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進門之後,指著鮮世保的鼻子就罵:“你這個沒上沒下、少廉寡恥、喪盡天良的畜牲,你爹沒了,我替你爹來教訓教訓你!說,你把人家一個過路的客人綁起來還想殺了人家,你沒王法了,你想翻天啊,這是死罪,你知道不?”
說罷,老叟揮拳就打。鮮世保躲過,順手拎住老者的衣領,就勢一掌打過去,老者站立不穩,仰麵跌倒在地。
村姑不依,放下燈籠,扶起舅舅,回身斥道:
“哥哥,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你沒吃沒喝了找舅舅,沒錢沒糧了想舅舅,舅舅說了你幾句,你竟敢打舅舅,你還是人嗎?”
鮮世保從懷裏摸出一塊石頭,嘻嘻笑道:“妹子,過去咱家窮,我不得不仰仗這個老家夥,所以處處謙讓他三分。今兒哥哥我發財了,以後用不著再和別人低三下四。來,這塊石頭給你,拿去玩去!”
“我不要,我嫌髒!”村姑扭過頭去。
“髒,髒什麽?你沒見白天那個小白臉,人長得水靈,穿得又整齊,他的東西怎麽會髒呢?”鮮世保大言不慚的說。
“戴在人家身上幹淨,放到你手裏就髒。呸,就不要,送給你的心上人去吧!送給你哪些婊子去吧,休想給我做人情,姑奶奶才不希罕哩!”小太監沒料到村姑一張俏臉竟有這樣一張利嘴,說出話來如此刻薄。
“你個小賤人,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著你是我親妹子,今天老子就要了你的小命!莫不是你相中了那個小白臉吧,你怎麽總是替他說話?即便你看中了也沒用,少時我的幾位兄弟就要把他拉出去活埋了。你想和他好,也等下輩子吧!”鮮世保本是村中流氓,言語中更顯厚顏無恥。
小太監幾次要出去都被老太死死拽住,老太還悄悄對他說:“他們隻不過是吵吵嚷嚷幾句,沒有什麽大事,你一旦出去就有性命之虞。”
“我怎麽替人家說話了?我是替理說話。人家一個過路的,你把人家無故殺了,他家中的父母妻兒老小誰養活?”
“你想得還挺周到,他是你什麽人,我是你什麽人?我算看清了,你和那個老混帳老刁婆都是一路子貨,吃裏扒外的東西!”
“和你這種人簡直無話可說,母親成了老混帳老刁婆,我問你,沒有爹娘,你從哪兒來?”村姑越說越氣,揚起手對著鮮世保的臉頰就是一耳光。
鮮世保當著他眾多朋友的麵受了這一掌,失了臉麵,頓時惱羞成怒,回身進屋,掣出一把劍。
潘又安當然認識,此劍為曹花枝所贈,劍名曰昆侖,乃是古代名匠莫耶所鑄。據曹小姐說,此劍家父所留,劍鋒鋒利無比,可斷金截玉,削鐵如泥,臨行時送他讓他帶在身上做護身用。小太監今晨才拿到手裏,尚未有機會使用呢,沒想到卻作成了鮮世保殺人的凶器。由此,小太監胸中生出一腔怒氣,他已存殺人之心,如此惡賊,留在世上上無用,浪費糧食不說,還給善良百姓增添許多心理上的負擔。
鮮世保舉起寶劍就剁,村姑不避,舅舅不忍,揮手一擋,斥道:
“你這喪了人性的東西……”
舅舅話未說完,一條手臂已分作兩段。舅舅手捂斷臂,仍舊破口大罵不止。被鮮世保上前複一劍,結果了性命,嘴裏罵道:
“一進門你就囉囉嗦嗦,不就是借你幾個錢花花嗎?這兩年你的氣我算受夠了,舅舅又不是老子,老子死了,又多出一個管閑事的。再叫你多管閑事,這就是多管閑事者的下場!”
小太監納悶:鮮世保的幾位朋友,人家家中出了人命,他們怎麽都不出手相勸呢?都是些什麽人哪?他當即決定出麵做個了斷,誰知自己的雙腿被老太死死抱定,老太人已昏暈過去了。
村姑見舅舅被殺,先是一怔,待醒過神來,嚎啕大哭著撲向哥哥,泣聲罵道:
“我也不想活了,你這個狗畜牲連我一道也殺了吧!”
鮮世保殺紅了眼,全忘了骨血親情,看看妹妹向自己衝來,不由分說,舉劍就砍。
“兄弟且慢!”
此時天已大亮,小太監看到堂屋裏走出一條壯漢,黑臉膛,虯須胡,黑眉大眼,鼻高口闊。頭頂胡亂挽個結,穿青掛皂,腰挎長劍,足蹬軟底布鞋,不用看就是個練家。虯須胡一亮相,後麵幾個亦是魚貫而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站了小半個院子。小太監數了數共是七位。虯須胡說:
“兄弟,這個給我留著。”他指了指村姑。
“瞎了你的狗眼,你讓我上山當土匪,做夢去吧!”村姑毫無懼色,厲聲罵道。
虯須胡就要發作,鮮世保趨前一步,說:
“帶我妹子上山,咱事先可沒說好這一條。若是如此,還要多加些錢與我。”
“放你娘的狗屁!”虯須胡翻臉罵道,“留給你的銀子足夠你花一陣子的了,還要怎地?如不是我擋得快,你殺了不更可惜了這麽一個大美人。你不能用,還不讓別人用?真是。”
“我哪裏是要殺她,我才捨不得哩!我隻是想嚇唬嚇唬她一下罷了。我的妹子,這等成色,你們都見了,附近哪裏去找?不知要賣多少錢呢!”鮮世保講起了價錢。
“好好,我娶了你的妹子,咱們就是親戚了,再怎麽樣也不好紅了臉。這樣吧,我再分給你五兩銀子,如何?”虯須胡先讓了步。
“才五兩?不行不行!”鮮世保頭搖得貨郎鼓一般。“前幾日,有人都出到五十兩呢!”
“算了,不和你扯閑談了。弟兄們,我們走,那個小丫放到我馬背上,你們再去草房提那個小白臉。”
“我死也不跟你們去!”村姑說罷一轉身,猛力朝牆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