望……我的死不會給其他人造成太多的悲傷……”
無恥的男人,居然變性來潛入共和國的高層!歐若拉想到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猥褻男在更衣室裏、洗手間中和姬們一起……
卑鄙的男人,居然變性來取得我們的信任!歐若拉想到自己過去和琉葉的種種接觸,感到陣陣惡寒……
對待這種肮髒之徒,無論使用什麽手段都沒有關係,在這種褻瀆之罪的麵前,欺騙和違誓簡直是聖徒的善行!
“你還有別的選擇。”肅政督軍下定決心,直視著琉葉的眼睛,“你隻是烏托邦無關輕重的炮灰而已,和我們合作,告訴我你們的基地在哪裏。我可以向你提供庇護,過去的承諾,現在依然有效。”
“我不知道……”
“那麽誰是你的聯係人?其實我也多少能夠猜到了,隻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已。如果你能在元老院上作證……我可以不再追究這件事情,你甚至可以繼續以共和國軍官的身份生活下去。”
供出任平就可以這樣生活下去!那張英俊的帶著淡淡笑容的麵孔出現在琉葉心中。
…………
英俊的青年正在一輛疾馳中的房車裏,額頭暴出青筋,憤怒的抓著一個打扮的像是流氓的少年。“混蛋!你們竟敢私自將她的情報透露給肅政部?這是對組織的背叛!”
說著任平從背後掏出手槍,直接頂在了少年的頸動脈上,“說!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不……不是的……這是命令……”流氓少年神色慌張,結結巴巴的解釋著。“要求……我立即接應您脫離東泉郡,琉葉上校那邊已經完全放棄了……”
“胡說!我才是這裏的最高負責人!是什麽人給你下達的命令?難道……”任平臉色一變,慢慢的將手中的槍放下,“我明白了,是雷翔總參謀長的計劃吧……哼,停車!”
“不行,您是她唯一認識的同誌,她很可能已經將您出賣了,這樣很危險!”
“這裏我說了算!事情可能還有轉機……”任平冷冷的穿上說,然後從手提箱中取出一枚戒指呆在手上,又在外套領口裝上了一枚別扣,最後小心的從一個盒子中取出一隻微型膠囊,照著鏡子貼在了自己的臼齒側麵。“現在你來負責引導同誌們分批撤離,即使我出現意外,共和國的人也不會得到任何情報。”
說罷,任平拉開車門,疾步走進道路旁邊的街道,迅速的在人群中淹沒了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