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明

第259章 逐鹿（六）中

李自成知道如此下去，至多再過十天半月，城池就要失守，隻得開始商議西撤。



而此時，賊軍將士也多有回陝西的欲望，他們的家眷大多都在陝西，出征快半年了，多少兄弟化為白骨。他們但心自己同死去的兄弟一般，再也見不到妻子兒女的最後一麵。



而李自成、劉宗敏的賊軍高層卻考慮陝西有潼關天險可守，也還有田見秀、辛思忠等統率著兵丁十餘萬。自己手上也還有近二十萬精銳，加上白旺、袁宗第等兵馬，扼守潼關，在陝西做一方霸主是綽綽有餘了。而且自己撤退後朱震肯定要和金虜打起來，那時說不定自己還有反攻的機會。



商議定後，李自成選了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放棄北京城準備西撤。但二十萬人馬的動靜太大，想不驚動金虜也難，多爾袞得知李自成棄城而逃後，立即命令吳三桂、多鐸和阿濟格各率精騎三萬追擊。務必最大殺傷李自成麾下的精銳力量。他自己則帶著十餘萬人馬進駐北京城。



此時，他完全沒有把朱震放在心上，他認為朱震的主力大軍尚在大房山圍困賊軍劉芳亮部，他還正在考慮著明天如何找借口撕破和朱震之間的盟約，攻下宛平，活捉朱震。



就在多爾袞信心滿滿，催動著大軍進入大明門時，陣尾突然遭到大軍襲擊，陣尾一亂，多爾袞十萬大軍頓時進退失據。他急忙穩住陣中、陣頭的兵馬，不顧陣尾己方士卒的傷亡，回頭衝殺了出來。頓時金虜陣尾的士卒處於朱震大軍和金虜大軍的夾擊之中，死傷無數，隻有極少數士卒逃了出去。



青光了陣尾那些散亂的士兵，多爾袞終於和朱震見麵，他看著朱震麾下黑壓壓的一片，起碼有十萬餘人，心中大驚，失聲問道：“你的主力兵馬不是在大房山，怎麽跑到北京城來了？”



朱震大笑道：“我能從瞞天過海，從宛平吧士兵調到大房山去，就不能瞞天過海，再把他們調回來麽？哼，我每次夜晚偷偷的從大房山調回一兩萬人，藏在宛平城中，大房山那邊卻依舊擺出十三萬人埋鍋造飯的情景，這樣就瞞過你了，多爾袞，你也不怎麽樣嘛！”



多爾袞吃驚說道：“你把主力大軍調走，就不怕山中的賊軍反撲嗎？”



朱震哈哈大笑道：“多爾袞，你不得不佩服我，因為我隻用了一個晚上，就不傷一兵一卒的全殲了劉芳亮那夥賊軍，一個都沒讓他們跑出山來！你的探子看到的那幾次賊軍突圍，都是我的士兵在做戲給你看呢！”



多爾袞道：“這怎麽可能！”



朱震不屑說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廢話少說，兄弟們，當初本王就是靠著殺金虜成名的，今日金虜又來了，你們要成名，就給我努力殺啊！”



十萬山東將士如潮水般向金虜湧去。多爾袞士卒多人困馬乏，剛才又被偷襲，心中疑慮未定，一戰之下，竟然被朱震擊潰。



多爾袞心中發苦，隻得努力召集士兵，慢慢的撤出北京城。朱震見多爾袞撤退之時防守嚴密，占不到便宜，隻得放棄追擊，驅動大軍，進入北京城內城。



對於內城，朱震熟悉的很，立馬吩咐士兵把手九門，占領各箭塔鍾樓，防守要地。接著，朱震又率領一部分軍馬來到皇城，北京城時隔一個半月，終於再次回到明軍手中。



翌日，北京城的百姓們打開門來，見到街上、城牆上的士兵竟然都在披麻戴孝，心中大驚，難道大順皇帝昨夜死了？待他們看到城樓上飄飛著大明的戰旗時，心中才明悟過來，是大明軍隊又打回來了。



他們對於大明軍隊打回來，沒有太多的好奇心，管他大順也好大明也罷，反正自己都是鍋裏魚肉碗裏菜，看著他們的心情來決定自己的命運。相反，大明軍回來來還有一種親切感，畢竟崇禎爺在位十七年，他對待京師百姓還是很不錯的。



天亮之後，朱震一邊把安明榜貼出，昭告全城百姓，濟王殿下吊民伐罪，征討賊寇，終於打回了北京城，百姓都是大明子民，無須驚慌，隻要奉公守法，官兵 絕不侵犯。一邊敲響警鍾，召集在京城裏的官員前來武英殿拜祭先帝靈位。



當一眾文武官員披麻戴孝，戰戰兢兢來到武英殿時，看到兩麵肅立的軍士，不禁嚎啕大哭，哭得傷心至極。朱震相信，他們絕對是真正的哭得傷心。至於是哭死去的崇禎皇帝還是為自己未卜的前程而哭。這就不可而知了。



朱震冷眼看著一眾大臣，喝道：“先帝死去，你們很傷心麽？”



大臣們憤然說道：“君父罹難，臣子哪有不傷心的道理，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朱震冷笑道：“我可是聽說李自成進城之後，你們一個個都以‘順臣’自居，爭相去李自成的偽吏政府報名請求錄用，還有人在勸李自成當皇帝時，連‘比堯、舜而多武功，邁湯武而無慚德’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傷心？傷心能做出這種事麽？現在居然還敢這樣和本王說話，來人啦，把這群逆臣賊子全部拘押起來，等問清罪名後，再定罪處斬。嗯，你們有誰沒有順過賊軍的，可以站出來，但是讓本王查出來來有假的話，本王一定誅他九族！”



一眾文武大臣們聽了，一個個嚇得臉色鐵青，跪在地上大聲說道：“王爺饒命，下臣糊塗，請王爺給下臣一個機會，下臣一定為大明鞠躬精粹死而後已！”



可是，讓朱震失望的是，偏偏沒有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朱震歎息道：“難道偌大的大明，就真沒有一個死忠之臣麽？整個朝廷，居然找不出一個未曾從賊之人。”



那原來的兵部尚書張晉彥小聲的說道：“死忠死忠！忠於大明的當然都死了！”



朱震喝道：“你說什麽！”



張晉彥連忙說道：“下臣什麽也沒說。”



朱震笑道：“你出來，給我好好說說，有哪些大臣為了大明死去了！”



張晉彥道：“很多，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左都禦史李邦華大人，他在賊軍進城時，參拜過文天祥妙，然後在吉安會館大門上提下‘堂堂丈夫，聖賢為徒。忠孝大節，矢死無他’十六個字，然後自盡了。其餘官職比較大的有大學士工部尚書範文景、大學士禮部尚書倪元潞、兵部侍郎王家彥、刑部侍郎孟兆祥、左副都禦使施邦耀等五品以上官員近四十人，還有宣城伯衛時春、惠安伯張慶臻、新城侯王國興等勳臣、皇親二十餘人。請容下臣給王爺上一份折子，仔細的列出來。”



朱震聽了，心中狂罵，誰他媽的說大明已經腐朽不堪！誰他媽的說大明滅亡時沒有殉國之臣！誰他媽的說崇禎皇帝死後隻有王承恩一個人為他殉葬！多爾袞這家夥，太能忽悠人了，這一個個忠臣烈士，就全被他從曆史上除名了！



忠臣好！大明需要一些忠臣！朱震朝張晉彥點點頭道：“這事就交給你辦，辦好了，你的罪過就算抵了！”



張晉彥見喜從天降，興奮得手腳打顫，激動的說道：“謝皇上隆恩，微臣一定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震喝道：“你說什麽！本王是大明濟王，太皇太叔，太子殿下已經在南京登極，年號隆興，你們不知道麽？”



張晉彥這才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這麽多年來稱呼皇上稱習慣了，一時沒改過口來，不過他倒是聽聰明伶俐的，若承認自己說錯話了，必定會為朱震所不喜，所以借機說道：“微臣不知，但是微臣隻知道濟王殿下吊民伐罪、功高蓋世，統兵百萬，戰無不勝，才德無雙，又是太祖皇帝之後，懿文太子的子孫，由您繼承皇位，正合天理。”



其餘大臣一聽，哪裏肯放過這個拍朱震馬匹的機會，趁機齊聲說道：“殿下繼承皇位，合乎天理，臣等叩請殿下早登大寶，繼承先帝正統。”



朱震心中點了點頭，這群家夥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嗎，至少將來就還大有用處，聖人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朝廷裏需要忠臣諫臣，需要能臣幹吏，也需要這些妄臣小人啊！但這事現在還隻能在心中想想，他當即把臉一板，說道：“胡說，先帝有子嗣，自然該立。本王有什麽才德，李自成雖被趕跑，卻未消滅，金虜雖然在本王手中吃過一點小虧，但改日還會卷土重來。此類話以後休得再提。”



這群大臣做實事不行，但遄摩上位者的心思卻都極有一套，聽得朱震如此說話，哪裏還不明白其中道理？“這事是時機未到而已，等消滅的李自成，解決了金虜，本王的功德就足夠了，那時你們再提也不遲嘛！”



跪在地上的文武官員齊聲說道：“王爺英明，我等願意誓死跟隨王爺剿滅賊寇、金虜，報效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