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皮的太陽休息了一個晚上,又從東方露出他的小臉蛋來,想瞧瞧昨天那場激烈的打鬥是否還在繼續。可惜,那寬廣的黃河岸邊已經找不到一絲絲人的蹤跡。正帶著失望的表情揉了揉那可愛的眼睛,卻在不經意間瞧見那座大的建築物裏麵滿地的屍體。
此時的衛城,在戰火的洗禮下,已然一片狼藉。城東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和城裏的兩千名‘叛軍’士兵已經全部被殲滅。副將吳建軍以及三百親兵全部被‘叛軍’殺死在府邸。另外三門守軍四千餘人解除武裝,候審調查。
然而,殺戮仍然沒有結束,朱震讓劉斌和林義東駐守衛城,蔣健和王大勇前去兗州駐防,自己領大軍回濟南。但是在撤離之前,他給劉斌下了一道命令:那四千士兵中,百長以上的軍官全部斬首!
回到濟南城,黃永年早已經在朱震的平東伯府等候多時了。看到朱震滿臉笑意的回來,心裏也安定下來,笑著迎上來說道:“恭喜賢弟,賢弟鏟除吳建軍後,山東便再也沒有能威脅到你的勢力存在了。”
朱震笑道:“應該說山東沒有成建製的軍隊我和敵對了,能威脅到我的勢力山東多的是。遠的的不說,便是黃兄你就深不可測啊!”
黃永年謙虛道:“現在我最後一點家當都交給賢弟了,哪裏還及得上‘深不可測’這四個字啊!對了,那個王承恩被你軟禁在驛館,這也不是個辦法啊,若是傳到聖上眼裏,這是就麻煩了。”
朱震嘿嘿笑道:“那閹貨敢在我麵前指手畫腳,除了仗著聖上的信任,還因為勾結上了吳建軍,以為在山東有自保的能力。現在吳建軍被我給除了,他也應該老實了,我們這就去見見他。”
黃永年苦笑道:“要去你去,我還是不去了,估計現在他都恨不得把我們給吃了。現在去瞧他,那不是自找沒趣麽。”
朱震搖頭說道:“昨天可能是這樣,今天他應該沒脾氣了。何況,若能把一個人恨死的話,李自成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走吧,人家好歹也是聖上派來的欽差大臣,是皇上身邊第一紅人,你這個未來的山東布政司布政使怎麽也得去巴結一下他吧。”
也不由他分說,朱震拉起黃永年便往外走。黃永年甩開朱震,笑道:“行了,他現在自然是不敢給你臉色瞧,但是我就不同了,待會肯定會被他給生吞活剝了。”
兩人有說有笑的來到驛館,老遠的瞧見王承恩又在門口和守門的士兵交涉著。他臉上已然沒有的前天的傲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難看的笑容。他現在開始害怕了,害怕朱震會把他殺了。便是朱震真的造反,皇上還能把他怎麽樣?派大軍來剿?當初連吳牲督師出征時要的二萬兵馬都抽不出來了,還有餘力來顧及朱震麽?
他知道,朱震敢殺王永吉,敢把他軟禁起來,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他不得不收起了他的高傲,希望朱震不會真的造反,才能讓他有活著回到京城的機會。
“總鎮大人有令:濟南城叛亂尚未平息,為了保護王公公的安全,即刻起封鎖驛館,禁止進出!”守門的士兵並沒有因為他改變臉色而改變臉色。不管他說什麽,那些士兵還是麵無表情的說著這句他最少聽了一百遍的話。
王承恩心中的怒氣再次上湧,在京城時,多少朝廷大官都得看他的臉色,何時輪到他看幾個士兵的臉色了。正想著說幾句給那幾名士兵長長見識,卻看到一張笑嘻嘻的麵孔,讓他說不出話來。
“王公公早啊!準備出去啊!”朱震笑著和他打著招呼。
王承恩滿臉惱怒,明明把自己軟禁了起來,居然還要說這種風涼話來氣自己。但是他的惱怒卻不敢顯示出來,還得笑著臉回到:“是平東伯呀,爵爺最近很忙吧,昨天一整天都沒瞧見你露麵。”
朱震很驚訝的問道:“王公公您不知道?昨天城西衛城裏發生了王永吉餘黨叛亂,副將吳建軍在和亂軍周旋時英勇陣亡,但也幸虧他的周旋,才讓我及時率軍趕到,平息叛亂。這麽大的事,我還以為王公公知道呢!”
吳建軍死了?王承恩心裏一點都不驚訝,他早就猜出朱震昨天沒露麵並把他軟禁在這裏,便是去對付吳建軍去了。沒想到的是朱震做事如此雷厲風行,迅速快捷,一天的功夫便徹底解決擁兵一萬五千多人的吳建軍。現在他也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朱震若是造反,沒人能管得住他。他很驚訝的說道:“王永吉的餘黨被爵爺一網打盡了麽?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麽大的能耐,不過爵爺,您的士兵不允許我出驛館,這些事我不知道很正常。”
“不許您出驛館?誰這麽大的膽子”朱震怒喝道。“”是你們幾個嗎?難道你們部清楚王公公的身份,竟然敢把王公公軟禁在驛館裏,不許他出門,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朱震對這那幾個守門的士兵喝道。
那幾名士兵委屈的說道:“回總鎮大人,禁止任何人進出驛館,這是您自己下的命令啊!”
朱震氣憤的罵道:“你們這幾個混蛋,我禁止任何人進出驛館,是不是連我自己也不能進去了?這個任何人是指那些不相幹的人,若是連王公公自己也不能進出了,那還要你們保護做什麽。還不快點向王公公賠罪。”
那幾名士兵馬上向王承恩低頭說道:“王公公贖罪,小人這兩天多有得罪,實在該死,王公公您大人大量,便饒過小的一回。”
王承恩何嚐不知道朱震在演戲給他看,若不是朱震授意,這幾個小兵敢攔著他?但是他又能如何,隻得裝作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樣說道:“沒事,這兩天還要多虧你們寸步不離的保護呢?剛剛聽說王永吉的餘黨公然叛亂,連吳將軍這樣的沙場老將都死於非命了,若不是你們的保護,隻怕咋家也成了亂黨襲擊的對象了。”
朱震笑道:“王公公嚴重了,保護您的安全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嘛。您現在若是有空,下官還有幾件事情要向您稟報呢。”又指著在一邊默默不語的黃永年說道:“這位是山東按察使黃永年黃大人,此次平定王永吉叛亂,黃大人居功至偉。”
黃永年見朱震終於把自己拉出來了,便上前作禮到:“下官黃永年拜見公公。”
王承恩知道黃永年和朱震是一丘之貉,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答複,然後對朱震說道:“不知到爵爺有什麽指教的。”
朱震麵做苦澀的說道:“王公公,你看王永吉的餘黨鬧得是在太凶了,原本我想這山東還有吳建軍將軍能壓得住場麵,現在吳將軍殉職,若是下官再離開山東,隻怕這後果不堪設想,你看是不是應該給聖上提提建議,讓我徹底肅清王永吉留在山東的餘黨再說。”
王承恩心中暗喜,這正是一個脫身的好機會,便點點頭道:“爵爺所說甚是有理,這山東是得有個能鎮壓住大局的人,咋家這就回京,向聖上稟明一切,收回掉朱將軍入河南平寇的決意。”
朱震哪裏猜不出王承恩的意思,讓王承恩回京,隻怕他向皇上稟報的是自己謀反,擅殺封疆大吏,軟禁朝廷欽差了。所以他搖搖頭說道:“那怎麽能行?下官也就是鎮壓一下那些叛軍而已,真正的大局還要靠公公您來鎮撫。你若是離開了山東,隻怕那些勳貴士族都鬧起來了。下官是想,您給聖上寫封書信,讓聖上收回那道成命,同時早日確定山東空缺出來的各項重要位置的官員,盡快讓山東恢複正常。比如說這布政使一職,下官就覺得黃永年大人非常合適。”
王承恩傻眼了,朱震居然想用自己作籌碼,逼自己在聖上麵前推薦他的人出任山東各地要職。現在不答應他?隻怕自己一天不答應,便一天別想回到京城去。何況現在這種情景,聖上答不答應,也就是他們行事時好聽一些而已,難道還有別的官員能來山東站穩腳跟?隻怕沒幾天又是謀反或著被叛軍殺害什麽的了。最後隻得期期艾艾的說道:“爵爺說得甚有道理,咋家這就給聖上寫信,爵爺又立下這麽大的功勞,隻怕聖上又的升您的爵位了。”
朱震高興的從衣袖裏拿出一卷書信來,遞給王承恩並說道:“多謝公公!為了不讓公公您傷神,這書信的內容下官已經替你寫好了。公公你隻需謄寫一遍,印上信印便可以了。”
王承恩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朱震是在欺人太甚了,他把自己當作什麽,把朝廷當作什麽了。是不是下一次就會去和聖上談條件,幫聖上寫好聖旨隻需聖上印上玉璽便可以了?他很想結果那卷書信撕得粉碎然後把朱震臭罵一頓。
良久,王承恩結果朱震手裏的那卷書信,口氣不大善的說道:“爵爺好自為之吧,咋家雖說是蒙受聖上恩典,但是也還沒有到足夠影響聖上判斷力的程度。為了讓山東早日安定,咋家這就去給聖上寫信,就不嘮叨爵爺了。”說完,便轉身回去了。
黃永年看著王承恩的背影,伸出大拇指說道:“高,賢弟這招實在是高,估計那閹貨氣得快到發瘋的邊緣了。這位王公公可是一生戰績輝煌,被他扳倒的朝廷要員不在少數,連那位兩度入閣的周延儒也栽在他手裏。如今,他卻被賢弟玩弄於鼓掌之間,真讓人大快人心啊!”
朱震嘿嘿笑道:“我們這些行伍之間出身的大老粗,自然不如黃兄這種飽學之士斯文,做事便喜歡直來直往。王承恩在朝中和那些自命正義之士的大臣們交道打多了,對於我這一套還不習慣,才被我稍稍占到一點便宜。再過些日,等他適應過來了,我便毫無辦法了,到時候少不得還要靠黃兄去和他周旋。”
黃永年看著朱震爭著眼睛說瞎話,越來越對自己和朱震結盟的決定產生懷疑了。和這家夥合作,貌似不比與虎謀皮輕鬆多少。從他說話的口吻,技術,做事的狠辣,果斷,絲毫不像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隻怕朝廷裏的那些暗鬥專家,也未必能從他手裏討到好處。
兩人便往回走便寒暄著,各類官場上的術語都說得麻利流暢,從旁邊看去便似兩個親切交談的老朋友,或許從年級上看,更像是一個長輩在淳淳教誨後生小子。然而朱震突然間一句話大破了應有的和諧:“黃兄,青州府兵備道指揮僉事是令妻舅吧。”
黃永年剛才還在想朱震行事總猶如天馬行空,摸不著痕跡。卻沒料他突然見便把話題撤到自己妻舅身上來了。黃永年當初和王永吉暗鬥了這麽久沒失敗,主要是掌控著青州、兗州二座大府。其中青州府兵備道指揮僉事便是他的妻舅薑璟茂。現在環顧山東,便隻有薑璟茂手裏那八千府兵遊離在朱震的控製範圍外了。黃永年和朱震達成的協議中,也有青州府兵接受朱震的命令這一條。然而要手握重兵逍遙一方的薑璟茂突然接受朱震的命令,他心甘情願麽?
好一會兒,黃永年才反應過來,臉色平靜的說道:“不錯,賢弟放心,你不用估計我的麵子,該怎麽做便怎麽做。不過,我想有我在,他還是會聽從你的命令的。”
朱震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他既然是黃兄的妻舅,我們自然不能虧待他是不?我準備提升他做遊擊將軍,而且還讓他立即帶青州兵四千前來濟南,準備重用他。”
黃永年心中閃過一絲不悅,什麽重用他,分明是明升暗降,想把架空我最後一點軍權而已。不過他又有什麽法子呢?別說事先和朱震有過協議,就是朱震要硬來,他也隻能瞪眼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