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葉一直握著唯的手,看到男孩慢慢的從昏迷中蘇醒,輕聲呼喚著唯的名字,露出了高興的笑容。而病床的上男孩看清琉葉之後,突然淚水就流了出來,很快將枕頭打濕了一大片,那種可愛又可憐的模樣,讓琉葉好一陣心痛。
“對不起……我不會再將你送走了。”琉葉溫柔的給男孩擦去臉上的淚水,語氣堅決的承諾著“所以不要哭,不會讓你再承受那種孤獨了,我會陪伴你……”
唯聽到這裏突然用顫抖的小手封住了琉葉的嘴,眼睛中都是恐懼的陰暗,渾身顫抖著,淚水更加澎湃的流淌出來,腦海中回蕩著記憶中的夢魘。
“哎?我說錯了什麽嗎。”琉葉手足無措的看著瑟瑟發抖的男孩,慌亂的詢問著,“還是說身上有什麽不舒服嗎?我馬上去叫醫生!”
然而少女的手卻被唯拉住了,男孩搖了搖頭,努力擦幹眼淚,然後勉強的笑了笑。過了好一會,琉葉才確定男孩恢複了常態,也逐漸安心下來,同時決定履行自己身為家長的職責,擺出了嚴肅的表情開始進行教育。
“但是,你這次的行為非常嚴重的錯誤!生命是非常寶貴的,一旦失去了就再也無法找回,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輕言放棄!這次你服毒是絕對錯誤的行為,明白嗎?”
唯乖巧的點頭。
“另外,待人處事最重要的是誠實和坦誠,一定不要對你愛的人和愛你的撒謊、欺騙或隱瞞!也許你認為這樣可以避免痛苦和悲傷,但是這是無法解決任何問題的,終究,這種悲慟一定會變本加厲的返還!如果你能早點向我傾訴自己的決定,我一定不會狠心將你送走的……知道了嗎?”
唯繼續乖巧的點頭。
然而,琉葉想了想自己說的話,臉色有點發青了,珍視生命和誠實正直,自己又做到了多少呢?少女隔著衣服捂住自己的口袋,那裏是任平交給自己的芯片……
平服了一下心情,琉葉看著男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了下去,“唯,認真的聽好——我會遵守那個約定,一直照顧你到成年,除非我死……但是,你必須向我承諾,無論遇到任何困難和挫折都要勇敢的麵對,絕對不去逃避,要微笑著尋找自己的幸福,能夠答應我嗎?”
男孩遲疑了一下,看著琉葉的目光,再次點了點頭。
時間一天天過去,琉葉身上的傷已經完全痊愈了,唯也在接受檢查後得到了出院的批準,然而,根據組織的預測,複仇者到來的日子也慢慢接近。
琉葉結束了漫長的假期,再次來到大執政官辦公室的門口,推門,首先看到的就是那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微笑著,“歡迎回來,葉。”
“我回來了……”琉葉穿著整齊的軍服,恭敬的站在塞勒妮爾身邊,安靜看著她熟練的處理公文,直到太陽爬到天空的中央。
塞勒妮爾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慵懶的筋骨,然後輕輕的環住了琉葉的腰,欣慰的笑了起來,“你已經不迷茫了,終於下定決心心了嗎?”
“是的。”琉葉輕輕掙開了對方的擁抱,“塞勒妮爾姐姐……無論我的抉擇是如何的昏暗,前途是如何的肮髒,即便會感到無盡痛苦和愧疚,甚至要麵對死亡和破滅的結局,您都會支持我嗎?”
“如果那就是你認為正確的路,我一定會支持你的。”回答少女的,是無比堅定的勉勵。
“謝謝。”琉葉坦然的微笑著,大膽的走上前去抱住塞勒妮爾,主動在對方嘴上啄了一下……
…………
這個星期的最後一天,造物主也要休息的日子,阿波羅的車鑾蟄伏進極西的地平線,隻留下緋紅的晚霞撒發著微溫的餘暉。
東泉郡北郊那片的悲傷廢墟,再次迎來了熟悉的客人,琉葉特意身穿一襲便裝,看著地麵上已經幹涸的大片血跡,慢慢的蹲了下來,用手觸摸著紅褐的地麵。
“琴音……”幾不可聞的低吟,隨著晚風飄蕩。
“為什麽要選擇這個地方?這裏對你來說是一片充滿悲傷的地方吧。”任平的身影從另一邊的預製塊牆壁後麵轉了出來,不滿的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你的任務完成了嗎?將芯片交給我。”
琉葉向旁邊的石台指了指,那上麵有一隻粉紅色的可愛提包,薔薇的紋飾映襯出溫軟的感覺,包上還飄蕩著若隱若現的香氣。
任平眉頭微皺走上去,將朱紅的係扣撥開,但是並沒有發現芯片的蹤跡,在包中躺著的,是一隻散發著淒淒微涼的手槍,金屬流線在晚霞的殘光下輝映著,勾勒出了堅決的殺意。
“這是什麽意思?”任平拿起槍看向琉葉,臉色鐵青。
“如你所見,沒有芯片……”琉葉仍然蹲在地上,在晚風中如同柔弱的小草,瑟瑟發抖,十分惹人憐愛,“我做不到,我無法背叛塞勒妮爾姐姐……我不能辜負她的信任……如果你無法原諒我的背叛,就開槍吧……”
琉葉抬起頭看著對方,眼睛中似乎閃爍著淚水的樣子,顫抖著低語,“我希望……可以死在你的手裏……”
任平臉色一變,心中的憤怒到了臉上卻變成了森森的冷笑,“哈,哈哈哈!琉葉,你終於變得成熟起來了,終於會用自己的腦子思考了,終於有開始有心機了……”
琉葉一顫,咬著自己的嘴唇一語不發。
“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你第一次算計的對象竟然是我……”任平冷冷的看著少女,將手中的槍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毫不猶豫的扣下了自殺扳機。
哢,那是擊空的聲音。
“下次騙人的時候別忘記填上等重的壓艙物!這個假彈夾的質量至少差了50克!你的伎倆連琴音的一半都比不上,以為我和你一樣白癡嗎?”任平甩手將空槍丟到地上,讓金屬的凶器和堅硬的地麵撞出清脆的聲音,“讓我猜猜,如果剛才我用空槍朝你射擊,你就掏出備用的武器將我打倒。如果我不忍心下手,你就會開始遊說我幫你逃脫組織的責罰。沒錯吧,執政官衛隊長琉葉閣下……”
任平轉身望向昏暮的西方最後一縷紅線,背對琉葉站立著,聲音中滿是不屑,“哼……組織要放棄你根本不需要我來動手。你現在仍然有優勢,用你備用的手槍向我射擊吧!或者將我出賣給共和國,看看能不能從我嘴裏敲出一點有用的東西,用來討好你的上司!”
琉葉的嘴中散開一片鹹腥,那是咬破了自己嘴唇所流出的血液,少女看著任平猶豫了好久,從背後摸出了另外一隻手槍,然後慢慢的朝任平走去,掙紮的表情如同蒼白的紙張,渾身僵硬的從後麵抱住了任平,將身體貼在了任平的背上……
“對……對不起,請原諒我……”琉葉從牙縫裏擠出細若蚊聲的話語,將手中的手槍塞到了任平手裏,幾乎已經是低聲下氣的哀求,“求求你,幫我……隻有你能夠幫我了……我知道的,你其實是個好人……”
任平猛的轉身甩開琉葉,臉上是被侮辱的怒容,抬手一個耳光,清脆的回蕩在空曠的建築群裏。這個耳光的力道是如此之大,直接將少女打倒在地,清秀的小臉上腫起了一大片,嘴角也流出了鮮血。
任平的大吼簡直可以用咆哮來形容,那是琉葉從來沒有見過的恐怖:“你這算什麽!感情攻勢嗎?告訴你!連最下賤的娼妓做的都比你好!你那僵硬如同鐵塊一般的擁抱也算是**嗎?還有你那話是什麽意思?我他媽的還沒有淪落到需要一個人妖來發好人卡!(注一)”
琉葉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蒼白的麵容變成了羞憤的深紅,壓抑的惡心和無恥感覺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揭破,破棄的人格和尊嚴又遭到對方狠狠的踐踏……娼妓,人妖……這些淩厲的詞匯如同破城槌一樣將少女的靈魂砸成了支離的碎片。
虛假的偽裝被殘酷的剝離,琉葉崩潰一般的哭了起來……
注一:好人卡,起源於告白時對方的答複。比如“你是個好人,但是我們不合適。”“你是個好人,還是讓我們做朋友吧……”之類的回答,這種告白被拒被稱為發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