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小太監已是羽翼漸豐,誌在必得,躊躇滿誌。這世上沒有他辦不到的,隻有他想不到的,大有一番舍我其誰的風骨。有近臣向皇太後獻言:要謹防養虎為患啊!太後不以為然,嗤之以鼻道:
“自家養的狗,自家知道狗的毛病!勿須多言,小安子,哀家放心。”
進言的人討了個沒趣,搖搖頭,訕訕地退下了。
宮中很久已經沒有聞到男人的氣息了,死氣沉沉的深宮突然來了位山搖地動的大將軍,這是何等的振奮人心,盡管這位將軍名義上是太監。但是“春江水暖鴨先知,太不太監女人識”。小太監在深宮裏度過了十個春夏秋冬,從一個十歲的小毛孩子蛻變成一個叱吒風雲、英武蓋世的大男人,除了白癡(皇上),沒有人不識他廬山真麵目的,難道還非要脫了衣服驗明正身?
後宮是女人的天下,女人是花兒的別稱。沒有男人的女人世界是苦海,不見陽光沒有雨露的花朵必定枯萎。這一群如饑似渴、盼星星熬月亮的仙女們,冒死下凡的心都有,還怕犯天條?
皇後王詩媚早早就傳下懿旨:潘公公回宮,先到中宮安歇,其他人不得覬覦,若有圖謀不軌、混水摸魚者,亂棒打死勿論!
後妃娘娘、昭儀、婕妤、容華等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更不要說到貴人、常在、答應等這些低幾等的皇夫人了。其次再往下數,還有無數的宮女,哪個不是依門而立,望穿秋水?後宮如今名義上雖是太後說了算,但太後有太後的事做,她又要協助皇上臨朝議事,又要幫看奏折,接見大臣等等,一大堆政事攪得她寢食難安,後宮就隻好扔給皇後娘娘來打理了。
小太監此時最擔心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叫文春姬的春妮姑娘。春妮姑娘雖然貴為皇妃,大概皇上從新婚第一夜草草和她見了一麵之後,再也不會到她宮中,皇上操心的是狗而不是他的一大堆老婆。這個倔強單純而美麗的小女子不知這一段時間是怎樣過來的?他一入宮就令人把轎子抬到文妃的宮裏,他的意思是先和春妮說兩句話再去朝見太後。抬轎的太監麵有難色,轎夫頭兒更是趴到地上半天不起來。小太監不解,喝道:
“嗨,我說兄弟,讓你去文妃的宮中你聽見沒有?”
“聽是聽到了,可是……”太監小頭目囁嚅道。
“聽到為何不去?”
“皇後娘娘早就傳下懿旨,說潘公公來了直接到她宮中敘話,違者亂棒打死!”
“這個騷婆娘!”小太監感到好笑,不禁心裏罵了一句。但是他又深諳宮裏的清規戒律,一個太監尤如是一個螞蟻,得罪了不管是哪位大人物,隨便揑死就讓人揑死了。他不想為這事為難這些太監們,就說:
“好吧,擺轎中宮皇後娘娘處。”
轎頭得意地一擺手,八個小太監抬著大轎一溜風地到了目的地。有人進去通報,不一會花枝招展的王詩媚親自迎了出來,見了小太監,立即滿麵開花,笑盈盈走近,執住他的手,一邊緊往屋裏讓著,一邊大驚失色道:
“哎呀,潘公公,啥時候來的也不打聲招呼?聽說你的部隊凱旋有幾天了,你怎麽今日才到?我天天掐著指頭過日子,算算你也該到了。”
小太監掙開,就要俯地給皇後娘娘磕頭請安,被王詩媚輕輕推了一把,笑嗔道:
“這是在我的內宮,又沒有閑雜人等,你客的什麽氣呀,那些討厭的禮數不要也罷!”
小太監剛剛在王皇後的軟鐓上坐定,娘娘即刻吩咐下去,說:
“令禦膳房速速備一桌酒宴送來宮中,哀家要為潘公公擺酒洗聖!”
進了中宮半天,小太監尚未有插嘴說話的機會,無奈之下他隻能一邊品茗著香茶,一邊用眼光去打量妖豔嫵媚的的王詩媚。隻見這女人烏發如雲,發簪高挽,眉似遠山含黛,瓊鼻高挺嬌翹,朱唇溫濕圓潤。還有那一雙俏目,眼波流轉,顧盼生姿。身著一件素雅的粉色長裙,把一個美麗女人的身材,凸露得淋漓盡致,胸滿腰細臀圓,兩隻玉手在外,纖纖十指如筍。下身兩條迷人的長腿,藏逸在裙筒裏,若隱若現,難免使人浮想聯翩。
“這個風**人,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到梳妝打扮上了!”小太監不由暗忖,不知是讚美還是奚落,他悄悄地想,“幸虧宮裏沒有男人,否則迷也讓她迷倒一大片!”
“隻不過是一張美麗的畫皮罷了!”小太監緊接著又恨恨地心裏罵道,“棉花嘴刀子心,肚子裏揣著蛇蠍心腸。這輩子誰攤上這樣的女人,算是八輩子的冤孽。”
說話間一大桌子豐盛的宴席擺好了,食客隻有他們兩位。侍女和太監們走馬燈般地為他們夾菜,斟酒,沏茶倒水。
小太監也著實餓了,他正想把幾件小事辦完就要進禦櫥就餐的,沒想到在這兒趕上飯局。和人有仇和飯無冤,他索性放開肚腹,來者不拒,又吃又喝,好一場屠門大嚼。
看著他那一副吃相,王皇後不禁啞然笑道:
“公公在外,饑餐露宿,為了皇家的事,真是辛苦你了。”
小太監也不說話,接過宮女遞來的一杯酒,抬頭揚脖,一飲而盡。
“不急不急,你慢慢吃慢慢喝不行嗎?又沒人跟你搶。”皇後娘娘笑嗔了一句,接著又安排說,“吃完飯我陪你一塊兒洗洗澡,今晚你就在我宮裏安歇了吧!你知道我這人膽小,夜裏獨守空床心裏空虛得很,常常做惡夢。你雖是太監,畢竟還算半個男人,陪陪我,就這一個晚上。”
小太監瞅瞅左右侍奉的太監和宮女,笑了笑,沒吱聲。
王皇後又說:“知道你在宮裏宮外都是大忙人,官身不由己嘛,事無巨細都找你。我也不難為你,就今天一個晚上,過了明天,你願意幹啥幹啥去。”
小太監傻傻地笑了笑,仍舊沒做聲。他又端起一杯酒……
王詩媚隻顧說話,小太監隻管喝酒。過了一會兒,皇後娘娘感到茬兒不對,用手去推小太監,他竟伏在桌上睡著了。皇後命太監和宮女把他抬到床榻上去,沒料到小太監猛張開嘴“嘔”了一聲,滿口的汙物天女散花一般噴了王皇後一頭一臉。
王詩媚大怒,叱道:“原轎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