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十節 喧囂的審判

元老院會議仍然在繼續著，雷聲也都無法淹沒紛嚷的爭論……

按照共和國規定，一共三十名議員代表（注一）陸續站起來陳述自己的觀點，大部分人都憤慨的表示應該嚴懲這種野蠻的暴行。

“諸位，請靜一下。”歐若拉站起身，如同鬧市一般喧嘩的會議廳中立即靜了下來，“作為元老院議會的觀察員，我沒有資格發表自己的觀點，但是，作為肅政督軍，我有責任告訴大家凶手的一些情況並履行我的特權。”

歐若拉望著執政官席，冰冷的聲音中蘊含著憤怒，“這個將男孩虐待致死的女子，並不僅僅是一位二等戰姬，她和某位執政官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或者說，她之所以膽敢如此妄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此而有恃無恐！”

會議廳內醞釀著壓抑的氣氛，隻有歐若拉幽寒凜然如同利劍一般的宣判，“我，肅政督軍歐若拉，執行共和國公民賦予的神聖權利，由於此案涉及個別執政官，出於公正的考慮，宣布召開平等表決！”

按照元老院規定，公民議員的職責是發表提案，但是最終的決策是由十位執政官投票決定的。為了製衡執政官的權利，肅政督軍可以提出正當的理由召開平等表決，即議員代表和執政官同樣擁有投票權。

經過一個小時的準備，從議員代表開始了依次投票，表決的結果，關係著犯人的生死……

默默的觀看著，歐若拉露出了一抹冷笑，然而，這摸冷笑中摻雜的卻是淡淡的失望和悲哀。這就是我所誓死捍衛的民主共和國……這就是剛才義正詞嚴公正凜然的公民議員……

當事不關己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輕鬆的擺出威嚴的氣勢，但是當知道事關某位高高在上的執政官後，一些議員猶豫了，是否有必要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去得罪權利的掌控者？這樣做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前程？

在患得患失的躊躇中，時間很快的過去，支持判處謀殺罪，二十票；支持判處故意傷害罪，十九票。勢均力敵，決定權完全在於塞勒妮爾手中的最後兩票，三百多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最上首的金發女子，知道一些內幕的人，都認為這次表決的結果已經可以確定了……

“我，大執政官塞勒妮爾在此表決，第一票，支持判處謀殺罪，第二票，支持判處謀殺罪。”塞勒妮爾從席位上站立起來，深藍的眼睛掃過台下的議員們，傲視的目光讓那些騎牆者自慚形穢。“現在宣布表決結果，二十二票比十九票，我以共和國大執政官之權柄宣布如下判決：二等戰姬布勞迪謀殺罪成立！”

窗外，一滴滴悲傷的雨水從天空中墜落下來，猛烈的在幹涸地麵上砸出濕潤的痕跡，越來越密集，最終連成了鋪天蓋地的水幕，掩蓋著衝刷著這個肮髒汙染的世界。

…………

“哈哈哈哈~你看沒看到他那張茫然無措的臉，簡直和傻瓜一樣！”琉葉笑著走在大街上，手中拎著大包小包的衣服，回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男孩。“哎？你笑起來也很好看嘛，以後別整天擺著一張臭臉裝酷了。”

“……！”

“怎麽了？怎麽不走了？”看到男孩的笑容突然僵硬，又恢複了往日的陰鬱的固執，琉葉轉身蹲下，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哦，原來是鞋子不合腳嗎？都磨破了，來，我背你吧……”

“……”

“快上來！看這個天氣馬上就要下雨了啊，你沒有聽到剛才的雷聲嗎？”

那種眼神，一定有事情隱瞞著我吧，不過，我會讓你敞開心扉的，就像當時菲碧對我那樣……琉葉微笑著，讓對方瘦弱的身體爬伏在自己的背上。

這時候的服裝店裏，楊聰先生仍然欲哭無淚的呆立著，臉上有一道明顯的鮮紅鞭痕，失深的自語：“她為什麽打我呢……”

…………

元老院會議廳的走廊上，金發女子悠然的觀賞著外麵的雨景，濕潤的涼風也無法凝固她如同燃燒般的光芒。

“大執政官閣下。”歐若拉路過走廊，輕輕的行了一個軍禮，“您今天的投票和發言很有魄力。”

“我的立場是否出乎了閣下的預料呢？……”

“……您維護了民主的正義，下官在此向您致敬。”沒有正麵回答，歐若拉直視的目光卻充滿了真誠。

“我所維護的，是國家的正義，以及我的正義。”塞勒妮爾回過身，唇角堅定的上揚，“即使我要毅然的前進，那些肮髒和低劣的東西，也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墊腳石！歐若拉閣下，你也是來觀雨的嗎？如果我們擁有相同的目的，就請站到我的身邊吧。”

看著塞勒妮爾伸向自己的手，歐若拉微笑了一下。“民主的正義就是這個國家的正義，隻要仍然擁有這個相同的目的，下官就會一直站在閣下的身邊……公務在身，恕下官告退。”

看著藍發的身影快步離開，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一直站立在旁的朧走上來，“塞勒妮爾閣下，這樣做好嗎？布勞迪少將的姐姐——尤安執政官一直是您的盟友啊……”

“你也反對那個小笨蛋的意見？既然我讓她批閱公文，自然應該支持她的觀點……”塞勒妮爾繼續欣賞著走廊外的雨景，語氣輕鬆平淡，“不過，她確實沒有讓我失望……不用擔心，那種汙濁的盟友，即使全部背叛也不會對我產生影響……”

大地上的萬物，盡情的承受著暴雨的洗禮，然而急速的水滴，打不到躲在豪華轎車中的高官，更加無法洗去人類華衣下包裹的一片肮髒……

…………

一團身影從雨幕竄出，躲進了電話亭裏。

“這雨來的可真快啊！”琉葉將手裏提著的袋子丟在地上，攏了攏浸濕成縷的長發，回過頭看著背上的男孩，“不過雷雨是不會下很久的，等雨停了以後我們去買床，你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男孩趴在琉葉的肩膀上，頭上頂著對方的製服外套，身上並沒有淋濕多少。而琉葉上身隻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被雨水浸濕後緊緊的貼在身上，露出一片片的透明和肉色……

唯低下頭，很容易就看到了對方前襟上的一片水跡，以及下麵婀娜的柔和……順著頭發上滴落的雨水，視線上移，少女的頸項正在自己雙臂的環抱之下，那白皙如同天鵝一般優雅的修長……如果就這樣掐下去，是否能將它捏斷呢……

琉葉也發覺了自己目前形象的不妥，然而，背上的男孩似乎並沒有注意這些。

那雙烏黑的眼睛，那種複雜的表情，究竟是什麽？似乎是迷茫的……憎恨？



注一：議員代表，元老院一共有三百名議員，一每十人為一個議員團，每團選擇一個代表，會議過程中由代表來進行投票和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