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十四節 熙攘的議會

堅硬的鞋跟敲打在花崗岩地麵上，留下一串清脆的回聲，望著前方的金發背影，琉葉心情無比複雜，反複告誡著自己，塞勒妮爾是塞勒妮爾，菲碧是菲碧，企圖將兩個相似的影子徹底的分開，然而頭腦卻越加混亂起來。

希望回憶起以前和菲碧相處的點點滴滴，卻隻能得到零散的片斷，過去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而模糊的熟悉身影卻總和塞勒妮爾的笑容重疊在一起。

不知不覺來到一扇巨大厚實的木門前，兩旁衛兵的突然敬禮將琉葉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世界，沉重的大門嘎然打開，寬闊的空間伴隨著喧鬧的人聲豁然展現在麵前。

“這裏就是元老院議會了，跟我來。”塞勒妮爾低聲對身邊的琉葉吩咐著，然後昂首走進了大廳，在最上首的位置坐了下來，環視著四周。

琉葉第一次遇到這種場合，隻好緊緊的跟在塞勒妮爾身邊，突然發現在場的好幾百人全部停止了說話，站起來向自己的方向行禮。

雖然知道這些人的行禮對象是身邊的上司，琉葉還是免不了一陣緊張。這些就是整個共和國中權勢最大的人——十位執政官，三百名公民議員，還有幾百名副官和觀察員……這些大人們每一個都能夠左右普通人的命運，他們全部都是阻擋在理想國之路上的敵人！我的計劃就將從這裏開始……

琉葉攥起拳頭，激動的微微發抖，雖然臉上保持著平靜，心中卻澎湃著洶湧的浪濤。突然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轉過頭看到的是塞勒妮爾安慰的目光，交握的雙手傳遞著彼此的溫度，給人帶來一種安心的柔軟……

但是，為什麽會這樣？塞勒妮爾應該是理想國的敵人，也應該是我的敵人！為什麽我在她身邊可以感覺到這種溫柔的氣息……不對，這種感覺是屬於菲碧的，不是塞勒妮爾，這一切都隻是我的錯覺而已！

然而，無論心中怎樣的自我肯定，手心裏傳來的感覺並沒有變化，看著身邊的金發身影，琉葉感到一陣平靜和放鬆，手心裏也傳來了讓人鎮定的勇氣。

“振作點，可別出醜哦，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小聲鼓勵著自己的衛隊長，然後站起身對所有人宣布：“那麽，今天的會議開始吧。”

“請等一等！大執政官閣下！”一名議員站了起來，那是一個麵貌清純的少女，一頭棕發梳成馬尾，身材和張相都不算出眾，看起來是很平常的人。“在坐的各位，應該都是共和國最高貴、誠實、公正的楷模，神聖的元老院議會也是共和國發展和前進的指引者……但是，我這裏有證據表明，我們在場的人中間，有一個卑劣的叛徒！”

少女清脆的聲音，如同滴入油鍋中的水滴，引起了巨大的混亂和鼓噪，幾百人完全失去了秩序，紛紛喧嚷議論著。

“林原閣下！您真的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嗎？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這將是最嚴重的誹謗！”另一位議員站起來，大聲嗬斥著。

名叫林原的少女完全不為所動，笑著望向大執政官席位，甚至還頑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表現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聲音柔弱而顫抖，“本來我是想將這些證據交給歐若拉閣下的，但是，歐若拉閣下突然遇襲負傷……我害怕……所以才在這裏……”

人們回想起最近在首都接二連三發生的恐怖事件，心中也蒙上了一層陰影，警備局增派的治安和巡查人員沒有帶來安全感，反而讓整個東泉郡蒙上了緊張的氣氛。莫非歐若拉閣下遇襲也是因為這件事？如果連冰藍戰神都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在場的人都感覺背後颼颼發涼。

塞勒妮爾緊緊的握著琉葉的手，感覺到對方手中微微的滲出了濕潤的汗液，微笑著低聲安慰著：“別擔心，我不是說過嗎？今天要來打倒必須消滅的壞人。”

…………

“汙蔑！可恥的汙蔑！你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一位褐發女子拍案而起，砸在桌子上的手背露出了青筋，眼睛噴出了熊熊怒火，牙關緊咬，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尤安執政官，請注意自己的儀態，元老院是不會被虛假的證據所蒙蔽的。”塞勒妮爾挑起眉毛，傲慢而充滿了自信的沉靜完全壓製了對方暴怒的雷霆。

看著塞勒妮爾深邃的目光，尤安因憤怒而漲紅的麵色迅速變成了頹然的灰敗，隨即滲出了滴滴冷汗，慢慢的攤倒在椅子上，目光中露出了然的絕望……

林原議員笑吟吟的抱著一個巨大的文件袋，交給了肅政部代理督軍普拉斯妲，全部的指控，以及大量的證據，逐件展示在議會中央的投影儀上，從照片到錄音、從證詞到紀錄、完整到讓人驚歎的程度……

“尤安執政官，2183年10月15日，接受普立集團等價於三百六十萬共和國幣的賄賂，將三磐郡城市擴建工程底價委托……”

“尤安執政官，2183年12月21日，貪汙一百三十萬共和國幣的防汛基金，造成四十多公裏堤壩沒有得到維護……”

隨著罪衍的逐條公布，以及尤安麵色蒼白一語不法的姿態，議員們開始紛紛議論了起來，數百種聲音逐漸讓議會大廳變得喧囂如同市場。一件一件確鑿的紀錄展示在人們麵前，議論逐漸變成了驚訝，驚訝又變成了憤怒……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來，尤安執政官完了。

“憤怒嗎？不要失態，你可是我的衛隊長啊。”感覺著琉葉的手微微顫抖，塞勒妮爾用拇指輕輕的撫慰著對方的手背，“我們靜靜地觀看就可以了，她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台下喧嚷的議員們沒有注意到大執政官席上的私語，彈劾尤安執政官的提案成為了今天議會的主題，按照程序開始一步步的進行著討論和審核。

…………

一開始，琉葉筆挺的站在塞勒妮爾身邊，緊張的注視著議員們。

半個小時過去了，琉葉感到自己的腳開始發麻，換了一個姿勢，注視著開始爭論的議員們。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琉葉已經換了好幾個姿勢，覺得雙腿開始發酸，議員們仍然沒有全部達成共識。

“塞勒妮爾閣下，她們已經討論一個小時了……”琉葉看著自己的上司，卻發現塞勒妮爾仍然是從容自若的表情，靜靜的注視著下麵的人群。

“恩，你站累了嗎？告訴你一個偷懶的辦法吧。”輕輕牽動對方的小手，猝不及防的拉扯讓琉葉失去了平衡，大腿正好落在大執政官的坐椅扶手上。

塞勒妮爾不動聲色的環住對方的腰，讓少女的上身保持直立，“大執政官席是議會裏最高的席位，加上前麵的桌子和帷幕，沒有人會發現的。就這樣靠在扶手上堅持一下吧，大概還需要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突然的動作讓琉葉不知所措，羞赧的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環在腰上的手臂製止了。

“別亂動，會露餡的。你的臉怎麽紅成這樣？不過看到你這個模樣，也讓我覺得不太無聊了。”

看這塞勒妮爾含笑的目光，琉葉覺得對方完全是在以捉弄自己取樂，不想在這方麵多做糾纏，隻好認命的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您剛才說還需要兩個小時才能定罪？分明證據那麽確鑿了……”

塞勒妮爾的表情變成了厭惡和傲慢，瞥了一眼討論到忘乎所以的議員們，“哼，這是元老院議會的特色……而且今天隻是指控而已，三天後才會進行辯訴，再過三天進行審判。好好看清楚這種所謂的民主規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