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四節 和平的交鋒

東泉郡西區，有一棟宏偉巨大的青石建築，厚實古樸的風格和白廳的神聖優雅截然不同，連門廊的塑像和石材的花紋都蘊含著沉澱著文化的氣息，建築四周有相當寬廣的廣場，將這片莊嚴的領域和喧嚷的都市分割開來，這裏就是共和國大圖書館——整個亞洲最大的書庫。

很多上千年前的絕版書籍和殘卷孤本，曆經過無數災禍和戰火的洗禮，那柔軟纖細的紙片，卻堅強的承擔起人類文明的傳遞。它們的價值，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攜帶的知識本身，那些粗糙的字跡，每一個都流淌著悠久深沉的曆史痕跡。

但是琉葉對古文沒有愛，她隻不過想找一些能夠讓自己看清通向理想國道路的書，然而，由於是第一次來圖書館，一個個大廳和無數巨型書架讓少女徹底的迷失了方向，盲目的穿梭和徘徊著。

最後，無奈的琉葉隻好將希望係於智能導航係統，先搜索理想國，結果被引導到古典哲學區閱讀了一個小時的柏拉圖著作……

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然後琉葉又將幸福作為關鍵字，結果被導航係統引導到了心理學區……

就這樣來回奔波著尋找自己的理想，完全找不到可以幫助自己的人，當頭昏腦脹的轉過一個書架時，險些撞到迎麵而來的人，雖然側身閃過，身體卻失去了平衡，幸好被一把扶住才沒有出醜。

“琉葉中校，真巧呢，什麽事讓你如此匆忙？”清涼的問候，如同冽冽的泉水一樣讓人鎮定。

“歐……歐若拉閣下！您不是……”看到那頭水藍的短發和冰涼的微笑，琉葉小聲驚呼起來。

歐若拉將食指豎在自己的嘴唇上，“圖書館裏不要大聲喧嘩，你在找書嗎？或許我可以幫你……”

…………

歐若拉帶著琉葉走到另一個大廳，徑直走到一排書架前麵，指了指前麵，“這一排都是有關近代社會和政治的書籍，我認為，你說的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或許可以從這裏找到答案吧。”

“謝謝，麻煩閣下了。”

琉葉紅著臉行了一禮，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歐若拉也從旁邊的書架邊巡視著，選了一本滿意的書，扭過頭，發現黑發的少女正看的津津有味，不禁露出了讚賞的微笑。“琉葉中校，難道你想要一直站著看書嗎？那邊的閱讀區有桌子和椅子的。”

“唉？啊，好的……”

難得的休息日，寬闊的圖書館裏卻沒有幾個人，一張桌子前麵，琉葉和歐若拉對坐著，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書上。兩位專心閱讀的女子，散發著香溢靜謐的知性美感，漫過額頭的冰藍和烏黑發絲下，兩雙清澈的眸子閃爍出思考的光輝，那是一副任何人都不忍破壞的美景……

當歐若拉節選的看完整本書的時候，閉館的鈴聲也正好響起，抬起頭，窗外的天空已經塗上了紅豔的晚霞，然而，對麵的少女卻眉頭緊縮，手中的書也才剛剛看了一半。

“馬上要關閉了，如果你沒有看完又非常喜歡的話，可以去那邊辦理借閱手續的。”

“不用了……”跟著歐若拉將書放回書架，琉葉悶悶不樂，為什麽，越增加知識反而越覺得理想國是不可能實現的？理想國的敵人不僅僅是元老院，也不僅僅是共和國，所有人，或者說所有人的欲望都是理想國的敵人吧！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人們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其他人的血肉，在書中這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那麽的天經地義……那麽，人們為什麽還要奢求什麽幸福！

旁邊的歐若拉，看著對方一臉天真的苦惱，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引的琉葉好奇的轉過頭，不明白為什麽讓冷麵的肅政督軍笑的如此開心。

“啊，抱歉……我居然會這麽失態，不過，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的工作會輕鬆多少啊……哈哈……”歐若拉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這麽輕鬆過了，繞出一個大圈後，發現真相原來是如此的簡單，稍微收斂了一下心情，看著對方迷糊的目光自嘲不已。我幾個月的辛苦工作究竟是為了什麽啊？

“真是太失禮了，我想琉葉中校一定是沒有找到自己所期望的答案才露出這種表情吧？或許，我可以解答你的疑惑呢，就作為剛才冒犯的賠罪吧……絕對的真理是不存在的，你所期望的全部幸福也不可能實現。”歐若拉的話如同清冽的裁決，毫不留情的敲擊著琉葉的理智，“人們所追求的美好，隻不過是相對的存在而已，這就如同殺人是犯罪行為，而安樂死卻是人道的善舉一樣。如果被那個縹緲而難以琢磨的理想所迷惑，必定會失去前進的目標，隻有可以理智的判斷局勢，避免最壞的事情發生，這樣事物才能夠向著正確的方向發展。”

“政治也是這樣的……元老院現在充斥著一些肮髒的東西，但是肅政部仍然有能力逐漸的將其淨化，或許過程並不容易，清除的也不夠徹底，但隻要能一直堅持下去，人們最終總會不斷的接近美好和幸福……”意味深長的看了琉葉一眼，歐若拉邁步走出了大廳，清亮的聲音悠然飄來“如果仍然有問題歡迎來問我，我對這個圖書館很熟悉的……”

默默的看著藍發的身影離開，琉葉一片壓抑的默然，全部的幸福是不存在的，那麽我所期望的理想國就是不存在的了？什麽避免最壞的事情發生，什麽不斷的接近美好和幸福，那不是沒有根本的改變嗎？仍然是一些人欺負著另外一些人……一些人壓迫著另外一些人……這根本就不是平等的！

但是，塞勒妮爾不是說造成這種惡果的正是人類自己嗎？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傷害他人，還天真的抱有憐憫和善良的美德，太虛偽了！既然大家都是有罪的，我們又憑什麽仰望著渴望著、期盼著、尋找著天堂的救贖呢！

我的理想是不存在的？那麽我為什麽要存在呢？為什麽要忍受這種悲傷的屈辱，為什麽要承擔這種幻滅的痛楚？烏托邦組織、塞勒妮爾姐姐、歐若拉閣下，誰都不能建立真正的理想國吧！我為什麽要在這裏……我真是……笨蛋！大笨蛋！

但是，還有唯，唯還需要我的照顧，先去買菜吧……居每天都讓這麽小的男孩做飯，我這個監護人做的可真失敗！

超市中，琉葉認真的挑選著蔬菜，事實上她對蔬菜的品質完全沒有了解，隻不過本能的選擇一些賣相比較好、比較順眼的放進袋子裏而已。不一會，琉葉就雙手提滿了東西，已經打算離開了，這時候，不遠處一個少女輕快的走過，在消失在一排貨架後麵之前還不經意的扭過頭向琉葉這邊掃了一眼……

手中拎著的東西全部調到了地上，一盒雞蛋摔得滿地流淌，眼睛不可致信的睜大，嘴唇微微顫動，然後不顧一切的向那個少女消失的地方衝過去，卻沒有再次那個身影，琉葉整個人如同石化般僵硬的站立，艱難的呢喃著：“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