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兒小問題能難道葉風嗎?在以前的時代,他可是酒精戰場的老兵了。
他摸著下巴,奸笑了兩聲,如果鼻子上帖一塊白點,就實足京劇中的白臉奸臣。饒是如此,也讓在場所有人的後背之上直冒涼風。
他邁著方步,走到岸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那艘大船。那艘船是典型的天鵝帆船。也就是說從上空俯視下去,可以看到那船有著尖尖的船頭,寬寬的船體,就像隻浮在水中的巨大天鵝。
船上的貨艙是敞著的,在船的中部立著一個高大的船桅,不過此時的船帆已經完全落下。兩邊還各有一排船槳。數十名槳手愁眉苦臉地坐在那裏。他們的衣衫襤褸,神情委糜,頭發、膚色也不盡相同,有姆大陸來的博爾努人,也有阿伯丁的遊牧人,還有北地的野蠻人。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
數名神情凶惡的打手在他們中間來回踱步,不時揮動手中的皮鞭,給某個倒黴的家夥來上一下。打手們看到葉風的眼光落到自己身上,急忙點頭哈腰地露出諂笑。然而轉過頭去,手中的鞭子又會更加毫不留情地抽下。
葉風不禁感歎這些人表情轉換之快,足以讓變臉大師汗顏。同時也對此感到驚訝,一群人居然能對另一群人欺壓到如此的地步。
他甩了甩頭,把那悲天憫人的無聊想法扔到了天外,正如國際歌所唱的,‘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沒有什麽妖魔神仙’。人的權力隻能靠自己去爭取,如果你自己不打算爭取,憑什麽別人會來救你?
葉風把思想又拉回了現實,此時他最需要的是如何從這些人渣身上榨出油來。
他眼珠一轉,揮了揮手,那幾個身上畫著帶魚,不,是畫著黑龍的大漢立刻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垂手站在他的身後,等候命令
這幾個兵痞全是平時打慣了流氓架的主兒,不然也不會被歐拉看中挑上。他們剛剛看士兵們痛揍小胡子時候,手就已經開始發癢了,迫不急待地想一展身手。
有機會把這些平時鼻孔朝天,不把一般平民放在眼裏的狗腿子暴打一頓,哪怕掏兩個錢,這些粗坯們都願意幹。
葉風一指那艘船,大聲命令道:“你們幾個雜碎,去給我好好檢查一下。在搜查海盜的同時,一定要保證船上良民生命和財產的安全,我們的口號是: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最重要的不要放過一個壞人。”
那幾名大漢聞聲衝上大船,開始在上麵翻箱倒櫃,一通亂搜。碰到凡是能砸得全砸了,能敲的全敲掉。一時間船上丁丁咣咣地響個不停。不時還夾雜著大漢們揍人聲,還有船上眾人的哭喊、哀嚎聲。
小胡子斜眼看著葉風,揉著臉上的淤清,猶自強硬地冷笑不止。
幾名大漢在船上亂翻了一通之後,發現再沒什麽可砸的東西,而那可惡的小胡子依舊沒有投降,隻得灰溜溜地從船上下來。
葉風見了,不由心中大罵這幾個家夥平白長了那麽大的個子,全是飯桶。就聽身後的布林那低聲教育他手下的士兵,道:“看到沒有,這幾個家夥全是飯桶。居然沒有一點兒收獲。這會讓小公爺很難辦的。”
其中一名士兵純真地說道:“那有什麽,放行就是了。”
布林那伸手在那士兵的腦袋上重重敲了一記,罵道:“長長腦子,好不好。隻要有一艘船不交錢,那麽就會有第二艘船不交錢。到時候,小公爺怎麽辦?收不上錢,大家都去喝西北風啊”
那士兵揉了揉腦門,不服地問道:“那遇到這種情況,我們怎麽辦?”
布林那歎了一口氣,說道:“笨死了你們,沒聽到葉大人說了嘛,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重要的是不要放過一個壞人。”
他把‘不放過一個壞人’幾個字咬得極重,眾士兵立時明白了過來,不約而同地‘噢’了一聲。
那名士兵指著剛剛從船上下來的紋身大漢,說道:“可現在該怎麽辦?他們已經搜了一遍,而且看那小胡子跟鐵公雞一樣,就算把他船上的人全抓起來,也不見得能逼他就範。”
布林那想了半天,長歎一聲,說道:“這種情況之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葉風瞧了布林那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很了不起啊。”
布林那急忙陪了一個笑臉,道:“大人更了不起。”雖是這樣說,但他臉上卻露出得意的表情,顯是覺得葉風的計謀並不如何出眾,自己也能輕易辦到。
他同時心中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到葉風下不來台時,才給他幫腔解圍。好讓小公爺知道老布林那還是很有用的,並不是光吃幹飯的家夥。
葉風轉頭看著那幾個訕訕地站在自己麵前的大漢,說道:“你們查出什麽沒有?”
其中一名大漢為難地說道:“回大人,我們已經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或者東西。”
“放屁!”葉風大怒,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們這幫痞子、人渣。檢查時根本就不認真。要再是這樣,今天晚上的酒別喝了,肉也別吃了。都給我滾回去啃大餅吧!”
大漢們聽出葉風話中的暗示,眼中全都是一亮。為首的那名大漢擦了擦葉風噴到臉上的唾沫,一咬牙,下定決心地問道:“是,大人。小人們愚昧。具體該怎麽做,還請大人示下。”
葉風一指那船 ,說道:“船板你們查了沒有?”
“船……船板?”
葉風罵道:“我就知道你們這幫混蛋又偷懶了。我告訴你們多少次了,一定要把人們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根據情報顯示,那些海盜們全都是聖級魔導士的水平。他們會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之下,變成老鼠啊、蛀蟲啊什麽的鑽進船板裏麵。你們給我把每一塊船板都敲開來,不要放過裏麵的每一條蛀蟲,全給我找出踩死,那些死後變成人型的,就一定是海盜。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船上人員的安全。”
小胡子立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布林那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這才低聲嘟囔道:“黑,真黑。真是太黑了。”
那幾名大漢聽了葉風的話,嚎叫一聲,扭頭就要往船上衝去。小胡子一把抱住了葉風的大腿,哭叫道:“大人,大人。手下留情吧。我願意交錢。我願意交錢了。”
看他那鼻涕眼淚一塊流的可憐樣子,就算是老虎見了也會心軟。
葉風揮手示意那些大漢停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算了。誰讓上天有好生之德呢。我最見不得人哭了。你就交二十枚金幣算了吧。”
小胡子哭叫道:“二十?他們不都是交十個嗎?”
葉風耐心地扳著手指,說道:“你看啊,我給你一筆筆地算清楚。十個是基本的,另外兩個是因為你沒有即時交錢,所產生的滯納金。另外五個是他們特別認真地幫你檢查船隻的vip貴賓檢查費。”
小胡子摳著手指算了算,發現對不上帳,說道:“還有三個呢?”
葉風一腳把他踹開,說道:“還有三個,其中兩個是你向我谘詢的谘詢費,最後一個是因為你弄髒了我的褲子,必須給我洗褲子用的幹洗費。你還有問題嗎?”
小胡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臉,飛快地說道:“沒有了,大人。我現在就去給你拿錢。”
說完,飛快地竄上船去。
葉風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心道:這個不碰南牆不回頭的笨蛋。
此時,另外幾艘船上的主管見到這種情況,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紛紛表示自己願意交錢。
葉風想了一下,笑眯眯地說道:“十三枚金幣。”
其中一人訝然問道:“這位大人,你剛剛不是跟塞維利家的人說是十枚,就算是加上兩枚的滯……”
葉風笑著提醒道:“滯納金。”
那人文質彬彬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冷汗,說道:“謝謝,滯納金。也不過是十二枚金幣。怎麽又變成了十三枚金幣呢?”
葉風雙手一攤,無辜地眨了眨眼,說道:“要是你們一開始就交錢的話,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沒有辦法,經濟不景氣。根據最新的統計數據,通貨膨漲加劇,CPI又漲了。”
“C……I?”
“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懂的。以你們這些人的智商是很難理解經濟學這麽高深的學問的。你們就理解成漲價了就行,交不交?不交的話,再過十秒鍾之後,我還漲。”葉風惡狠狠地說道。
同時他舉起手,看著光禿禿的手腕,假裝自己帶著一隻暴發戶,不對,是成功人士所必備的黃金套裝之一——勞力士金表,開始倒數:“十,九,八 ,七……”
眾主管們嚇得扭頭就跑,紛紛回船上拿錢。
葉風看著他們豕突狼奔的樣子哈哈大笑。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憐憫之心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葉風訝然。抬頭望去,隻見妮婭出現在他的身後。看著她黛眉微蹙的樣子,顯然來了有一會兒,已經把事情全看在眼裏了。(這就是她比狄安娜強的地方,不那麽衝動。而且還會考慮到現場情況,不會讓自己人下不來台。)
葉風笑容一斂,冷冷地說道:“憐憫?你可以留著這句話對被鞭打的奴隸和戰死士兵的孤兒寡婦們說。”
葉風指著船上的槳手,說道:“你看那些槳手,同樣是人,卻被另一批人欺壓。”他指了指身邊的手下,“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那麽高興 嗎?因為他們痛揍那些借著貴族勢力狐假虎威的家夥。”
葉風轉過身,平靜地麵對著她,手指再對著那些船隻的主管們一圈,說道:“我敢肯定,這些家夥隻要一離開這裏,就會想方設法把損失的錢,還有在這裏受的氣全找補回來。”
他聳聳肩,接著說道:“但是就算我憐憫他們,不敲打他們。他們依然還會從別人的身上敲骨吸髓地刮錢。他們對那些人憐憫了嗎?”
“我們在戰鬥中犧牲士兵的家屬需要撫恤金,受傷的士兵們需要治療費,戰鬥的創傷需要彌補。我想你不會不知道,他們打著貴族的旗號走私夾帶的事情。他們不交稅賦,不掏一文。他們對我們的士兵憐憫了嗎?”
妮婭垂下頭去,一時無言。
而那些士兵們全都發自內心地用崇敬地眼光看著葉風。聽了他的話,這些粗坯們發現葉風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相對於那些大道理,他們不懂,也不在乎。他們更關心的是盤中菜和杯中酒。因此他們對葉風的話格外地產生共鳴。
葉風心中冷笑道:“這幫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