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與班直一起進行訓練。趙桓的運動量當然比不上那些生猛的小夥子,也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原來,都是趙桓一個人練,別人在旁邊瞧著。這輩子是沒什麽機會成為高手,更甭說絕頂高手了。關於自己在武學方麵的天賦,趙桓還是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每次,趙桓練得起勁,沒覺得有何不妥;一次,發現鄭七郎憋的臉通紅,嶽雲更是過分,轉過臉去,壓根就不看呢!
什麽意思?
趙桓立住身形,板著臉問道:“七郎為何臉紅,嶽雲到底是在看什麽?”
七郎道:“他是不敢再看下去了!”
嶽雲說:“他是在忍著笑呢!”
不敢再看?還忍著笑?又是為了什麽?
往深層一想,趙桓好像有點明白了:不是在嘲笑朕的武藝不濟吧?
趙桓雙手一托劍穗,右手連斬三劍,光華大作,虎虎生風,不錯呀!怎麽會?
趙桓慢吞吞地說道:“說說原因。”
還要說下去嗎?再說下去,豈不是要露餡了?王都指叮囑過,不能說,無論如何不能說的!
兩人不說話,趙桓可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窮追不舍:“如果不說,你們就給朕滾回家去,不用再來了!”
這怎麽行?兩人大急,搶著說啊!
“陛下的招式還不算太濫,但是手上沒有一點力氣,勉強算是中看不中用!”
中看不中用,還勉強算是!
“我若是練成這樣,父親大人會活活打死我的!有一次,我比陛下練得少說也好了十幾倍,還被父親踢了三腳,扇了一耳光呢!”
聽出來了,也就是說,如果朕是嶽雲的徒弟,嶽雲早就把朕活活打死了!
都是實話,但是,聽著不舒服啊!想啊,堂堂的大宋天子,九五之尊,普天之下數我最大。可是,武藝差到慘不忍睹的地步,每天看著朕練習武藝,他們一定很難受,甚至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趙桓很窩火,很喪氣,將寶劍仍在地上,氣衝衝地回來了。
龍顏震怒,這還了得?
皇後在一旁解勸,嶽飛帶著兒子來請罪,李綱上折子請殺了七郎這個畜生。弄到後來,趙桓好生沒趣,非常不好意思,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灰溜溜地下來了。
從那以後,趙桓練武的時候,在一邊伺候的班直都不能閑著,操練起來啊!趙桓還發現了一個特別好的訓練方法,可以說是最有效的訓練方法。他揮劍猛攻,對方隻能招架,不能還手。但見,寶劍如風中楊柳,又似出洞的靈蛇,殺氣騰騰,奇詭莫測。左一劍,右一劍,一劍緊似一劍,一劍快似一劍,想怎麽殺就怎麽殺!酣暢淋漓,甚是痛快!一場纏鬥下來,都會出一身透汗,回來沐浴更衣,一天都是精神抖擻。時間長了,趙桓也能發現自己在進步,如果對方應付的比較容易,朕不懂,身邊有高手啊,而且有很多的高手啊!想讓鄭七郎忙一點,就找嶽雲;想讓嶽雲也出點汗,就請教鄭七郎。一來二去,趙桓進步不小,有時這些所謂的高手也會由衷地讚上一句:“陛下武功大進了!”
今天,又是這話!
趙桓笑道:“這樣的武藝,能不能進虎賁軍團?”
說話的鄭七郎卡在那裏,不知怎麽回答;嶽雲則在望天,與天上的白雲說話。
“嶽雲,你來回答朕!”
嶽雲很幹脆:“不能!”
“還需要多久?”
“永遠都不行!”
趙桓沒生氣,卻非常好奇,問道:“給朕一個理由!”
嶽雲把心一橫,隻能說實話,說假話他也不會:“陛下明鑒:選拔虎賁的標準非常嚴格,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或者是宗室親貴,烈士子弟;或者是在戰鬥中殺過敵人,立過大功的人。陛下的武藝,正在進步;但是到了能進入虎賁軍團的程度,陛下,陛下少說也有六十歲了。三十五歲以上的都不能做虎賁,誰要六十歲的老兵啊!”
趙桓現在已經過了三十五歲,看來,真是一輩子都沒指望了。
趙桓大笑,拍著嶽雲的肩膀,道:“說的好,說的好!哈哈,原來朕的武藝這麽濫啊!”
已經走出了幾步,趙桓突然回身,再道:“如果朕六十歲的時候很年輕,就像二十歲的小夥子,能不能做虎賁?”
這個問題太難了,嶽雲回答不上來,鄭七郎道:“不行!”
“為什麽?”
“為了陛下的安全考慮,凡是進入虎賁軍團的人,都必須有兩個人推薦才行!如果陛下能找到推薦的人,負責審核的小子又不想活了,也許行!不會的,誰都沒這個膽子。王大帥六親不認,一定不行的!”
趙桓大笑,笑得異常痛快:想做一名虎賁,沒丁點指望嘍!
回到寢宮福寧殿,剛剛坐下,邵成章進來稟報:“寧王殿下前來請安!”
請安,今天來的挺早啊!
趙諶進來,跪倒叩頭:“兒臣向父皇請安,父皇吉祥!”
“嗯,起來吧!”趙桓渾身難受,想洗澡,巴不得趙諶現在就走!
“父皇昨晚睡得可好?”
“好!”
沉默移時,卻不見了下文。趙桓將茶杯放下,抬頭問道:“還有事?”
趙諶深吸一口氣,撲通跪倒,道:“父皇,兒臣不願娶契丹女子為妻,懇請父皇成全!”
趙桓麵色一沉,道:“可有喜歡的女子?”
“是!”
“何家女子?”
趙諶後背都是汗,窘迫得不行,但是既然決定這麽做,該說的話就一定要說:“是九經書院文章文先生的女兒。”
“文靈惜?”趙桓聽到過這個名字!
“是!”
“朕聽說,她不是已經成婚了嗎?”
“去年,她的丈夫就去世了!”
“啪”地拍在桌子上,杯蓋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片,茶水灑了一桌子!趙桓起身,走了一圈,又坐下,指著趙諶再問:“她可願意?”
趙諶嚇壞了,還在堅持著:“兒臣可以等!”
“哈哈,好!好!”趙桓抓起茶杯,向兒子砸過去,可惜砸偏了,沒能命中目標。
“一個新寡的婦人,聽你話裏的意思,人家還不願意!是吧?”趙桓氣得臉都白了,“你要把她弄回來做寧王妃,啊,你說說,朕的臉往哪放,朝廷的臉麵往哪裏放?”
趙諶仰頭說道:“人非生來富貴,貧窮怎麽啦,寡婦又怎麽啦?兒子不在乎!”
“你不在乎,朕在乎!真是朕的好兒子!不行,除非朕死了!”
殿中的情況,裴誼看得清清楚楚,找來邵成章,低語幾聲,邵成章飛也似的去了。
平時很溫順的趙諶,也不知今天哪來勇氣,恁地強硬。揚起脖子,對上父皇的目光,毫不退縮:“既然如此,兒子誰都不娶,情願老死一生!”
趙桓吼道:“朕在外麵頂風冒雪,率兵征戰,你在京城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竟還勾搭上了小寡婦,啊?”
“兒子是真心喜歡她,靈惜卻從來沒有同意過,何談勾搭二字!”
“朕說一句,你頂一句!好,朕生的好兒子,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
趙桓怒到了極致,一眼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寶劍,奔過去,拔出寶劍就要砍人。
裴誼動作更快,跑過來抱住官家的大腿,還有三四名內侍過來幫忙,趙桓根本動彈不得。
“放開朕,你們這群混賬東西,放開朕!”
趙桓正與內侍們撕扯著,忽聞一陣哭聲,皇後朱雲蘿跑進大殿。一把抱住丈夫,哭道:“陛下,再怎麽說也是親生兒子,怎麽就動上刀劍了呢?”
“朕沒有這個兒子!”
雲蘿從沒見趙桓發這麽大的火,扭頭再罵兒子:“你個畜生,還不賠罪?”
“兒子沒有錯,不知如何賠罪!”
平時好脾氣的丈夫要殺兒子,平時溫順的兒子象一頭倔驢,朱雲蘿哪個都說不了,哪個都管不了。昨天全是歡笑,今天倒是怎麽啦?急怒攻心,竟昏了過去!趙桓大驚,連聲傳禦醫,看到奔過來的兒子,一腳踢翻在地,罵道:“你個不孝的畜生,到外麵跪著。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來見朕!”
禦醫到了,隻說是氣著了,沒事的。說話的功夫,雲蘿醒了!
雲蘿垂淚道:“陛下,兒子如果有錯,教訓就是了,怎麽能動刀劍呢?兒子死了,臣妾也不活了!啊,天啊!這到底是怎麽啦?”
趙桓壓著火氣,隻能說些好聽的話:“是朕的不對,今後不會了。回宮好好歇著,朕下朝之後便去看你!”
皇後走了,趙桓坐在椅子裏喘粗氣。是啊,這到底是怎麽啦?昨天還好好的,無限風光;今天卻差點上演父子相殘的悲慘一幕。趙桓不知道,剛才如果沒有人攔著,會不會劈下那一劍!今天,火氣怎麽這麽大呢?
早膳沒心思吃,澡也不洗了,擦一把臉,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