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果然是翻臉不認人,升了個芝麻綠豆官,就開始盤剝我們這些老兄弟了。一兩銀子?他媽的比我們那的剝皮縣令還狠”一名老兵拿著一兩銀子的遣散費叫道。
“就是就是,老子跟了他快十年了,這條腿就是隨他去剿滅毒龍山那夥山賊丟的,現在他居然好意思趕老子走!”一名右腿一撅一拐的士兵滿臉通紅。
肖華和彭正看著情緒激動的老兄弟們,心裏也滿不是滋味,昨夜那位李先生告訴他們,要做的僅僅隻是回去給老兵發一兩銀子,傷病的二兩銀子,然後遣散回鄉。肖華雖然知道,朱震這是在讓那些老兄弟們都恨他,然後他再站出來主持公道,自己的老兄的就會對他感恩戴德,對他效忠了。可是,他們二人又有什麽辦法呢?這是唯一可以消除朱震心中疑慮的法門了。
“叫什麽叫!嫌少啊,嫌少你就別拿來,全給我省下來!”肖華突然間大聲吼道,似乎胸中的鬱悶全在這一吼之中盡瀉而出。
但是底下的不滿聲在肖華這一吼之中顯得更加激烈了,甚至還有人叫嚷著要修理肖華、彭正二人。
“朱震大人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士兵們聽說朱震來了,可不敢在鬧了,連布政使、都指揮使這樣的大官他說殺就殺,像自己這樣的小兵,一怒之下殺個千兒八百的,隻怕沒誰敢過問。但是 盯著朱震的眼睛裏,還是充滿了怒火,如果說眼光可以殺人的話,朱震在這一瞬間,最少死了幾千回了。
朱震板著臉問道:“你們在這裏鬧什麽!”
士兵們心裏滿是鄙夷,這不是明知故問麽?一名膽大的士兵站出來說道:“大人,那天在王府時,您可是說‘放下武器著既往不咎,撥亂反正者皆有封賞’難道現在這樣就是您所說的封賞嗎?”
朱震笑道:“哦,你們是不想被遣散回鄉啊!兄弟們,當初你們選者從軍,為的是什麽呢?是為了能在戰場上,一刀一槍,博個封妻蔭子,好衣錦還鄉。但是,以你們現在的條件,這個目標是不可能實現了。而另外的目標,便是想將來年老還鄉,能拿到一筆銀子,回鄉買幾畝地,過幾年安樂的日子。現在我提前讓你們領了銀子回去,你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那名士兵氣鼓鼓的說道:“可是大人,你給我們發一兩銀子,我們回去能做什麽?”
“什麽一兩銀子?”朱震大聲說道:“我不讓肖華給了你們每人發十兩銀子的遣散費,傷殘的另加五兩撫恤金嗎?
士兵們一聽,刷的一聲,齊齊轉過身,盯著肖華。肖華、彭正二人默不作聲,低著頭走到朱震跟前,他們知道,接下來朱震會裝模作樣的大罵自己一頓,然後再抹掉誅殺趙明玉那莊‘功勞’,平息眾怒。
幸好朱震沒有臨時篡改劇本,老老實實的按劇本罵了一頓,然後說道:“還不趕緊把錢給兄弟們補齊了,還有。你們兩那個‘升官兩級’的獎賞,我現在給你們換成白銀萬兩,你把這些錢分給兄弟們,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再敢貪汙一個銅板,我就讓你們這大明律例是怎麽處置貪官的。”
那些老兵、傷兵們也真夠意思,雖然沒有事先排練,但還是按照劇本裏的大聲歡呼,歌頌著他朱震大人英明神武!
朱震一手導演的戲劇緩緩落幕,另一出充滿了暴力的戲劇卻剛剛拉開帷幕。寬廣的黃河衝積平原上,兩支人馬靜靜的對峙著。晴朗的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漫天的殺氣,吹出一股柔風召來幾片白雲想要把自己隱藏起來。那頑皮的太陽時而露出臉來,想瞧個熱鬧,慈祥的天空媽媽又把他拉進雲層裏,幾進幾出,變幻莫測,預示著那未知的結局。不錯,這出戲的最大看點,便是結局還沒有確定!
“甘兄,既然你宣稱二千鐵騎,為了表達對你的尊重,今天我也帶來了兩千人。”朱亮看著甘劍鋒不足兩千人的隊伍說道,他知道如果自己提出隻用和甘劍鋒一樣多的人數決戰,肯定讓他不能接受,換了朱亮也是!
甘劍鋒正色說道:“謝謝你的尊重!但是等會的戰鬥我會使出我最大的力量來表示我對你的尊重!”然後回顧自己身後,大聲吼道:“對方有二千人,但是我們也代表二千人!記清楚了,就算是戰鬥至最後一個人,他也代表著我們二千兄弟!”
甘劍鋒背後那一千七百四十名士兵齊聲吼道:“戰至最後一人!”
朱亮看著豪氣萬丈的對手,也不甘示弱,大聲叫道:“兄弟們,既然有人想瞧瞧我們河洛鐵騎的厲害,那便讓他瞧瞧又如何!拿出你們最大的力量,告訴我們的對手,河洛鐵騎是真正的鋼鐵之師,不敗之師!”
“鋼鐵之師!不敗之師!”二千名騎士齊聲吼道。
不需要驚天動地的呐喊,不需要雷聲般的戰鼓,兩支騎兵開始衝鋒了!不敗之師,無需呐喊助威!不需要指揮藝術,不需要戰略戰術,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完全是鐵和血的碰撞!鋼鐵之師,用力量壓倒一切!
朱震回到府邸,最先看到的便是滿臉笑意的李超輝了,他調侃的說道:“英明神武的朱震大人,今天這出戲演的還算成功吧!”
朱震笑道:“還好還好,那些群眾演員們還算配合。對了,衛城裏那六千兗州府兵調出來了麽?”
李超輝搖了搖頭,道:“遇到不少麻煩,主要是兗州兵備府指揮僉事在金虜破城時戰死了,現在主要是六個千總手裏各有一些人馬。王永吉把他們安排在衛城後,有三個千總很快就被吳建軍威脅利誘給收服了,另外三個千總還是聽從黃永年的命令。在接到黃永年的命令後,他們三人便想帶領手下到濟南城來,但卻被吳建軍和另外三個千總給阻擋了下來。隻差一點沒混戰了。”
朱震皺了皺眉頭,黃永年這家夥應該不會和自己玩什麽花樣吧,難道他真的對那六千人馬失去了控製?李超輝似乎知道朱震在想些什麽,苦笑道:“英明神武的朱震大人,有什麽不明白的,您就直接問黃永年大人好了,不用去胡思亂想了。”
朱震佯怒道:“李兄,我發現你最近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老是調侃我。”
李超輝笑道:“這也不能怪我啊,你看以前我可是把身份擺很明確的,可誰叫你自己總是不分上下呢?朱震大人,以後你的下屬會越來越多,你若還老是用這幅模樣去麵對他們,隻怕很難樹立起威信啊!體貼下屬是件好事,可身為上位者應有的威嚴卻是萬萬不能沒有的。”
朱震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說道:“李兄教訓的是,我以後會注意的,你剛才說要我有什麽疑問直接問黃永年,他現在人在哪裏?
李超輝笑道:“就在屋子裏等你了。”
朱震沒好氣的說道:“那你還來和我糾纏不清,快點去看看我們的黃大人,對這件事有什麽解釋。”
進入平東伯府的會客廳,看到黃永年焦急的在那裏走來走去,顯然是等得有點不耐煩了。一看到朱震進來,馬上叫道:“賢弟啊!可把你等回來了,那四千叛軍收編得差不多了吧。”
朱震笑道:“托黃兄洪福,那四千叛軍順利收編,倒是沒生出什麽亂子來,不過聽說黃兄那六千部屬可是出現了不小的問題。”
黃永年道:“我知道賢弟一定在懷疑老哥哥我了,可是這是我也完全沒料到啊!就在幾天前那些人還一口保證,聽從我的命令,怎麽說變卦就變了呢?”
朱震疑惑道:“前幾天黃兄見過那六個千總?”
黃永年道:“是啊,為了加強對他們的控製,我隔三差五的就會召見他們一次,就在和賢弟商量好刺殺王永吉的第二天,我便又召見了他們一次,也是在那次告訴他們無論濟南城出現什麽狀況,沒有我的命令一概不準出衛城。如果吳建軍帶兵出城,也要盡量阻攔的。不然賢弟你以為吳建軍真的就被田中建那三千人馬給嚇住了。”
朱震哦了一句,笑道:“我還真以為吳建軍明知道不論我和王永吉哪一方獲勝,都不會放過他的,他還準備坐山觀虎鬥呢,原來其中還有這層關係。現在想來,我又多欠黃兄一個人情了,因為吳建軍一定會去幫助王永吉的,畢竟他對王永吉的用處比對我的用處大多了。”
黃永年急道:“賢弟啊!都火燒眉毛了,你這會兒還有空去討論這些問題。很明顯,那三個千總的臨時變卦,肯定是王承恩許若了他們不少好處,畢竟那個死太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在這山東他就代表著皇上,我想除了賢弟手裏的幾萬精兵,山東大部分軍官、士兵還是終於朝廷的。”
朱震陰陰一笑,誰說王承恩能代表皇上了,黃兄,在這山東,隻有我們兩個才有資格代表皇上,代表朝廷,現在我們馬上以山東布政使司、山東都指揮使司和我這個山東總兵官的名義分別下達三道命令,讓那六千士兵立刻回兗州駐守,違令者,以叛亂罪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