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貴作夢也未料到小太監竟會化妝邊關傳遞密件的老兵?他的人在城門四周已經做了周密的布署,一旦小太監進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剁了腦袋再說話。最後還是讓他鑽了空子,說歸說,這一招也確非常人所料。槍換了,馬換了,隻有人沒換。僅憑邊關一紙文書,就讓他單人獨騎輕易地回到朝中,王書貴氣了個半死,窩在床上躺了三天。
亦好亦壞的胡三步行到任(他倒是想走馬,奈何無馬),榮登大理寺正卿寶座。有道是亂世舉酷吏,盛世用賢官。如今奸相當道,蒙蔽聖上,全國百姓除了應繳的那一份官稅還要額外送一份給各地大小官員,七扣八扣,糠菜半年糧的日子都難以為濟了。官逼民反,盜匪橫行,加上天災人禍,再如此下去,江河日下,大廈不傾在旦也要傾在夕了。
胡知縣在太平縣辦了些壞事,也做了些好事,毀譽參半,算是五五開吧!胡三這人會算計,鬼精靈,朝堂上短短的一刻他就看出端倪,王丞相為一夥,小太監和皇上為一夥。各地州縣隻認丞相,不問皇上。他要投靠小太監也是要冒極大風險的,但是舍不得娃娃套不住狼,這個道理他懂。既然把他逼到小太監這條船上,他就要做好一個船伕的工作,否則船沉人亡大家都沒好結果。胡知縣決定死心塌地跟著小太監,他當即要做的事就是挖出那支隱藏在暗處的“捉監行署”。這些事頭晚喝酒的時候小太監就和他做了交待,為頭的人叫文世昌,是個書呆子,膽小怕事,抓起來一問,不用打,一嚇唬,他爹幹了些什麽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了。
胡三這回進京沒帶家眷,時間久了身邊沒個女人長夜難熬,光靠自行處理,五個打一個總有些可惜不合算。他倒是想給他大哥小太監說說,如宮中有多餘的好女子勻一個出來讓他度過這段沒老婆的日子,可是他沒敢張口,想也是一瞬間的事。小太監手頭女人再多,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世間讓什麽也沒有讓老婆的。
京城裏有的是窯子店,胡三由於是初來乍到,不知哪家店好哪家店孬。幹這種事又不能谘詢部屬,更無法找人打聽,他隻好獨自一人摸到一家規模頗大的花樓。
婊子店的頭兒老鴇看他像個人物,穿著又體麵,知道是個舍得花錢的主,就笑嘻嘻地迎上來,說:
“公子啊,看樣子就麵熟,是老客吧?說說看,你想點哪一支花呀?”
“花譜拿來看看。”胡三伸手說。
“哪來的花譜呀,好花都在我腦子裏記著哩!有梅、藍、桃、梨、杏,還有菊、荷、芍藥、牡丹,還有……”
“別還有啦!”胡三不耐煩的擺擺手,說,“揀主要的,說倆。”
“主要的就是春蘭、夏荷、秋菊、冬梅。”
“行,就春蘭吧!”
老鴇領胡三去春蘭房間,正往前走,忽見倆丫頭領一低頭走路的老頭從院裏進來。胡三瞅著那老頭眼熟,猛一想,對了,這不是王丞相嗎?丞相也逛**院,這可是個希罕事。胡三私底下開過妓院,這方麵他是行家,他知道但凡逛**院的有身份的人,都不願暴露目標,看那老家夥勾頭走路的樣子,就知道他怕碰上熟人。老胡稍一琢磨,壞心眼子就出來了。
老婊子走了一截聽著身後沒動靜,回頭細一瞅時,那公子竟磨磨蹭蹭地跟在另一夥子的P股後頭。她又折返回來,拍了胡三一巴掌,斥責道:
“你這個少年人,不辦自己的正經事,跟在人家後麵瞄什麽?”
胡三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塊銀子,放手裏掂掂,怕有十兩多重,咬咬牙遞給老虔婆,往前指了指,說:
“那個老頭是我爹,沒料到老爺子也好這口,我得留下來照應照應,回去的路上天黑路滑,萬一摔著碰著,醫藥費還不得從我口袋裏出?這塊銀子媽媽你拿去做個茶錢吧!”
老鴇子雙手接過銀子,喜滋滋地說:“哪要這許多?哪要這許多?公子你請便就是。”
老胡貓在樓梯道裏眼瞅著王丞相進了一間婊子屋,他前後四處瞅一瞅,他斷定老王頭身邊帶的沒人,遂放心大膽地走到大門外,路邊揀塊半截磚頭拎在手旦,找了個僻靜處躲了起來。
過了大約不到一個時辰的樣子,他見那間屋門打開了,裏頭走出個年輕丫頭,丫頭瞅了瞅沒人,又往屋裏揮揮手。王丞相別看有了些歲數,這陣卻跟個兔子一樣,出門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一溜小跑出了院門。
老胡在暗處候個正著,舉起半截磚頭迎頭拍了過去。隻聽老丞相“啊呀”一聲蹲在地下,胡三扔下磚頭撒腿就跑。
過了一條半馬路,老胡瞧見路邊有一乘八抬大轎,除了轎夫,還有護兵,有人手裏還提著大紅燈籠,上寫碗大的“王”字。不用猜測,他就知道這必是王府的差役沒錯。
胡三來了興致,進到一家小酒館,要了二兩老白幹,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醬牛肉,有滋有味地咂摸起來。
又過了大約多半個時辰,胡三才看見王書貴兩手捂著頭,步履蹣跚地走過來。家丁見狀,急忙迎上去問是咋回事。老丞相搖搖頭說:
“老眼昏花,碰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