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沒了錢,總不能在我的地頭上找補吧?!”趙倜提醒王梓竣搶劫新鄉銀庫的事。
王梓竣咂了一下嘴,說道:“這個是因為久未發餉,手下弟兄一時著急,才動了歪念。犯錯的兵士我已懲處過了。據我清點,從新鄉銀庫共取出金銀物品折成銀元有一萬六千元,我已送來了督軍府,請督軍發還新鄉。”
“什麽?!一萬六?”趙倜立即醒悟過來,說:“好吧,既然如此,就不再追究你們,以後你要約束好部下,不要為害百姓!”新鄉報告的被搶金銀數額為六千元,王梓竣說有一萬六,那一萬便是暗中送他的見麵禮。趙倜久混官場,自然明白其中門道。
有了金錢做炭火,趙倜這盆冰水也漸漸熱了起來,跟王梓竣說話也客氣了一些。但是客氣歸客氣,該下手時卻決不能手軟。
趙倜說:“前些年河南鬧白朗軍,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消滅,可是匪首白朗死後,漏網之魚甚眾,多集中在與鄂皖二省交界的豫南地區,我正為這事發愁,正好老弟帶兵任職,剿匪一事,全仗老弟了。”
王梓竣麵露驚懼神色,說:“據說白朗凶惡強橫,為害一時,曾被袁公引為大患。現在豫南還有他的黨羽?這可如何是好?”
趙倜對王梓竣的畏縮很鄙夷,輕蔑地說:“王鎮守使若是不敢去豫南,我可以代你向段總理求情,換個別人。”
“我倒是不怕他們,隻是我手下弟兄的薪餉還沒解決,怕人心思變,戰鬥力不足。”
又是錢,這個王梓竣真他媽財迷!趙倜不悅地說:“軍餉問題你可以在自己的轄區解決,我先免你豫南兩年賦稅,充作軍餉,但兩年之內你一定要蕩平豫南匪患,否則,官職丟掉是小,隻怕老弟的身家性命……嘿嘿!官場無戲言!”
豫南雖富庶,但以王梓竣這貪婪性格,定然搜刮甚烈,等豫南百姓找他趙倜告狀之時,就可以讓王梓竣卷鋪蓋滾蛋了!王梓竣率部一進河南地界,就被趙倜嚴密監視動向。趙倜得到報告,王梓竣的部隊紀律鬆弛,素質低下,所過之處雞犬不寧多有擾民。他的部隊人數雖多,可武器槍械卻少得可憐,運輸工兵占到三分之一,據此分析,他根本就不是白朗餘孽的對手。趙倜曾率部與白朗交鋒多年,白匪不僅凶惡,而且很懂遊擊戰法。豫南的土匪能夠在官軍的圍剿下依然盤踞數年,更是狡猾無比。王梓竣膽小懦弱,不死在土匪槍下,二年之後也得將腦袋伸到趙倜刀下,任他發落,要想活命,用這兩年搜刮的錢財來買吧!趙倜自以為得計,心中暗自得意。
這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容不得你討價還價,王梓竣撓著腦袋說:“這個……這個……也隻好如此了!”
王梓竣正愁眉苦臉,丫鬟來給他續茶水,王梓竣見這個丫鬟十七八歲的年紀,麵容姣好,身材玲瓏,走起路來婀娜多姿。續水時,王梓竣借著扶茶碗的機會悄悄握住了丫鬟的玉手。丫鬟臉色緋紅,使勁向回抽,王梓竣一臉壞笑,說:“督軍府果然氣派,連個丫鬟都比保定怡紅院的頭牌漂亮!”
貪財是人的本性,好色就是品德低下了。趙倜更是瞧不起王梓竣,冷笑著說:“老弟的眼光也太差了,粗鄙下人也能入眼?督軍府的丫鬟跟怡紅院的頭牌相提並論,那我的督軍府豈不成了怡紅院?”
王梓竣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趙倜的憤怒,握著丫鬟的手說:“哪天我能做到督軍,一定要多多納些這般模樣的丫鬟……”
趙倜聞聽此言,有些哭笑不得,這傻小子被人賣到豫南這片三省交界的險惡之地,官位尚且難保,性命也懸在三省督軍之手,竟還有做督軍的誌向。如此顢頇之人,混在官場就是自殺!
趙倜見王梓竣拉著丫鬟的手不鬆開,丫鬟惱怒萬分,另一支手已將茶杯端起將要潑向王梓竣,忙出聲喝道:“燕玲!不得無禮!”
丫鬟燕玲放下茶杯,眼淚滑落下來。王梓竣鬆開手,訕訕地說:“一時失態,失態,督軍見諒。”
燕玲急忙轉身走到趙倜身邊,雙眼落淚,咬著嘴唇,目光如刀,瞅著王梓竣。趙倜心思一轉,對王梓竣說:“這丫頭也沒個規矩,嗯……若是老弟看得起她,就讓她服侍你,隨你去豫南吧!”
燕玲大驚失色,一下子跪在趙倜身前,嗚嗚啼哭,哀求道:“求督軍別攆我,我……我就是死也不願意跟他走!”
趙倜不耐煩地一揮手,喝斥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下去!”
燕玲站起身,哭哭啼啼地捂著臉跑出客廳。
趙倜笑道:“燕玲年輕端莊,聽話懂事,也會伺候人,要不是我家的母老虎,我早就……嘿嘿!”
王梓竣笑著說:“這小妮子的脾氣還挺烈,越是這樣,就越撩撥咱男人的心,多謝趙督軍割愛!下官就不客氣啦!嘿嘿!”
趙倜端起茶杯,專注地看著茶水的湯色,又佯裝喝了一口。這是端茶送客,王梓竣意會,說道:“趙督軍公務繁忙,今日多有叨擾,下官告辭了!”
趙倜道:“咱們來日方長,你先回吧。我再去勸勸燕玲,她若是同意,就將她送到你的駐地。”
王梓竣和穀少安告辭而出,趙倜送到客廳門口自動留步,又說了幾句對下級誡勉的官話,轉身回房。
回去的路上,穀少安埋怨王梓竣,示人以弱本已成功,也將趙倜唬住了,最後時刻卻又弄個丫鬟,現在趙倜將丫鬟送給你,這就成了趙倜安插的耳目。
王梓竣嗬嗬一笑,說:“即使趙倜不送我丫鬟,我也會強行向他索要,他不給都不行!”
穀少安疑惑地說:“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王梓竣道:“我身邊沒有趙倜的耳目,他能放心嗎?雖說他已經將我當做了貪婪好色的無賴,但咱們終究是外人,他是一定要掌握咱們的情況的,與其讓他派給咱們一個精明強幹不好糊弄的內奸,還不如這個清清白白的幼稚小姑娘呢!”
穀少安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就有把握控製這個小姑娘,讓她按照你的意圖匯報?看她對你恨不得殺人的目光,我覺得這事懸!”
王梓竣笑笑說:“她雖然恨我,可她不恨別人!”
“別人?”穀少安摸不著頭腦了。
“少女都懷春,部隊裏那麽多棒小夥子,就沒有她看著順眼的?!俗話說,男人的褲帶鬆了,嘴就鬆了;女人的褲帶鬆了,心就鬆了。”王梓竣笑嘻嘻地說。
穀少安歎口氣,說:“這時候你還笑的出來,即使趙倜不找咱們的麻煩,豫南的前景也堪憂啊!”
王梓竣正色道:“豫都趙倜、皖督倪嗣衝、鄂都王占元此三人皆是虎狼之輩,擁兵自重,割據一方,咱們在他們夾縫之中求生存確實困難重重。但是豫南的土匪在多方圍剿之下尚能生存,咱們難道還不如土匪?!”
穀少安道:“言之有理,車到山前必有路,隻要咱們能團結一致,希望還是有的!”
……
傍晚時分,趙倜遣人將燕玲送到城外鎮守使護衛軍的營地。燕玲臉色蒼白,淚痕猶在,進了王梓竣的帳篷裏卻強擠出一絲笑容。
王梓竣見她似哭似笑的模樣有心逗趣,說:“上午還恨不得殺了我,現在怎麽自己送上門來了?”
燕玲忍住淚水,說:“燕玲從小父母雙亡,險些被叔叔賣到青樓,多虧趙督軍贖救才免遭淪落,趙督軍對我恩情似海,讓我來,我便來了。”
“哦,那你是不是什麽都聽我的?我要你怎樣就怎樣?”王梓竣裝成色迷迷的樣子說。
燕玲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前衣扣,又慢慢地鬆開,小聲說:“從今日起,我就是鎮守使的人了。”話剛說完,眼淚又落了下來,雙手慢慢地開始解對襟小襖上的扣子。
這趙倜肯定是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才將燕玲送來,大好的清白女子成為男人勾心鬥角的工具,不知是男人的恥辱,還是女人的無奈悲哀。王梓竣心底暗歎一聲,對燕玲說:“你若真聽我吩咐,就把衣服穿好!”
燕玲愣住了,本來已經下了狠心,就當做自己已經死了,隻為報答趙倜的贖身之恩,忍受屈辱做耳目,沒想到色狼並不色急。她疑惑地看著王梓竣,又怕他忽然想出什麽惡毒的主意,燕玲心裏的恐懼已使她的身體開始搖晃。
王梓竣笑了一下,說:“這麽簡陋的帳篷裏,你有興趣,我卻沒興趣。等到了豫南,在鎮守使的府邸裏選一間寬大的房子,造一張大大的床,這樣心情才能愉快。現在你就先別著急了,再等等吧!”
燕玲羞憤難當,氣急攻心,一下子昏了過去。王梓竣趕忙喊衛兵找軍醫官來,軍醫官查看一番,沒有大恙,喂了一些安神的藥,讓燕玲沉沉睡去。
燕玲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發覺自己躺在一架帶棚戶的馬車上,晃晃悠悠地走著。她忽然想起昨晚之事,急忙伸手摸向褲帶,褲帶依然是她來見王梓竣前打的那個死結扣,這才放下心來。撩開窗簾,一條長龍般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行進著,不遠處,王梓竣正騎著馬和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並肩而行,王梓竣突然向馬車這邊看來,臉上還掛著不明不白的笑意,燕玲心一慌連忙放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