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震和崔傑說話間,門外響起了朱亮豪爽的聲音:“大哥,你來章丘怎麽也不先通知一聲。”
朱震板著臉道:“我是來檢查工作的,先通知一聲好讓你作假嗎!現在被我抓了個正著吧,跑哪裏鬼混去了。”
朱亮尷尬的笑道:“大哥不是派崔傑來接替章丘的事務了嘛。更何況我可沒有去鬼混,我是替你去拜訪複社的領袖張采先生了。禮賢下士,可是你教我的。”
朱震道:“人家劉備禮賢下士是三顧茅廬,你可是天天泡在張采先生家裏。這禮賢之心,卻讓人好生敬佩,卻不知道張采先生這賢士感動了沒有。”
朱亮道:“像張采先生這樣的賢士自然的大哥親自前去拜訪才夠誠意。我每天去那裏隻是先試探一下他的意向嘛,現在大哥前去,保證隻需一顧,便能感動張采先生了。”
朱震道:“不錯,張采先生是複社的領袖,你的份量是輕了點。不過拜訪張采先生的弟子,你的份量卻是夠了。我聽說張采先生門下有一女弟子,她的才學如何?”
朱亮聽了,頓時滿臉通紅,期期艾艾的說道:“張采先生門下弟子各各才華橫溢,很不錯。”
朱震臉上露出笑意,點頭說道:“不錯就好,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找門好親事。長兄為父,這事就由大哥我做主了。”
朱亮急道:“大哥,茗枝姑娘還沒同意呢。”
朱震道:“婚嫁之事,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然會答應的。況且你追了人家這麽久,還說出她沒有答應的話來,也不怕丟人。”
朱亮臉上突然正經了起來,說道:“如此就多謝大哥了,不過如果茗枝姑娘不願意,大哥千萬不用勉強。為了我的事去得罪三千複社士子,為大哥召來麻煩,卻是得不償失了。”
朱震笑道:“放心吧,張采在章丘等了我這麽久,還不是想為複社找個靠山。別看他複社有三千士子聲勢浩大,可是在後來周延儒、吳時昌等人的打壓下也就剩下一個空殼子而已。你看看複社出身的官員有哪個是手握實權的?現在若能借著我們的勢,以後便是朝廷裏有人想再要打壓他們複社,也得先問問我了。”
崔傑突然插嘴說道:“大人,與其說周延儒、吳時昌賣力的打壓複社,還不如說聖上對複社不放心。屬下也是複社的士子,前年科考,那主考官一聽屬下是複社出身的,臉上便寒冷了下來。周延儒權勢再大,在京城所作所為豈能瞞得過聖上的耳目?要知道錦衣衛辦事那是無孔不入的。所以大人現在和複社交好,隻怕會惹聖上不高興。”
朱震道:“複社想借用我的勢力,我們又何嚐不是想借用他們的名望?至於聖上,難不成他還會跑來山東和我拚命?就算來了,我也不怕他。這件事就先放著,待我拜會過張采先生再說。還是先說說那些工匠們吧,我來時胡亂寫了一些將來章丘的工匠以及礦工的管理條例,你好好看看,再根據我的意思製定出一套完整的管理製度來。你記住,這套製度是你將來管理好章丘的基礎,隻有當一切事情都按照這套規章製度運轉時,你才能輕鬆的管理好一切,否則你就去學那諸葛武侯鞠躬盡瘁最後被累死吧。”
崔傑道:“能為大人鞠躬盡瘁,便是累死,也是值得的。不過能製定一套完整的規章製度,比起累死屬下更值得。”說著雙手接過朱震手裏的那卷書。
朱震接著說道:“想來現在張采已經知道我來章丘了,我現在便去拜會他,一來顯得我的誠意,二來處理礦場的事也頗費功夫,怕一陷進去了,沒個十天半月的抽不了身。朱亮,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崔傑道:“大人英明,屬下便先去參閱大人的手冊,以屬下的智慧肯定會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等大人拜會完張采先生回來,屬下正好請教。”
朱震點了點頭,便同朱亮前去拜訪張采。
張采住的小莊園位於章丘城西郊,朱震、朱亮來時,張采門下的弟子早已在大門外侯著了。
朱震打趣道:“在下看過很多稗官野史,每每讀到那些名士總能夠預先知道有人會來拜訪時,經常一笑哂之,這世上哪有未卜先知的道理,今日見先生侯於門外,方知事真。”
那名士子笑道:“朱震大人幽默風趣,方才章丘來人尋找朱亮大人,得知您以來章丘,故而推算大人會來,卻也不會未卜先知的本事。大人還是請進吧,我老師已恭候多時了。”
朱震微笑著隨他進入莊園,一位看上去年近花甲的老文士在園中侯著了。心想這應該是張采了,卻也不敢亂打招呼。還是朱亮率先說道:“大哥,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張采先生了。”
朱震這才拱了拱手說道:“晚生朱震冒昧前來造訪,勞煩張先生親自出來迎接,過意不去。”
張采也拱手說道:“朱大人折殺老朽了,你是堂堂平東伯,朝廷命官。我隻是一介書生,怎敢托大。得大人光臨茅舍,隻怕我這茅舍也身價倍增了,大人請屋裏敘話。”
張采說這是茅舍,果然沒有謙虛,雖然莊園不小,但卻隻稀疏的樹立著幾棟矮小的木屋。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隱士風範吧,不過朱震心裏一直認為,那些所謂的隱士都是在裝逼,想提高自己的身價。
張采帶著朱震進入正中的一棟小木屋裏,很隨意的說道:“大人請坐,茅舍簡陋,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朱震難得的裝了一回高人,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像似在西西品味了一番,才嘖嘖有聲的說道:“張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這木屋雖然簡陋,卻雅典精致,品味起來別有一番風韻。記得劉禹錫先生的《陋室銘》開篇便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謦’。這陋室住過張先生這樣的大家,也算是仙靈福地了。”
張采笑道:“許多人都跟我說朱大人隻是一介武夫,老朽得知大人一直居住在濟南那座獨特的平東伯府中時,便知道大人心中自有天地。我這間陋室今日得大人一讚,千百年後,亦將有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