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幅畫作呈到武尊與上皇天皇麵前,王世雄吟道:“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傳世之作也!”
說的是誰?
武尊不說破,東瀛人願意裝糊塗,先前敗的太慘,打成和局也是不錯的結果呀!
所有的目光又回到棋局,李顥以中央大龍撐起全盤戰局,依仗多次脫先,又在中腹巧妙做成劫爭,乘機在外圍收緊黑棋的氣,黑棋想吃大龍,沒問題,但是吃的爽不爽隻有對局者自己清楚了。藤澤朋齋本來以為,吃掉二十七顆棋子的大龍,自己的棋又連成一片,厚壯無比,沒有不贏的道理,不過真的吃掉之後,猛然發現,白棋的實空意外的不少,細細一算,竟然……
長考的換成了黑棋,藤澤朋齋最後放出了勝負手,希望在白棋的空裏活出一塊,李顥手筋連發,落子如飛,當最後一顆白子拍到棋盤之上,隨著“當”地一聲清脆的響聲,一個真眼和一連串的假眼,再走人家理都不理,後手死!棋局終了。
滿麵通紅,滿頭大汗的藤澤朋齋,“哇”地一口鮮血吐在棋盤之上,終於支持不住,光輝地倒下了。
清涼殿很靜,靜得可怕。
棋輸了,采取了極不光彩的方式,極盡齷齪下流之能事,鬼使神差還是輸了!不僅輸棋,連帶輸人,多場較量無一勝績,東瀛重臣們鴉雀無聲,言語在此刻顯得是那麽的蒼白無力,還能說什麽?難道要轉過來祝賀大宋的勝利嗎?
酒冷了,菜涼了,曲終人亦散?
關白大臣身後一人排眾而出,跪倒在地:“臣近衛大將白羽征一鬥膽討教武尊絕學!”
宇多田若蘭,吃驚地捂住了誘人的小嘴,仿佛看到了鬼一般,不僅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上皇天皇也不相信呢!氣氛陡然緊張到了極致,竟然有人敢挑戰武尊,挑戰神中之神?即使白羽征一號稱東瀛第一武士,但是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大神是可以戰勝的嗎?人之於神,不就是螻蟻之於大象?
鳥羽上皇想不到局勢發展到這一步,想不到他們竟膽子大了這個地步。不由得叱喝一聲:“大膽白羽征一,還不給朕退下!”
白羽征一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無聲地對抗著。
王世雄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側頭問若蘭:“他剛才說什麽?”
若蘭跪下,聲音顫抖著轉述了一遍。
王世雄緩緩起身,問道:“你叫白羽征一!”
“是!”
“好,如你所願!”
草剃劍在歡呼雀躍,王世雄瞬間與神器結為一體,瞬間明白了很多很多,此戰的結果,還那麽重要嗎?
東瀛人視為神聖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眾神之神——天照大神,竟然有著離奇的身份。天照大神的弟弟,武尊建速須佐之男,曾經做出了何等的驚天偉業?
一旦揭開了蒙在事實真相表麵的麵紗,事實回歸本源,立即失去了大部分神采。
白羽征一身上的氣勢幾乎從一開始就攀上了頂峰,他不是單純地跪在地上,從那時開始他就做著準備工作,所以才會有現在的雷霆一擊!
道心大盛,藏於離宮心位之內的元神迅速下行,坎宮腎位的元氣洶湧而上,到達人身之正中——心下臍上黃庭之處,合而為一。王世雄忽然不能動了,眼睛盯著淩空下擊的白羽征一,沒有時間恐懼,沒有時間思想,體味著從未有過的圓融。
元神,外陽而內陰;元氣,外陰而內陽,合而為一,便是金丹初結的征兆,隻要穩定住現在的境界,便可以超脫生死不入輪回。
生命孕育之初,一道圓融的白光射入母體,那就是苦苦尋覓的遁去的一?
初生的嬰兒,竟是人一生元氣最盛的時候?
遇到了師傅——天授仙師,是偶然還是生命中的宿命?
孤身入汴梁,墜入紅塵之中,經曆千般變化,又於我何益?
蘭若,曾經一見鍾情的女子,而今變得那麽遙遠,一如初見時刻的陌生。緣分,真是一個玄而又玄的的東西啊!
東瀛,武尊,原來還有這麽多的故事,我是一定要來到此地的,他們在等待著我,我也在等待著他們!
黃庭內,一個拇指大小的嬰兒在慢慢成長,他是那麽嬌弱,經受不起一點衝擊,他又是那麽強大,幾乎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嗎?
修道之人,一生所求,就是他嗎?
當他成長到可以自由翱翔的時候,就到了離開的時候?
小小的嬰兒身上的光影慢慢消失,終於可以看清他的麵目,他居然睜開了眼睛!
此時此刻,王世雄也看清了另一個他看到的東西:一把閃爍著光芒的寶刀距離頭顱不到三寸的距離;也聽到了若蘭的驚呼,若蘭在喊“不要”,盡管是難聽的東瀛話,他還是聽懂了;他看到了被狗兒和阿沒裏死死拉住的夷臘葛,夷臘葛還想過來救他?真是一個熱心的好小夥,嗯,他有著光明的前途,和令人欣慰的晚年,怎麽就知道這些東西呢?
手兒動了,驅使著草剃劍,將劍中的力量自然而然地送出,“當”地一聲,火花四濺,威風八麵的白羽征一被一劍鎮退,連退十幾步這才止住去勢!
“好!”阿沒裏鬆開夷臘葛,痛快地喊道。夷臘葛擦了擦眼淚,也不知為什麽對這個並不熟悉,情敵中的情敵如此關心,開心地笑著:“我就知道你小子在故弄玄虛,你他娘的也忒不是玩意了。”
夷臘葛竟然敢罵東瀛的武尊不是玩意,東瀛人沒有時間理會,白羽征一的第二刀又到了。身體在半空中的近衛大將,右手的刀與左手組成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一聲叱喝“風”,身形頓時模糊起來,轉眼之間,消失無蹤,難道真的化為了風?
這是所謂東瀛武學瑰寶——“忍術”的精髓四字真言——風、林、火、山。自由自在的風是忍者最好的朋友,他們不分彼此,就如同現在這一刻。王世雄還是沒有動,此刻的情形又與剛才不同:一拚之下,黃庭之內的金丹進入長眠,他又回複到原來的狀態。前力已去,後勁難生,真是難以想象,居然脫力了。
最危險的時刻,草剃劍體內的力量回流到身體之內,將身體內奇經八脈之中的一條條涓涓細流匯合成小溪、大河,直至汪洋大海。十丈開外的八咫鏡,在沒有任何召喚的情況下,將化為風的白羽征一顯露出來,八咫鏡就是那雙最明亮的眼睛嗎?
電光火石間,又是毫無花哨的一記硬拚,白羽征一比上一次敗得更慘,身上的衣服絲絲縷縷,左臂還掛著一條長長的傷口。
王世雄很關心地問道:“還要戰嗎?”
白羽征一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狂吼著:“倚仗神器的力量,我不服!”
王世雄微微一笑,手兒一揚,草剃劍飛到若蘭的手中:“那麽,再來吧!”
白羽征一緩緩起身,一步步艱難地前行,進到三尺之內,雙手握刀,緩緩地劈下來,暴喝一聲:“火!”
四字真言威力最大的“火”字決,由一個有著武士身份的忍者使出來,又會有怎樣強橫的威力?
王世雄的身體如同一片綠葉在炙熱的火焰中舞蹈,充滿生命的綠色將摧毀一切的火焰擋在外麵,它自成一體,它圓通自然,它無為而無不為。
火焰散盡,王世雄又出現在白羽征一麵前,道:“還不醒悟嗎?”
寶刀掉落在地上,它的主人已經不再需要它了,發出不甘的清鳴;白羽征一跪倒在地,重重地叩頭:“武尊,我錯了!”
“你是伊賀秦家的弟子?”
“是!”
伊賀秦家現在已經不叫秦家,應該稱之為服部氏。秦家在東晉元帝大興三年來到東瀛,傳授紡織技術給東瀛人,更在東瀛各地展開“新樂”公演,令東瀛人大開眼界。所謂“新樂”就是融合了歌舞、雜技、力技、幻術、傀儡戲、口技等技能,並且將訓練犬、猴子、鳥等動物表演穿插其中的大眾娛樂形式。後來,為了與東瀛人更好的融合,秦家改姓服部氏,曆經數代的苦心鑽研,將新樂演繹成兵法忍術,成為東瀛最著名的忍者家族。
這些秘密,隻有東瀛最上層的貴族才能知曉,各方勢力都有在暗中活動的忍者支持,但是,大家一直都在遵守公認的底線:忍者就是忍者,不是武士!生活在黑暗中的忍者與武士是天生的仇敵,忍者隻能在黑暗中活動,不能像白羽征一這樣,竟然做了掌管禦林軍軍權的近衛大將。
關白大臣藤原忠通陡然喝道:“白羽征一,你竟敢欺騙於我,給我拿下!”
這種欲蓋彌彰的小伎倆,豈能瞞過源平兩家?不過,如果不能使自己置身事外,就會成為全國的公敵,藤原忠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既得罪了暫時的盟友源氏平氏,又得罪了忍者。道理很簡單,忠心耿耿的忍者難道就是被你用來拋棄的嗎?
王世雄的眼裏根本就沒有那幾個張牙舞爪的武士,笑道:“今後就跟著我修道吧!”
“是,臣謝過武尊!”白羽征一又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仇恨給了他勇氣,武尊給了他希望,不過剛過去了一刻鍾,已經是全然不同的世界了。
“我累了,你們都去吧!”說話的王世雄,在大宋使團眾人的眼裏,更像是東瀛的武尊哩!東瀛人會怎麽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