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醉江湖

第十四章 誰才是最快？（下）

噴濺的血花組成了詭異的景色，滴落在地的鮮血逐漸化開。

一滴、兩滴、三滴，從劍刃上滴落。

就在全場觀眾震驚的這一刻，禦天鳴伸手抓住了一線天，任由一線天鋒利的刃麵劃破了自己的左手，刺骨的疼痛在左手上傳遞開來。隻是讓人所沒有想到，卻是思空嵐的左肩同樣被禦天鳴手中的長劍貫穿了，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衫。

雙方的再試探，平手！

同樣帶著一個傷痕，但是表麵上看起來，卻是思空嵐要更嚴重一些，因為禦天鳴隻是傷了左手掌，而思空嵐卻是整個左肩骨都被貫穿了。

“你輸了。”禦天鳴沒有抽劍，隻是平靜的說道。

“沒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輕言勝負。”思空嵐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手中卻是加大了勁力，讓一線天再次劃入一點，距離禦天鳴的心髒更加近了。

感受到左手掌的距離疼痛，禦天鳴發出一聲低微的哼聲，緊接著卻也在右手上輕拉了一下，手中的長劍在思空嵐肩骨上磨過的痛楚讓思空嵐同樣發出了一聲痛哼。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麵，沒有誰可以說自己贏得了勝負。盡管表麵上看，卻是思空嵐敗的局麵比較大，但是實際上，卻是思空嵐贏的局麵更大！因為禦天鳴如果一定要將長劍從思空嵐的肩骨上抽出，那麽同樣的，思空嵐也可以讓一線天刺穿禦天鳴的心髒。

勝負，隻在刹那間。

“為了我的幸福和我的將來，我必須贏。”思空嵐如是說道，“對不起了，盡管很想讓你見見冷劍那璀璨的光芒，但是此刻顯然已經不行了。”

說罷，一線天再一次劃入少許，劍尖已經輕抵在禦天鳴的胸腔上。

“誰說的？現在，你一樣可以讓我看到冷劍這璀璨的光芒！”

沒有猶豫，也沒有停頓！禦天鳴拚盡全部力氣，將長劍抽出，那拔劍而出的瞬間痛楚，讓思空嵐產生了瞬間的模糊概念，手中的一線天最終還是失去了最佳的攻擊時間，僅僅隻是將禦天鳴的衣服劃開，銳利的刃氣卻也僅僅隻是傷了禦天鳴胸口的表皮而已。

反觀思空嵐，卻要嚴重得多了。

蒼白的臉色，不斷抖動的右手，這些都是思空嵐的致命傷，無論從哪個方麵看，思空嵐此刻都是狼狽無比。這還是思空嵐自從學得冷劍以來，第一次遭遇如此狼狽的局麵。

場外，阿齋與白玉京兩人坐在一起，靜靜的觀看著場內的這場比試。

“冷劍，是講究一劍斃命的劍。”阿齋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但是小嵐的行為卻改變了劍招和劍意，如同他的人一樣，隨意和散漫。”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說道：“當冷劍這種至極至快至狠至冷的劍招變形時，它就不能再算是冷劍了，因為它已經完全失去了冷的味道。”

白玉京不置可否的接道：“我倒不這麽認為，小嵐有他的意思，說不定冷劍會變得更加璀璨和躲目。我們現在下定論，或許太早了。”

“每一個人，做每一件事，都必定有他的道理。”阿齋望了一眼白玉京，然後笑道，“思空嵐如果再不端正心態，他絕對沒辦法成為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他現在的包袱太重了，除非他能放棄，否則的話……”

“開始了，這是最後的一次對決了。”白玉京把目光重新轉回擂台上，然後笑著說道。

擂台之上，兩人的氣勢明顯都在積累，不斷的壓縮，然後尋找一個爆發的機會。外人看來或許隻是兩個人站在擂台上對峙，卻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擂台上的氣勢會有多麽的詭異，高手與高手之間的決鬥，不光是兵器、武技的對決，更多的是氣魄與氣勢。

稍是遜色半分，那就有可能差之千裏。

思空嵐將左肩的血止住，然後不斷的催動內力，以恢複自身的傷勢，雖然時間上或許來不及了，而且禦天鳴也肯定不會任由思空嵐如此輕鬆的恢複狀態，但是能夠拖多少時間恢複多少，就算多少吧。

在剛才的一次交鋒裏，禦天鳴的左手基本是被思空嵐廢了。但是思空嵐也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左手也同樣是被廢了，短短一個交鋒裏，卻是落得個兩敗俱傷，這多少出乎了思空嵐的意料。

一劍！隻能再一出劍了！——思空嵐如是想道，全身的內力全部凝聚到了右手上，身體的極限承受能力，隻能讓思空嵐再出一劍而已！

不成功便成仁！

微微的寒風，在擂台上吹過，拉開了這最後拚決的戰鬥！

隻見禦天鳴突然發力，朝著思空嵐快速的奔襲過來，手中的長劍也同樣是化影隨形，宛如融合到了自己的右手上一樣，看不見蹤跡。有的，隻是一片模糊的光，一片模糊的影，仿佛整隻手臂與生俱來就是如此一般。

思空嵐同樣沒有猶豫，腦海裏回憶的，是阿齋曾經無數次施展過的冷劍劍法，那一劍的光芒，那一劍的璀璨，以及那一劍的……冰冷！

同樣是出招，但是思空嵐卻沒有任何花俏的舉動，僅僅隻是平淡的舉起了自己持劍的右手，然後宛如泰山一般巍然不動，輕閉著雙眼，在尋找那熟悉的感覺。耳中，傳來禦天鳴走動的響聲，很慢很慢，仿佛電影裏的慢動作一般，一步一步的前進著。

近了，已經很近了。——思空嵐的心，此刻變得非常的平靜，勝負成敗，僅在這一念之差而已！隻有一劍，隻有一次的機會！

仔細的聆聽著擂台上的響動，仔細的感受著氣勢的轉動，思空嵐從沒擁有如此清晰的聽辨能力，這種感覺真的非常美妙。

突然間，思空嵐睜開雙眼，那股強大的氣勢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就連擂台之外的觀眾都可以感覺到思空嵐的這種變化——那是一種勇往直前，沒有退路的氣勢！那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進行一次壯烈賭博的氣勢！

禦天鳴距離思空嵐，在感受到這股氣勢上無疑是最清楚的一個，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是條件反射性的刺出了自己凝聚以久的一劍，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那暴起的寒光裏，思空嵐手中的一線天貫穿了禦天鳴的心髒，而禦天鳴的劍卻隻是從思空嵐的胸前擦過，因為在最後的那一刻，思空嵐側了一下身子，避開了禦天鳴這同樣是必殺的一劍。

鮮血，順著禦天鳴手中長劍劃過的軌跡從思空嵐的胸口上濺出，盡管是回避了，盡管是躲開了，但是銳利的劍氣卻還是傷到了思空嵐。

而思空嵐，卻看到了禦天鳴臉上的微笑，那是一種很欣慰的笑容，沒有遺憾，有的隻是無盡的幸福與思念。

“我看到了，冷劍最為璀璨的一劍。”禦天鳴咳嗽了一聲，卻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恩，你也不賴，隻是輸在了氣勢而已，真正的劍技上並不遜色於我。”思空嵐回答道，他不敢抽出一線天，盡管知道這隻是一場比武，隻是一場遊戲，但是思空嵐卻有一種惋惜的感覺，狹路相逢勇者勝！

“輸就輸，贏就是贏，沒有其他的答案了。”禦天鳴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容，但是在這蒼白的臉色上展露出來卻比哭還難看，“恭喜你，你贏了。”

思空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許久之後，隻歎了一聲：“謝謝。”

或許在別人眼裏，思空嵐贏得非常的光彩，但是思空嵐卻知道，這場比試最終也不過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而已。真正的快劍隻有一次出劍的機會，而禦天鳴很早以前就認識到了這點，隻有思空嵐自己，還在得意於當初更改了冷劍的出招模式而沾沾自喜。

“謝謝。”又是一聲謝謝，卻不知道是在謝什麽。

禦天鳴已經化成白光，被傳出了擂台，留下的是勝利者思空嵐。

32強的誕生者裏，有了思空嵐的名字。但是思空嵐，卻對禦天鳴充滿了歉意，因為這一次的擂台比試上，早從一開始禦天鳴就有足夠多的機會讓思空嵐止步於64強，但是最終卻選擇了點醒思空嵐。

以自己的敗北退場，思空嵐領悟到，真正的快劍，從來都隻有一劍而已。劍招的繁瑣變化，那都是為了應付不同的局麵與敵人。而真正的劍招高手，從來都隻一劍而已，隻有這勇往直前，沒有考慮到退路的一劍，才可以將自己的所有敵人全部擊敗。

就算強如獨孤九劍，每一招每一式，也都是隻有一劍而已。但是，就是這每一劍，卻破盡了天下的武功，因為不需要有更多的變化，因為這一切都是如此，破不去那麽就隻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因此，獨孤九劍並不需要多餘的變招，也不需要多餘的劍招，有的，隻是破盡天下武功的一劍而已。

同樣的道理，無論是阿飛快劍還是冷劍，甚至是無命劍法這些快劍招式，永遠都隻有一劍而已。真正的殺人者之劍，從來都隻有一劍而已。

“謝謝。”第三次，思空嵐如是說道，“謝謝你教了我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