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一行人從森林當中馳出,爬到了一座高崗之上。眼前出現了一片藍色的大海,海上波光鱗鱗,幾點白帆慢慢地從大海深處的夕陽中馳來,在那船的身後拖著長長的綿延不絕的翻著白色浪花的水痕。
不遠處一座宏偉巨大的城堡拔地而起,矗立一片廣闊平原之上,俯視著海灣,在夕陽的照耀下奕奕生輝。火紅的落陽給整個城牆鍍上了一層紅色的光芒,看上去異常壯美秀麗。
微風吹來,平原上野草如波浪般起伏,隱隱能看到牛羊悠閑地漫步其間,充滿了勃勃生機。這就如同一幅巨大而美麗的田園風景畫。
呼吸著那略帶著腥味的海風,妮婭甜甜地一笑,看著**的葉風說道:“歡迎來到尼西亞。”說完,她一策馬率先衝下山崗,向城堡飛奔而去。
此時,早有騎兵進城稟報。見到他們到來,城中立刻響起了長長的號角聲。城門口湧出了一大群人,等候迎接他們。
妮婭來到近前,翻身下馬。伸手將為首的中年將領扶起。說道:“雷將軍,我跟您說過多次了,您身為西尼亞城的元老,論起來,妮婭也要叫您一聲叔叔。您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那將軍一施禮,沉聲說道:“那怎麽行,如沒有規則、紀律,小姐如何管理這座城市。”
葉風在後麵聽了,不禁對妮婭刮目相看,顯然這裏所有的人都沒拿那個公爵當回事,反倒是把妮婭這個不滿二十小姑娘當做這座城堡真正的管理者。
那名將軍站起身來,看到隊伍中的葉風,眼中精光一閃。幾步來到了葉風麵前,右手撫胸,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救下小姐跟少爺的勇士了。多謝閣下仗義援手。”
葉風忙回了一個正規的軍禮,說道:“我也不過是適逢其會,幫一點小忙罷了。”
那人看到他背上的弩弓,多年的軍旅生涯培養出的直覺,立刻感到那件武器散發出來的含而不露的森森殺機。好奇心起,說道:“閣下能否將那東西借我一觀。”
葉風一笑,將弩弓和箭一起遞了過去,說道:“當然,這隻不過是個小玩具。”
雷將軍接過弩弓,在手中擺弄了幾下,馬上就明白了它的用法,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這不就是一個小型化的弩炮嗎?”
他伸手一拉,將弩弦引滿扣上,把箭放入滑槽。瞄準不遠處的一棵小樹,輕輕一扣扳機。那箭矢幾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飛快射出,而那小樹居然連晃都沒晃一下。
眾人以為他沒射中,無不轉過身去偷笑起來。雷將軍的臉上也有些訕然。一名跑過去撿箭的士兵,一臉古怪地走了回來。
“怎麽了?箭呢?”雷將軍看他空手而回,不由惱火地問道。
那士兵一施禮,偷眼看了看葉風,說道:“還是請眾位大人自己過去看吧。”
眾人聞言感到奇怪,紛紛走了過去。看到那樹的樣子,不禁吸了一口涼氣。隻見那碗口粗細的大樹被射了一個通透的小洞。那箭矢也不知飛到哪裏去了,最後還是一名士兵在離大樹五十步的地方找到了。
眾人難以置信地看向葉風,一想到如果有人拿這樣一把弩弓,將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危害,臉上頓時一陣發白。
雷將軍拍了拍弩弓,感歎地說道:“真是一件好東西啊。不知道做這樣一把小型弩炮要什麽材料,多少錢呢?”
葉風伸手從他的手中將弩弓幾乎硬搶一樣奪了回來,心中想道:這幫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連弩都不認識。滿口胡謅道:“這是用天上掉下來的星星鐵所製成,我用了九九四十七天,才將它煉化。這弓弦則是用極北寒地的萬年冰霜巨龍的龍筋製成……”
雷將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像是看穿了他的謊言一樣,但卻並不當麵點破。葉風老臉一紅,再也吹不下去了。
狄安娜在一旁冷冷地說道:“又是一件大而無當的東西。上弦緩慢,你射一箭,熟練的弓手就可以射兩箭。唯一的優點就是準確度高點、射程遠些。但百步之內,弓手同樣可以射得準。百步之外,哼。百步之外的敵人影子隻有指甲蓋大小,箭矢飛出後還要受風速、重力等因素的影響,不差目標十萬八千裏才怪。”
眾人聽她這樣一說,恍然大悟。紛紛點頭稱是。
她得意地冷笑了兩聲,扭頭看到雷將軍望來的詫異的目光,臉上一紅,不由後退了幾步,躲在了人群後麵。
一名騎士湊到了雷將軍的麵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葉風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名跟他說恭喜的家夥。雷將軍轉身看向他的戰馬。用力一拉繩子,發現居然絲毫未動,伸手在馬鞍上重重一拍,說道:“不錯,你這個小玩意也不錯,上馬下馬可以方便了很多,騎手也不容易掉下來了。”
葉風心中大罵這些家夥們沒有水準。要知道馬蹬的發明可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從有馬鞍、馬蹬之後,騎兵才真正意義上地登上了戰爭的舞台,由以前的輔助兵種,變成了戰場的主力。
但他自己感覺犯不著在這些土老冒麵前賣弄,於是不露聲色地淡淡一笑。
盡管如此,雷將軍依然不願放過他,一拍他的肩頭,說道:“對了,聽說你打敗了我的女兒?”
葉風一愣:“你的女兒?”
狄安娜惱羞成怒地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大聲說道:“他隻不過是仗著有把鋒利的匕首,切斷了我的長劍。要不然我是不可以輸的。”
眾人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臉上露出明了的神色。
狄安娜見眾人神情曖昧,不由大怒,伸手從旁邊的士兵手中奪過一支長劍,走上前來。對葉風說道:“你可敢不用那鋒利的匕首,跟我堂堂正正打一架嗎?”
葉風眼中閃過一絲火光,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妮婭見狀,心知要壞。她可見識過葉風談笑殺人的手段,不願意兩人鬧僵,於是急忙插了進來。說道:“打架的事,以後再說。我們趕了一天的路,也累壞了。大家要是沒什麽事情,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說完拉著猶自不肯罷休的狄安娜,搶前一步,向城裏走去。眾人發現大好一場熱鬧被妮婭給攪黃了,紛紛發出一聲歎息。跟在她的身後,簇擁著妮婭向城中的公爵府走去。
××××
第二天一大早,葉風就被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吵醒了。他一個魚躍,從床上跳到了地上,赤足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冰涼的感覺從腳上一直延伸到了頭腦當中。他這才覺察出這裏並不是那個危機四伏、連睡覺都要睜隻眼的森林。
他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徐徐升起的太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聞著隨風飄來的陣陣花香,伸了一個懶腰,心滿意足地想道: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妮婭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待他相當不錯,將他安排在了公爵府的貴賓房內。他下巴上雜亂的胡須已經被刮了個幹淨,洗了熱水澡之後的身上傳來玫瑰的花香,長長頭發也由專人精心修剪過,頭頂上再沒有那種頂著鋼盔一般不透氣的感覺。
急促的號角聲再次響起。葉風不由一皺眉頭,側耳細聽,隱隱能聽到遠處傳來人們驚恐的喊叫,還有車馬喧嘩的聲音。
一陣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房門咣當一聲,被人從外麵踢開。葉風鄂然轉頭望去,隻見歐拉滿頭的汗水,穿著一身皮甲,腰挎長劍火燒火燎地從外麵闖了進來。
他看到葉風的樣子,大吃了一驚,沒想到昨天那個原始的野蠻人居然變成了一個英武非凡的青年。他湊到葉風的麵前,仔細地看著對方麵容,說道:“真沒看出來,你還挺帥的嘛。”
葉風看了看精雕細刻的門上出現的烏黑鞋印,問道:“你有事嗎?怎麽這麽著急。”
歐拉這才醒悟過來,拉著他的手就往外走。口中說道:“能不著急嗎,海盜們已經打到家門口來了。”
葉風低頭看著身上的最後防線,苦笑了一下,說道:“就算是這樣,你能不能讓我穿上衣服先。”
他們來到街上,隻見路上滿是驚慌失措的逃難人群。惶惶不可終日的他們向城中湧來,幾乎快要將道路堵死,口中唯一的話就是:海盜來了,海盜打過來了。
葉風看著這些可憐的難民,車上裝得、背上背的全是一些不值錢、卻對他們來說相當珍貴的家當,入耳的全是女人與孩子的哭喊聲心中有些不忍。直到這時,他才感到自己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分子,應當為這些可憐的人們做點什麽事情。
兩人逆著人流,費盡力氣這才擠過人群,來到了城牆之上。隻見外麵的大海之上,近五十隻大小不一的海船停在那裏,幾乎遮蔽藍色的大海。
桅杆之上黑底的白色骷髏旗迎風飄擺。數以百計的小船載滿了人,水手們喊著號子正奔力向沙灘劃來,而五裏之外的沙灘上麵也已經亂糟糟地擠滿了服色雜亂、手持武器、大聲咒罵的海盜。
那巨大的嘈雜聲,葉風站在城牆之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目測了一下,海盜加起來足足有兩千多人。冷笑了一聲,輕蔑地衝城下吐了一口濃痰,說道:“土雞瓦狗,一群烏合之眾而己。”
他看到在城的四周,被燒毀的房屋和莊園在冒著滾滾的黑煙,空氣中還帶有一絲的血腥味。透過濃煙,隱隱還能看到一些來不及逃走而被海盜們殺死的平民的屍體。
他皺著眉頭向身邊的一名士兵問道:“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登陸,難道就沒有想到出擊一下嗎?”
那人麵色蒼白地咽了口唾沫,正要說話。就聽身後有人冷冷地說道:“某人可能武功高點,但不通軍事,就少發言,省得在這裏丟醜。”
葉風轉身看去,妮婭領著十幾員將領正向這邊走了過來,那說話的正是緊跟在她旁邊、一身戎裝的狄安娜。
狄安娜看到葉風煥然一新的樣子,不由一愣,秀目之中閃過一絲異彩。發現葉風眼中露出訝然之色,急忙仰頭看天,冷笑了兩聲。
妮婭也是吃了一驚。她看到葉風不解的樣子,苦笑一聲,道:“西尼亞承平日久,我們隻有三百人,兵力不足。根本就不足以用於出擊。我想海盜們正是因為這樣,才會盯上我們。”
葉風不禁啞然,心頭突然冒起一句經典的台詞:不是我軍太無能,而是共軍太強大。
看到城頭的氣氛有些低落,妮婭急忙大聲說道:“不過,隻要我們能堅守三天,帝國強大的迪安海軍就會到來,到時候就可以把這群侵略我們家園的海盜殺個一幹二淨。”
眾人低落情緒一掃而空。
雷將軍見狀,不失時機地拔出長劍,高聲叫道:“為了家園。”
眾人一震,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將它高高舉起,一時之間刀槍如林、士氣如虹。人們熱血沸騰地齊聲呐喊道:“為了家園。”
那巨大的呐喊聲響徹了城市上空,久久不曾停息。
葉風在旁邊偷偷撇了撇嘴,心道:這幫傻瓜,難道以為喊兩嗓子就會把敵人嚇跑不成?”
對麵的敵人吹起了低沉的螺號,海盜的營地開始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