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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王爺,各有封號和封地,在他們各自的領地裏,自行收稅收租。他們不向朝庭交納稅銀,朝庭也不管他們的王綱王紀。其實是他們自己在經營著各自的地盤,每一塊領地,就是一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按說,在這兒當家的老少爺們,吃不愁、穿不愁,夏天不怕熱,冬天不怕冷,幹活的有男人下地,睡覺的有女人上床,該滿足了。不,人心都是無止境,狗肚子皆是無底洞,小王要當大王,大王還想當皇上。八王裏以福王為首,糾集起附近的七王,號稱八大王,他們提出的口號是:排排坐,吃果果,今天是你明天是我,同父異母一家親,老子的江山輪流坐。
他們打聽清楚了,當時他們老爹先皇爺駕崩之後,負責選儲的就是那個老奸巨滑的王書貴。尤其是令他們哥幾個憤憤不平的是,這個老賊選誰不好,偏偏選了個傻瓜當皇上?居心叵測,昭然若揭。因而他們要在王書貴篡權之前下手,奪回屬於他們的那一份權力。弟兄八個早有分工,每家養兩萬人的部隊,合起來就是一十六萬,少是少了點,然而對付王書貴之流還是綽綽有餘的。
按理說,五年前他們就該下手了,突然聽到消息說,朝中出了個叫潘又安的小太監領兵邊關出征,一舉擊破番兵,致使邊庭數年相安無事。自此之後,這個小太監潘又安又成了他們的心腹大患。幾次出兵,都是因為懼怕小太監潘又安率軍拒敵,所以遲遲未敢動手。他們也想在他們的弟兄夥裏,或者是各自的部屬裏頭尋找一個可以和小太監相媲美的大將做統帥,總是將星未現,不是這長就是那短,所以一直未能如願。
八大王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好幾次,最後才想出了一個老生長談的老主意,打擂比武。通過幾次擂台賽,武將倒是***幾個,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然而腦袋瓜兒不靈泛,四肢倒是挺發達,奈何頭腦太簡單,衝鋒陷陣行,運籌帷幄差,他們要選一個文武雙全的。取了武將考文官,八王確實費盡周折,最終也未有什麽好結果。
小太監一行進了王城之後,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既然他們是買賣人,就應該做出一番商人的模樣,他們一不進貨,二不出貨,整天幾個人東遊西逛,要麽就是閑坐聊天,頓頓有酒有肉,山珍海味齊備,大把的花錢,公子哥兒一般,逐漸引起了店主的懷疑。
這位店主姓孫,名叫孫子旺,也是個不安本份的主兒。早年曾在內地做些無本生意,因同夥分贓不均,他執刀誤傷了人命,逃往法外之地,開了家小店。也是孫子旺時來運轉,不上幾年工夫,小店變成了大店,在王城裏也算是數得著的幾家大店之一。孫子旺的老婆是本地人,是他發跡之後才娶的,人模樣倒是不錯,就是脾氣太大,外號人稱“半條街”,意思是指她吵架罵人的聲音半條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孫子旺發現這些人不是正當生意人之後,開頭並不太往心裏去。後來他看到其中一位與眾不同的客人,更是引起他的懷疑,這人生得細皮嫩肉,長得光光鮮鮮,說男不男,說女不說,說話嗲聲嗲氣,開口一副娘娘腔。王府裏常有些太監到他這家酒店訂飯或是就餐,久而就之,他就掌握了太監與常人的區別和不同之處。而眼前這位,分明就是太監無疑,卻說成是什麽生意人。社會上是不可能有太監出來做生意的,他把這個疑團告訴老婆,老婆不屑地斥道:
“駱駝的脖子再長,還能吃上隔山的草?是男是女、太監不太監礙你什麽屁事,要你管人家那麽多?”
孫子旺一邊示意老婆低聲,一邊壓著嗓門說:
“娘子有所不知,上回幾位王爺來我家飯店就餐,他們的話我無意中摟了幾句。他們說,當今最怕的就是朝中一個叫潘又安的太監,若能把這個人除了,就大功告成了一多半。”
“你怎麽就知道這個人就是那個姓潘的太監呢?”“半條街”反問道。
“猜也能猜個八成!”孫子旺沾沾自喜的說,“我這幾天一直左眼皮跳,左眼跳錢右眼跳岩嘛!保定我時來運轉發大財的機會到了,沒準還有個一官半職等著我呢!你想嘛,一般的太監都是待在宮中侍候公主王孫,皇後皇妃的,隻有掌大權的太監才會出來謀事,你啥時候見到有太監天南海北地四處閑逛?如果真是那個太監,福王爺不償我們一車金子?到那時我們也不必開飯店了,後半輩子你就跟著我享清福吧!”
“半條街”聽著也高興,喜眉笑眼地催促道:“要去你快去,可別耽誤了工夫讓他們聽到風聲跑了,我們豈不成了雞飛蛋打兩頭空了!”
孫子旺說:“你真是我的好娘子,小事不清楚,大事不糊塗。好,好,我這就去,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我估計他們這陣不會出去,你好茶好水地先穩住他們,我去了啊!”
“放你娘的狗屁!我什麽時候不清楚了?這個家還不是由我一手操持,支望你,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你能幹啥……”“半條街”挑出了字眼,惡聲罵男人。
“好好,我錯了行不?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事情辦妥了,你罵我三天都成。”孫子旺陪著小心說。
“快去吧,快去啊!”“半條街”揑著嗓子吼道。
小太監見了個漂亮女人就犯賤,一輩子改不了的毛病。老板娘子模樣又俊身材又好,他的那一雙色眼老是不停地跟著人家。說來也怪,這老板娘怎麽這陣突然變殷勤或是看上他們的啥了,又是提水,又是續茶,疊被子鋪床,忙前忙後的,頭上的汗珠子都下來了。小太監不忍,勸道:
“大嫂,坐下歇一會兒吧,看把你累的。”
“半條街”莞爾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兩眼嫵媚,粉臉如花朵綻開一般,幾乎沒把小太監的魂勾走。一個半老的小徐娘,風韻猶存不說,仍舊跟個黃絹幼婦一般,不招蜂惹蝶還怪?老板娘說:
“你們是貴客,倘若招待不周,怕你們下次不來了。”
“這些活,讓小二幹得了,還用你親自動手啊?”小太監笑說。
“他們粗手大腳的,口又笨舌又拙,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幹點粗活還行,還能陪客人聊天?”老板娘果是好口才,燕語鶯聲一般。
“那大嫂就坐下和我們聊會兒天吧,這陣正寂寞著呢!”小太監不失時機的說道。
“半條街”借機找個小杌兒坐下,左右一瞅,問道:
“客官,你們誰是掌櫃的啊?”
“他。”小太監的手指向王小五。
“哎喲,這位大兄弟長得跟個妹子一樣,細皮嫩肉的,保養得多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人。”老板娘誇人的一張嘴說的也很好聽。
王小五紅了臉正要糾正,突聽有人在外邊喊她。“半條街”出門之後,回身又掩上門,聲音傳進來說:
“外麵有風我給你們把門關上。”
張發存由於工作性質不同,早年練就了一對順風耳,猛地他從小凳子上站起來,變臉變色地叫道:
“大人不好,我聽到有大批的人馬向我們這裏奔來!”
“你開什麽玩笑?”小太監很從容地走到窗口,抬眼往外一瞧,立時傻眼了。
這是一幢二層小樓,一麵臨街。臨街的一麵有窗戶,其它三麵除了一扇門,其餘是牆壁。小太監從窗戶裏看到大街上人喊馬嘶,無數的軍隊團團包圍了這家客店。小太監發一聲喊:
“收拾東西,走!”
黃仁匆忙去拉門,拽了幾下沒拽開,門在外麵鎖上了。小太監罵了一聲:
“這個惡婆娘!”罵完小太監回身吩咐說,“張發存背華世雄,黃仁背王小五,等我把窗戶打開,大家一起往下跳。跳下去跟著我一直往東,趁他們關城門之前出城。”
“騾子驢馬呢?”張發存是個財迷。
“不要了!”小太監說罷抽出金剛寶劍劈窗。
有窗戶的這麵牆,全是一色的木製品。小太監那把金剛劍,削鐵如泥的,更別說這幾塊破木板子。幾下就劈出一個大豁口,小太監頭前開路,五個人縱身魚貫而下。
王府軍隊的注意力全在門口,沒料到窗口裏飛下五個人來,遂大呼小叫著,又往這兒圍攻。
小太監何樣的人物?雖然不在馬上,他的勾魂長槍也不在身邊,但有寶劍在手,殺幾個王府小兵已是綽綽有餘了。隻見他劍影舞起時,如飛蝗落地,劍鋒所指處,人頭滾滾,血肉橫飛。
看看殺到城門,城門官正喝令小卒關城門。小太監手快刀快,幾步上去,揮劍斷索,城門複又洞開。
跑出城外半裏多路,小太監回頭一數:怎麽少了一個,王小五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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