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夜的房中,柔柔正憐惜的給躺在榻上的蕭月夜擦藥,一邊擦著,不自覺的眼淚就滴了下來,低聲啜泣。
蕭月夜急忙爬起來,手忙腳亂的替她拭去眼淚,關心的問道:“柔柔姐,你怎麽哭啦?”
柔柔摸著他臉上的青紫處,歉意的說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少爺你也不會。。。”
急忙抓住她的手,蕭月夜正色說道:“柔柔姐,這不怪你,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是。要不是我沒用,你也不會受委屈。你放心,以後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我一輩子都會保護好你的。”
柔柔的心中忽然被滿滿的喜悅填滿,根本沒有咀嚼蕭月夜口中的“一輩子”的含意,她破涕而笑,點點頭。蕭月夜見她梨花帶雨的嬌羞樣,不由的癡了。
煞風景似乎總是慧蘭的專利,她一向大大咧咧慣了,一腳抵開門,也不喊一聲,就端著一盅補品快速走了進來。
“少爺,夫人特地讓廚房熬的,你。。。啊,不好意思,我這就出去。”她原先就一直看著自己眼前的補品,等放好後,轉身才看見兩個人曖昧的情形,臉一紅,急忙轉身要跑出去。
柔柔臉紅的比她還厲害,急忙抽回被蕭月夜握的緊緊的手,倉促的站起來,拉住慧蘭說道:“我,我還要去夫人那,你先喂少爺。”
也不待慧蘭說話,她提著自己的下擺,就跑了出去。
慧蘭這時隻能傻笑,她年紀也不小了,人又不笨,怎能看不出現在蕭月夜正處於發火的邊緣。隻好難得的乖巧一回,盛了一碗湯,討好的遞到蕭月夜的麵前。
蕭月夜相信,如果現在有鏡子看,他的眼睛中一定冒著火。好不容易可以和柔柔更進一步,好不容易可以讓柔柔放下心防,不再計較比蕭月夜大上四歲的心結,可是全部都被慧蘭一腳葬送了。
冷靜,冷靜。他重重的呼吸,強迫自己不去掐死眼前這個罪魁禍首。
慧蘭看他一副欲殺之而後快的模樣,小心的把身子朝邊上移了移,尋思著是不是要把這碗湯倒在他的臉上,然後腳底抹油算了。
唯女子和辣椒難養也。蕭月夜隻能這麽勸慰自己,好久才將一肚子的火平了下去。他狠狠的瞪了一樣慧蘭,才張開嘴,示意慧蘭喂他。
用手絹替蕭月夜擦過嘴邊的油漬後,慧蘭端著碗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後,才問道:“少爺,你可知道,柔柔姐已經滿十四了。”
蕭月夜奇怪的看了看他,點點頭,問道:“怎麽了?”
“女子十四便可嫁人,十五及笄。少爺你天天這麽霸著柔柔姐,到底是什麽打算?”慧蘭難得正色,平日裏的頑皮嬉戲全部消失不見。
蕭月夜看著她有神的眸子,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想將來娶她,我的生活裏已經離不了她的。隻是。。。”
“隻是什麽?”起身把手中碗放在桌子上,慧蘭轉身問道。
“你也看的出來,她心中始終有個疙瘩,就是她比我大四歲。自古以來,老妻少夫,世所不容。她心中畏懼世俗惡名,不忍我自毀名節。其實她也不想想,一個妓院之子,在世俗人眼中,原本就已經下三濫了。”
從來沒有見過蕭月夜這幅模樣,深情而又傷情。這個時候的他,完全沒有了十歲男兒的模樣,可是慧蘭卻一點也不差異,或許這就是古代早熟的影響吧。
“那你怎麽不和柔柔姐說呢?”慧蘭卷著手中的絹帕疑惑的問道。
“我年紀太小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的說服力,何況她呢?所以我希望再等幾年,等我長大了,我就和他說清楚,現在,還是順其自然好了。”蕭月夜第一次鬱悶的看著自己十歲兒童的身軀。
慧蘭點點頭,又想起什麽,柳眉皺著說道:“前幾日我和我娘聊天時候說道,好像東口穀家二兒子穀上本挺喜歡柔柔姐的,打算上門提親。”
爽然一笑,蕭月夜半點擔心也沒,他輕鬆的說道:“我早就和柔柔姐的哥哥表示過了,他也隱晦的答應我,把柔柔姐許配給我,根本不用擔心。而且,誰要是敢和我搶媳婦兒,我就不客氣了。”說道最後麵,他的眼中閃出一絲殺氣,隻不過埋的非常深,又快速的用自己的眼瞼遮住了。
慧蘭笑了笑,又恢複了原本活潑的模樣,坐到桌子邊上,不客氣的吃起糕點來。
蕭月夜看她不管自己了,沒好氣的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吃成個肥豬,宋虎就不要你了。”
慧蘭猛的咳了起來,急忙喝了幾口水,才把嗆到的糕點咽了下去,轉身臉紅的嗔道:“少爺你瞎說什麽啊?”
小樣,還在我麵前裝?給我逮到你的小辮子了吧!蕭月夜暗笑,不過這件事自己插手反而可能會弄巧成拙,他也不再多語。
已經是十月了,院子裏麵的樹葉紛紛枯黃,灑落一地,帶著一絲秋的悲涼。
天黑的很早,酉時一刻左右便已經點燈,前麵的“百花樓”裏,姑娘們都難得的早早休息,今天一天可謂苦樂皆有。不過豔娘下了封口令,今天後來發生的的事全部爛在肚子裏,一個字也不許吐出去。
一個纖秀的身影從一旁拐了進來,拎著個包袱,走進了院子裏麵。
似有感應一般,這個身影頓了下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院子花圃的方向,雖然月色朦朧,雖然還有幾步之遙,可是她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夜夜夢回的人兒。
花圃中原本一直蹲著的人影站了起來,他身材高大,臉上有些模糊,看不出樣子,但是在月光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出他那閃爍著淡淡淚光的雙眸。
“柳兒”熟悉的聲音想起,不同於蕭夫人的溫婉,蕭月夜的稚嫩,它帶著磁性的深沉,淡淡的苦澀,濃濃的喜悅夾雜在聲音之中,以至於原本普通的兩個字顫抖了起來。
身子一顫,柳兒驀然的兩行清淚落下,多年相思卻不敢相見的人竟然近在咫尺,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手中的包袱輕輕的落下,她就這麽一動不動,呆呆的望著一步步走過來的身影。
每走一步,男子就喊一聲“柳兒”。聽的出來他試圖的壓抑,聽得出來淡淡聲音背後的激動,感受的出來這二字所包含的沉重,柳兒無所適從,甚至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唯有淚千行。
終於走到了柳兒的麵前,男子也現出了他的廬山真麵目。
秋子雲!
那個救了蕭月夜的神秘男子,那個豔娘口中的綠林魁首,秋水山莊莊主秋子雲!
沒有任何語言,隻有視線的交流,多年的情感原本以為會想烈火一樣燃燒,結果隻是穩如一彎碧泉。柳兒顫抖的伸手摸向秋子雲的臉,似是難以相信,又好像驗證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秋子雲握住她的手,一把抱住她,喃喃的說道:“陳柳柳,你好狠心,讓我找了你六年。”
隻是這麽淡淡的一句話,卻讓柳兒猛的啜泣起來,她挽上男子的腰,低聲哭道:“對不起,子雲,對不起。”
男子輕輕的拍著柳兒的後背,眼中露出抑製不住的喜悅,在風中低吟:“秋風瑟瑟,柳葉青青。我來找你了,以後你再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