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鍘切肉油鍋裏炸,撈出來的肉上撒些辣椒麵、孜然、花椒粉、鹽和其它一些叫不上名的佐料,然後就大盤端上來。
小太監不拘禮數,和牛二兩個席地而坐,其他人包括胡三胡大人在內,大家都沒資格入座,就是四位夫人也隻能遠遠地站著看這兩人分享山珍海味,小太監隨即吩咐上酒上肉款待客人。
眾人皆不知大帥葫蘆裏場賣的什麽藥,胡三滿肚子心眼,自然瞞不過他:兵書上這叫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審判官斷案各有各的章法,其實這都是無一定之規的。
牛保國久居江南,何曾有過這種吃法?奈何是這幾日飲食不周,自從王友符出籠之後,他媽的那些當兵的狗眼看人低,私下裏悄悄降了他的夥食標準,每日的飯菜盡夠果腹而已。而且不說酒,肉腥味兒都不曾聞到過。人家大帥這麽看得起他,他能不給麵子?一大碗酒才入口,一大塊肉剛下肚,頓時又辣又嗆,牛二無法享受,滿麵通紅,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立刻張開大嘴大聲咳嗽不止。
小太監道:“兄弟,感覺如何?”
“很好很好。”牛二邊咳邊說。
喝罷酒喝茶聊天,還是利用那火爐,一大塊磚茶用鍘刀切成小塊再放些冰糖、牛油什麽的放進小罐裏熬,清出來的是紫紅色甚或是醬油色的茶水。牛二沾一口在嘴裏,不知什麽滋味,苦不堪言,但他又不能不喝。牛二一杯苦茶強咽下肚裏,抹抹嘴說:
“哥哥好享受啊!”
小太監知道牛二沒說心裏話,也不說破,故意打岔道:“兄弟你現在最想要什麽?”
“溫飽思淫欲,這陣我最想要的是女人。”牛二的本性如此,想也不想就說。
小太監反而開始喜歡這個人了,逗趣道:“明天就送你到勾欄院,挑幾個好看的娘們供你樂樂。”
“哥哥可不敢開玩笑,你知道我可是沒錢的。”牛二認起真來,牛眼鼓得比牛卵還大。
“行行,全部由我掏腰包好吧!”小太監不以為然的笑道。
“哥你真好,哥你說你要我做什麽?”牛二拍拍胸脯子道。
“你說你能幹什麽?”小太監假裝正經道。
“我會上樹!”
“上樹幹嘛,掏鳥窩啊?我問你最喜歡幹什麽?”
“哥我說了,我最喜歡幹女人。”
“這算什麽本事?”
“本事不算什麽本事,可我因為愛女人,還愛出一段名堂呢!說了可能哥你不太愛聽?”
“說說是什麽名堂?”
“下海乘船往東去不到半天的光景,有一葉小島……”
“小島?”小太監忽地趴著的人坐了起來,這回該他眼睛瞪溜圓了。
“是有座島,哥你急什麽?我還沒開講呢!”牛二不由覺得這位大帥一驚一乍的,城府不深,和他差球不到哪裏去,這大概是內地人沒見過大海的緣故吧!
“兄弟,那小島叫什麽名?”小太監格外親切起來,心想肉包子沒打狗,這個朋友沒白交,都是胡三這個老滑頭出的好主意。如果按老章程,捉住牛二一頓暴揍,情急之下不定他會道出什麽呢?
“叫荷花島還是荷葉島,對對,叫荷葉島,就叫荷葉島。”牛二遇到個要貨的,得意的賣起了關子。
“荷葉島!”小太監猶如一隻饑餓的狼突然迎頭撞見一隻大肥羊。
“不是島上有個漂亮的姑娘我還記不住那個狗屁島名呢!”牛二貪婪的嘖嘖嘴說。
“兄弟快說說那個島上的情況!”小太監催促道。
“哥哥,剛才吃得太膩,你的茶水我又享受不了,叫你的人給我換杯鐵觀音吧,平時我就喜歡那種茶。又解渴又爽口……”牛二查言觀色,他專會往人的癢處撓。
小太監招招手,燙燙的沸水,讓人沏了一杯上好的鐵觀音端了上來。牛二吹吹茶沫,眨巴著眼睛偷眼瞅瞅小太監,這才又入了正題,說:
“早先荷葉島上有位好姑娘叫蓮心,模樣長得跟九天仙女一般,不是我吹牛,哥哥的三位夫人至多和她比個平手,不過全海城可就沒有第二個了。她時常和人一起來海城買些鹽茶佐料針頭線腦什麽的,當時我一見了她就被她把魂兒勾走了。反正我也沒啥球正經事,她走哪兒我就跟那兒,人多擁擠的時候我也乘機摸摸她的P股,挨挨她的腰,順便吃點她的豆腐揩揩她的油。咱哥倆實話實說隻是他們人多我怕挨揍,不能明目張膽,大的動作從來不敢有的。另外我聽人說蓮心不但人品出眾,還會下海打漁而且武功也十分了得,能飛簷走壁哩!誰要犯在她手裏,挨頓打可就不劃算了……”
“好了兄弟,長話短說。”小太監心急他的胡夫人。
“可惜呀,可惜!”牛二放下茶杯歎了一口氣。
“你可惜什麽?”小太監又把心提到嗓子眼。
“在一次來海城采購辦貨的時候,她的家被小倭子給占了。”
“那位蓮心姑娘呢?”
“被人剿了老窩,蓮心豈能善罷甘休?她也是藝高人膽大,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帶著她同來的幾個人強行登島……”說著牛二又去端茶杯。
小太監是急性子,恨不得伸手一拳將牛二打翻在地。奈何是有求於人不敢托大,忍了忍,問道:
“後來怎樣了?”
“人家小倭子是一支隊伍,他們幾個漁民如何是對手?還沒進雲水洞就被全殲了。”牛二說罷又要去端茶杯。
小太監無法容認,一把推開牛二喝茶的嘴,嚷道:
“你這個混帳快說呀,急死老子了!”
“那個蓮心又不是你老婆,你急個毛呀?”牛二知道此一時彼一時,這會兒他並不懼怕小太監。
小太監此時也顧不了許多,稍傾他和緩了下口氣,幾乎是懇求道:
“兄弟,你的故事講得太感人,我想知道後文呢!”
牛二竊笑了笑,不由暗忖:還大帥呢,幾句話讓我哄得團團轉,為人不做官,做官都一般呀,換了我也能當這個狗屁大帥。
“後來聽說,”牛二斜眼瞅了瞅小太監,加油添醋說,“我可是聽說啊!”
小太監不做聲,兩隻眼睛死死盯著牛二那張嘴,心說:狗日的,等你講完了咱就過河折橋,殺了你這個狗雜種!
牛二的排場擺得差不多了,接著又說:“那個蓮心並沒有死,她又回到海城來了。”
“回海城了?在哪兒,你怎麽不說了兄弟!”小太監仍舊是有點沉不住氣道。
“隻是有人說她進了一家尼姑庵,我可是聽說,具體我再沒見過此人。”牛二總算把問題交待清楚了。
小太監從地下爬起來,踢了牛二一腳,哼道:
“媽的,喝了我一晚上的好酒好茶,就聽你講了這麽個不鹹不淡的破故事。起來滾吧,今晚就打發你上窯子店去,來人,給他十兩銀子!”
“大哥,不不,大帥,你也太摳擻了,才十兩呀!你是打發要飯的啊?五兩給老鴇,五兩給婊子,一碗茶錢都沒給我剩下。大帥你行行好,好歹再加五兩吧!”牛二爬在地下,一副賴皮狗的樣子。
“給他再加二兩!至多十二兩,能讓他狗日的活著就算是麵子了。”小太監氣咻咻的說。
牛二還想再討價還價多討點銀子,明天的飯錢還沒著落哩!抬頭見小太監早已經倒背雙手,邁著八字步兒,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