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輝和朱震共事久了,雖然感到驚訝,卻也隻是一閃而過,思索了一下,便道:“行事之前,還是去試探一下那些中立勢力的,把能拉到我們身邊來的都拉過來,雖然一勞永逸是件好事,然而把士族商賈都殺完了,誰來支起山東的架子。”
朱震笑道:“我自然有這樣的想法,否則還來問你作甚。我今晚便去和陳演討論價錢,你務必在明晚前羅列出一張仔細名單來。還有那些態度模棱兩可士族商賈們,你跟他們說,我手底下很缺人才,會寫字的,會經商的我都要。”
李超輝笑道:“這綁成一體,雖說是個好辦法,卻也不能什麽人都收進來吧,不然大人帳下就好看了。”
朱震道:“這個你放心,那些人不派人則以,一派人肯定就是家族裏最優秀的年輕人了。你想想,派好派差的都表示對我的支持了,那何不幹脆派個優秀的人才來,既能讓我的勢力發展壯大,能更好的保護他們的利益,又能讓他們家族派出來的人立下顯赫功勞,提高自己家族在這個聯盟中的地位。”
李超輝笑道:“大人英明!看來書上說的果然不差,”說道著,又搖晃著腦袋,高聲念道:“所謂‘正麵有紅光,無不遂意;印堂多喜氣,謀無不通。’”
夜色是血腥的,對於章丘城的官紳士族和商賈大戶來說。
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的抓人風暴在焦淩飛把城東的一位小地主抓進大牢後悄然結束。抑或是開始?五十四人!還不包括他們的家屬親戚。五十四人!這是章丘縣城裏的人,山東有六府十五州八十九縣!那還需要抓多少人?
顯然,焦淩飛不會去考慮這些問題,他考慮的,隻是如何完成上麵的命令。而另一個帶頭抓人的朱亮,卻站在城樓上,饒有興致的看著一個又一個被礦工和難民揪出來的陌生人。當然,有許多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朱亮一看便知道也是難民,可能是別地來的吧。但是也有許多衣冠整潔精氣十足的陌生人,那卻是耐人尋味了。
尤其是那個麵皮白嫩的難民,雖然一身男子裝扮,便是從未碰過女人的朱亮也知道:這是個母的。
終於,礦工們再也找不出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了。朱亮見此,便大聲說道:“兄弟們,剛剛你們的表現很好,我都看在眼裏。你們趁現在還早,便在城外給自己搭個棚子安身,晚上我給大家準備了熱碰碰的米飯!”
大家一聽晚上有米飯吃,都大聲高興的呼歡著“大人萬歲!”在他們心中,能給他們口飯吃的人都萬歲,不非要皇帝。
朱亮現在也很是感慨,難怪大哥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民心可依、民心可待”給他們一口米飯,便萬歲了,給他們一個平靜安樂的生活,是不是就像供奉神仙了?這個問題慢慢去研究,當務之急是處理一下那幾十個很另類的難民。
當那些另類的難民帶到他麵前時,朱亮發現他們當中有十幾個人出奇的鎮定,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的笑意。卻還有三十餘人臉上略顯驚恐之色。朱亮卻不給他們好臉色瞧,板著臉說道:“說吧,你們是什麽人,混進難民群裏做什麽。”
一個衣著樸素,卻十分幹淨,留著長長的胡須,看起來很像老學究卻年級不到五十中年的文士笑道:“大人說笑了,什麽混進難民中?我們本來便是難民。看著這麽多難民兄弟群起討伐章丘城的貪官,我們當然要來出一份自己的力量了。”
朱震冷哼一聲:“你倒是很鎮定,難道不怕死?”
那人再次笑道:“當然怕死,隻是我想大人不殺城下的幾千礦工和難民,自然也不會殺我。何況朱震大人胸懷天下,大人身為朱震大人的左膀右臂,胸懷我們幾個難民的量還是有的。”
朱亮一聽,臉色勃然一變,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來此到底有什麽目的?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官刀下無情。”
為首那人依然麵不變色,笑吟吟的說道:“小人姓張名采,帶著學生遊學時路過章丘。”說著便回首指了指身後的十幾人,繼續說道:“來此的目的剛剛已經和大人說過了,想為難民討伐貪官出一份力,而且這個目的已經達到,我想朱震大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隻怕連他們在濟南的後台根基也會連根拔起。”
朱亮聽了,再次一震,臉色緩和了不少,問道:“願聞其詳!”
張采微笑道:“朱亮大大這算是在請教老朽嗎?請教當需有個請教的樣子。抑或是審問?這裏還有幾十人沒交代來路,朱大人有失公允吧。”
朱亮眼光瞄向了那三十餘人,一股殺氣迸射而出,冷冷的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混進難民中有什麽目的。”
那三十餘人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們。。我們也是難民,我們也是。。”
朱亮喝道:“來人了,把他們給我拖下去砍了,留下幾個關進大牢。等本官有空了在慢慢審問。”
幾十名士兵如狼似虎魚貫而入,殺氣騰騰的向那三十幾個人撲去。那些人見朱亮說變臉就變臉,絲毫不留餘地,馬上嚇得大聲叫道:“大人我們願意招了,我們是章丘縣東的一夥流寇,但是,我們以前確實是難民啊!”
朱亮冷聲說道:“把他們壓下去,每人單獨審問,讓書記官把供詞都記錄下來,如果有一份內容不同,統統殺了。”
士兵大聲叫道:“屬下遵命!”便押著那三十餘人出去了。朱亮這才回過身來,笑著對張采等人說道:“先生莫怪,剛剛小子多有得罪,在這向先生賠禮了。剛剛先生所言,小子心中尚有疑惑,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張采笑道:“今日觀朱大人手段,果斷堅毅,又愛惜百姓,實乃國之良將也。老朽亦聞朱震大人盛名久已,卻一直未忘拜見,現在由朱大人身上便可觀之,大明得朱震大人,實乃天下之杏,百姓之福啊!”
朱亮笑道:“先生謬讚了,我先代我大哥謝過先生了,先生請坐,小子我一介武夫,又出身山野,禮數有所不周之處,請多多包涵。”
張采也不客氣,便在朱亮指定的位置上坐下,他那十四名學生也跟著站在張采身後。朱亮這才問道:“先生是哪裏人士?如今山東金虜剛去不久,四處混亂不堪,先生帶著十幾名學生來此,路上一定多有不便吧。”
這時候,張采身後的那個麵皮白淨的學生似乎忍了很久一般,帶著驚訝的口吻問道:“你當真沒聽過我老師的大名?我老師是複社的社長啊!”
朱亮麵皮紅了一下,訕訕的說道:“原來張先生是複社的社長,小子孤陋寡聞,學識短淺,讓先生笑話了。不過小子不能欺騙您,這複社我也沒聽說過,不過我大哥肯定知道的。”
那個麵皮白淨的學生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譏諷道:“你的見識確實夠簡陋的。”
朱亮未及發話,張采喝道:“茗枝,朱亮大人南征北戰,所向克捷,見識比起你來,不知強了多少倍!當著為師的麵胡亂指責別人,有失禮數,還不快向朱大人道歉。”
那個叫茗枝的學生很不服氣的向朱亮說道:“在下失禮了,朱大人見諒,朱大人見識淵博,實在令人敬佩。”
張采笑道:“我這個學生乃是故人之子,脾氣被我給慣壞了,朱大人不要見怪。”
朱亮笑道:“真性情而已,有什麽見怪的,何況我的見識確實淺薄,改日多多向茗枝先生多多請教。張先生,您開始說我大哥會借此機會把濟南城裏的貪官勢力連根拔起,此為何意?怎麽我卻沒有聽大哥提及?”
張采笑道:“朱亮大人難道不知朱震大人半途折回濟南,讓您把章丘官紳士族和商賈大戶全抓起來是何用意?”
朱亮幹笑道:“大哥沒說,我也沒去問,又懶得去想。”
張采笑道:“朱亮大人也是真性情啊!據老朽所知,朝廷已經派遣當朝首輔陳演大人為欽差大人前來山東,朱震大人半途折返,可能是去迎接欽差大臣了。朱震大人用雷霆手段,剪除王永吉及其黨羽,但也僅限於他的死黨分子,山東各類旁根蹉結,暗中不服朱震大人的還大有人在,老朽思之,朱震大人怕是要借用朝廷的刀子,來一次徹底的大清洗了。”
朱亮仔細思索了一遍張采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繼續問道:“敢問先生,小子現在該如何做,才能更好的配合我大哥。”
張采摸了摸胡須笑道:“大人心中已有主意,又何必再問?老朽治學解經,自問不輸於人,說道這政治鬥爭,卻是資質平常了”說到這裏,他眼中閃過意思哀痛,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許多痛事,身為複社領袖的張采也難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