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新婚燕爾,正在如魚得水、如膠似漆,然而皇命在身他時刻延擱不得。黃秋蟬怕他路上不安全,問他要不要多帶些人手。小太監笑道:
“兵馬帶得多目標就大,一路勞民不說貪官汙吏個個有了準備,躲得躲藏得藏,證據統統銷毀了,咱抓誰去?還是我們仨人仨騎最好。你們家的這支部隊先不要解散,現在歸朝庭指揮了,我令州縣給你們按時撥些糧草。你帶領他們加緊操練,沒準還有用著的時候。”
黃秋蟬點頭,知道留他們不住,隻好由他去了,並囑他一路多注意安全。
小太監他們一路往南,不消數日,到了一個地方。找人一問才知此地名叫作大坑,大也不大,是個小鎮,約有三五千人口。小太監他們找地方住下,然後再打聽這兒的風土人情。南粵兩廣如此之大,他們不可能一步步走過來,隻能是了解個大概。做到心中有數了,到時就好說話。
大坑這個地方,地少人多,山水險惡,隻是因為占著交通要道才繁榮,所以靠路吃路的居多。
小太監不知此處盜匪的厲害,他雖然走南闖北,經曆風險無數,最終未料到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吃了一大虧!他們哥仨找了家小店住下,店名叫清風店,老板娘是個風流女子,說好店錢飯錢,洗洗刷刷,吃了點東西就上床安歇了。第二天早晨起來,還未穿戴整齊,就聽胡三變臉變色地喊道:
“大哥,大事不好了!”
“鬼摸了腦殼了,大清早你一驚一乍地亂喊什麽?”小太監嗔道。
“大哥,東西丟了!”胡三哭喪著臉說。
哥仨有分工,王小五管錢賬,胡三負責保管欽差金印和皇上頒發的聖旨。王小五聽說胡三那裏丟了東西,急忙檢查自己分管的這一部分,幸好銀兩都在,分文無缺。小太監知道胡三是個精細人,向來是隻占便宜不吃虧的,所以才把那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他。如今這兩樣東西沒了,他們狗屁不是,說是欽差,空口白牙誰信呀,不是找打嗎?
小太監安慰道:“你再找找?”
“就這麽屁大的地方,我找了好幾遍了,沒有。”
“兄弟,不著急,咱再想些辦法。”小太監還倒沉得住氣。
“你還說不著急哩,我都快急死了!這樣東西一丟,我們算啥呀,這趟不是白來了嗎?”胡三哭咧咧的說。
小太監想了想說:“咱丟的是官印和皇上批文,銀兩卻分文未丟,這就怪了。據我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賊人偷錯了,一種可能是我們的出現引起了某位權奸的注意,他派高手偷了我們的印授,使我們無功而返。”
“都怪我不小心,我們白來一趟不說,回去又讓王老賊看我們的笑話。”胡三歎口氣搖搖頭說。
“也未必。”小太監笑笑說,“如果是前一種情況,是小偷偷錯了,他必會給我們送來。”
“有這樣的好事?”胡三和王小五齊齊叫道。
“很有可能。”小太監繼續說,“你們想啊,皇上的聖旨放到平民老百姓手裏不如一張擦P股紙,金印雖然值錢,誰敢出手倒換?這可是滅九族的勾當啊!這樣要命的東西一般人也不敢藏在家裏呀!不信你們等著瞧吧,不出兩個時辰,就有好消息傳來。”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呢?”倆人又問。
“也不怕!”小太監胸有成竹的說道,“打聽一下附近歸哪個府衙管轄,再探探他的官聲如何?如是贓官貪官,我必定叫他把偷我們的東西原封不動地吐出來。”
“大哥你真英明!”胡三和王小五雙雙伸出大拇指。
小太監有些洋洋得意,眉飛色舞地說:“這算啥?上回我出宮,王老賊派大批人馬追了我仨月,硬連我一根毫毛也沒傷著。”
偷東西的人名叫張發存,也是個十**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家裏窮,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他無奈也就隻好幹起這門無本生意。小太監他們頭天進鎮子,他就瞄上了。會偷的看眼神,不會偷的看包包。胡三的一隻手一直不自然地按在他的那個要緊部位,張發存斷定:他身上肯定藏的有寶。
張發存不是大俠,不會武功,隻是自學了些輕功,無非是躥房越脊,撬門扭鎖,別樣事也不是很精通。高賊算不上高賊,名盜也非名盜,不過一向極少失手,運氣倒是不錯的。
張發存初出道時,有次他從一家大戶人家偷來一袋米,當時帶得未有趁手的家什裝米,匆忙中把自己的褲子脫下來。褲腿紮緊,滿滿裝了一褲子。他從財主家後院翻牆過來,正好又到了另一家院子。他正要尋找合適的出口時,忽聽有人啼哭。張發存低身一打量,聽出聲音是從破屋裏發出來的。他遂多了個事,肩上扛著那一褲子白米,徑直去到那家屋前探個究竟。
屋裏是一對母女,倆人正在抱頭痛哭,家裏很久已經沒有粒米下鍋了,再這樣下去必是餓死無疑。媽媽想把女兒賣到窯子店去,女兒不肯,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母女倆正是為此事啼哭哩。
張發存低頭一想,自己家也是一貧如洗,爹媽也正等他偷來的這點米下鍋呢。他稍一猶豫,就把肩上的米褲袋放了下來,從中間撕開,分作兩半,一半放到門口,另一半扛在自己肩上。臨走時還故意朝裏喊了一聲:“別哭了,送米的來了。”然後開了大門,揚長而去。
家裏窮,一條破褲子要穿幾年的。張媽媽舍不得那半條褲子,又找了些舊布,重新補了條褲腿在上邊。過了不久,張發存走在大街上,突見一個穿著極其簡單,長相卻十分動人的俏麗女子盯上了他。張發存雖然偷物,一般是不劫色的,那個女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破褲子,讓他好不難堪,還以為是哪裏破了個洞露出不該露出的啥物事了呢?
俏麗女子說:“大哥,你能到我家去一趟嗎?”
張發存作賊的心虛,開頭不肯,嘴裏吱唔著借故說是有事。那女子拽住他的衣袖,苦苦央求道:
“大哥,我一個年輕女子,還能吃了你不成?家中就一個老娘,再無旁人,去去不妨,我有一事要求教於你的。”
張發存無奈,跟那女子去了。到了院門,張發存依稀相識,但他去的地方太廣,而且大多又都是夜晚行事,記得也不是很真切。到了屋中之後,那女子從箱櫃裏翻出件洗得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的半條褲子,和張發存腿上的褲子一比對,指給老母親說:
“娘啊,救命的恩人找到了!”
娘倆“撲嗵”跪倒在地。
後來,這位俏麗女子就成了張發存的媳婦。
張發存得手之後,興高彩烈地匆匆回家,以為這一下可能有幾天的飽飯可吃了,誰知小兩口打開行囊之後,頓時大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