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第五風,直接來到晉王府,守門的侍衛早被他喂飽了,所以,兩人過來攙著,另有一人,小跑著進去通報。
第五風現在儼然宗翰的心腹,人來了,從來沒有不見的道理。
來到王府書房,女使奉上香茶,第五風嚐都不嚐,咧嘴道:“姐姐另取一杯人參茶來,得補補,真他娘的得補補啦!”
女使還沒見過這種人,不拿自己當外人,王先生高先生也不像他這樣啊!勉強答應一聲,正往外麵退去,隻聽一聲:“為何偏偏要人參茶?”
聽到聲音,一直高度緊張的精神才算鬆弛下來,第五風起身想行禮,肋骨鑽心地疼痛,“唉呦”一聲又重重地坐下,眼淚嘩嘩地流啊!
離開那個該死的莊園,也不知到哪裏去。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晉王府,也許,自己真把眼前這個人當成最親的人了吧?
真他娘的諷刺啊,想當年來到此人身邊,就是想禍害人家,現在卻這般難舍,今後可怎麽好呢?感情重要,還是祖國重要?當漢奸還是做一個忠義之人?難道不當漢奸,就非得出賣他不可嗎?難道,有朝一日,自己能把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嗎?
哎,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人活著,怎麽就這麽難呢?既然這麽難,活著又是為了什麽啊?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來得幹淨。
宗翰的聲音又飄過來:“怎麽,身子不舒服嗎?”
第五風失聲痛哭,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
宗翰聽罷,臉色鐵青,一掌將身前的桌子擊碎,道:“哼,竟敢算計到本王身上來了,真是欺人太甚。”
第五風巴不得宗翰殺了宗磐,也好出口惡氣,在一旁煽風點火:“大王,小的受點委屈沒什麽,切莫因為小的這點事情,傷了你們弟兄的和氣啊!”
“他們何曾拿本王當過兄弟?”宗翰道,“你且先回去,天塌下來自有本王擔著,總不讓你再受委屈就是!”
第五風呲牙咧嘴地辭出來,隻聽屋裏的宗翰喊道:“請三位先生過府議事。”
三位先生,就是都元帥府長史王汭、參軍高慶裔、晉王府長史劉思。宗翰既是晉王,又是金國的都元帥,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有兩套人馬。而最為倚重的智囊,就是這三位先生。
第五風來晉王府見宗翰,不怕宗磐懷疑的:宗磐手裏捏著他的把柄,根本不怕他耍什麽花樣,而且,他常來走動才能向宗磐提供最新的情報不是?
宗翰、宗磐結仇,進而鬧起來,是不是也是大宋希望的結果呢?
第五風身上有傷,心情還不算太壞;宗翰身上沒傷,心情卻壞得不行了。
宗翰攜高麗大勝之威,正在熏灼之時,豈能咽下這口惡氣。普天下的人都清楚,第五風是從他宗翰身邊出去的人,宗磐這個搞法,不是在向他宗翰示威嗎?召集三位智囊來,就是要商量一下今後的行動方案。
宗磐想對付宗翰,無非是看中了宗翰手中的權力,他也許並非想真的把宗翰置於死地,但是,宗翰豈能任人擺布?戰爭結束了,諳班勃極烈的位置又成為各方勢力角逐的焦點。宗磐當然想當這個諳班勃極烈,既然如此,就不能讓他如願。太祖之子,無論是宗弼還是宗輔,也不是宗翰想要的未來之主。他心裏還想著讖語,想著那件第五風從古墓裏偷來的觀音像,現在沒有機會,將來未必沒有機會啊!
商量的結果,太祖嫡長孫完顏亶,小名合刺的,才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這個人選,朝中的另一位實力派人物——遼國王、國論左勃極烈宗幹也不會反對,因為,宗幹是合刺的養父。合刺成為諳班勃極烈,無疑對宗幹的位置是一種鞏固。合刺登基之後,宗幹還可以獲得更大的權利。
其實,宗幹這個人,宗翰是不喜歡的,確切的說,兩人政見不同。宗幹主張學習漢人那一套,從政治、經濟、軍事等各方麵全盤漢化,宗翰就極力反對。女真人之所以具有強大的戰鬥力,就是因為女真人有一套與漢人完全不同的做法,女真人漢化了,又怎麽鬥得過純粹的漢人?
兩害取其輕,眼下,也隻有與宗幹聯合,才能重重地打擊宗磐。但是,兩人關係一直很僵,想說說話,也要有個引見人啊!哎,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就是完顏希尹。三日後,隨便找了理由,宗幹、宗翰會晤,商討驚天的大事。
上京皇宮明媚宮前,綠油油的草皮上,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看著三歲的兒子宗煒跳躍著追蝴蝶,金國皇帝完顏晟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明媚宮,以主人的名字命名,位於皇後唐括氏所居住的明德宮西側,專門為大宋帝姬趙明媚所建。
明媚就坐在不遠處,怔怔地望著兒子出神,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如同聖潔的女神。短短的三年之間,原來的花季少女已經成為一個風情萬種的小女人,原來陽光的明媚,憑添了恁多的哀愁。
他喜歡這個女子,象愛惜自己的權力一樣,鍾愛於她。他想讓明媚快樂,可是,他做不到,即使身為皇帝,也做不到呢!
兒子終於抓住了一隻蝴蝶,歡快地叫著,象母親炫耀著,母親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向兒子說著他似懂非懂的道理。宗煒歪著小腦瓜想了想,嘴噘得老高,大聲道:“我去問父皇!”
一定是遇到了難以解決得問題,所以,隻有向父皇尋求幫助呢!
“父皇,母妃說應該把蝴蝶放掉,讓它去找媽媽。兒臣卻不願意呢!”宗煒小臉蛋紅撲撲的,引得完顏晟忍不住上去香了一口,把小家夥弄得“咯咯”笑起來。
宗煒聰明,從未見過這麽聰明的孩子,完顏晟非常喜歡這個兒子。聽到兒子的問題,道:“你為何不願意呢?”
“父皇說,要做天下最強大的人。兒臣抓到了它,是不是很大?”宗煒還弄不清強於大的區別,把強當作了大啊!
“嗯,當然!皇兒很強,很大!”
“有多大?”
“象天一樣大!”
“這隻蝴蝶是不是就屬於我的了?”
完顏晟點頭,等著兒子的下一個問題。
“我不想放了它,我想把它烤熟了吃!”
“為什麽?”
“你們打來的獵物,不是都烤熟了吃掉嗎?”
“哈哈,” 完顏晟大笑,“你聽聽,他要吃蝴蝶呢!”
明媚施施然走來,月白色的長裙在草地上滑過,那般輕柔,那般飄逸,完顏晟一時看得癡了!
明媚笑道:“煒兒,聽母妃的話,要做一個善良的人,要保護弱小的動物,把蝴蝶放掉好不好?”
“為什麽父皇可以射鹿,兒臣卻不能抓蝴蝶?為什麽父皇可以吃鹿肉,我不可以吃蝴蝶?”小家夥的理由非常充分呢!
明媚一時被問住,不知如何做答,完顏晟笑得更響了。
“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最後,秀外慧中的明媚不得不拿出大人對付小孩最有力的法寶,才算給出一個孩子並不滿意的答案。
這時,宗幹、宗翰在前,吏部尚書完顏希尹與翰林學士、禮部尚書韓昉在後,緩步而來。
這些人怎麽湊到一塊去了呢?這四人可是不簡單,幾乎等同於大半個朝廷!
宗幹是朝中文臣最強勢力的代表,身後還有宗弼、宗輔等太祖諸子的支持;宗翰則主要代表軍方,已經遠房宗室的勢力;完顏希尹能文能武,一手創建了女真文字,在朝中威望極高,韓昉更是漢人勢力的典型代表。
他們一起來,所為何事?
難道是為了……
明媚牽著宗煒的手,退去了。
完顏晟揮手示意不必行禮,道:“坐吧!”
君臣五人就在草地上坐了,宗幹道:“諳班勃極烈乃國之儲貳,關係到帝國的興衰,臣等共議,請陛下早做決斷!”
坐得久了,腰隱隱作痛,完顏晟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道:“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是,請陛下早做決斷!”三人異口同聲道。
完顏晟當然想早做決斷,可是,這個決心難下啊!於情,自然想立自己的兒子;於理,當立哥哥的兒子。若是立自己的兒子,嫡長子宗磐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他最喜歡小兒子宗煒,不止一次地想到,能不能立宗煒?漢人立太子,有所謂四立,立嫡立長立賢立愛!立愛最不可取,可是,人又怎麽能割舍自己地感情?
阿骨打哥哥鑒於國家草創,幸賴長君地道理,選擇了自己。想必,他當時下這個決斷也是很難的。將心比心,都想立自己的兒子,人之常情嘛!時至今日,他可以自豪地說,大哥的選擇是正確的,他無愧於國家,無愧於族人。
滅遼,伐宋,征高麗,臣服西夏,國家幅員萬裏,人口七百萬,與大宋相比毫不遜色,猶有過之呢!
可是,他的繼承人,會怎樣?
盡管心裏翻江倒海,麵色卻是如常,緩緩道:“卿等以為,立誰為諳班勃極烈最為妥當?”
宗翰道:“臣以為,合刺太祖嫡孫,身份貴重,當立!”
合刺?
宗峻的兒子,宗幹的養子,還是個孩子嘛!
宗幹、宗翰兩人一定是商量過了,隻是不知,另外兩人的意思。
完顏晟順手揪起一根嫩草,放在嘴裏輕輕咬著,又道:“你二人覺得如何?”
韓昉端坐,身體正直,象宗翰一樣直,道:“此為陛下家事,臣焉敢妄議?”
此人原為遼臣,中過狀元,是真正有大學問的人,完顏晟賴之定禮儀、官製,所任皆稱職,就是對漢人不滿的宗翰都說不出什麽來!
完顏希尹迎著皇帝的目光,道:“帝王之家,家事亦國事也!臣以為,立太祖後裔,於理合,後世必稱頌陛下仁德,大金亦將賴之萬年無期。大位空懸,覬覦者重,非國家之福!陛下英明神武,萬民稱頌,伏請陛下乾綱獨斷!”
太祖後裔,為何不是太祖的兒子?
往深了想一下,道理也就明白了。哥哥的兒子和自己的兒子們都在盯著這個位子,勢同水火,自己還在,現在能穩住局麵,往後就不好說了。為了國家,索性兩派都不立,立合刺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呢!
難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嗎?
完顏晟心力交瘁,懶懶道:“卿等的心思,朕知道了。朕累了,卿等先退下,三日後,君臣出獵混同江,朕將宣布諳班勃極烈的繼任者!”
“臣告退!”四人去了,心中的問題還沒有最後的答案,真是累了,真是老了啊!
女真本漁獵出身,為保持貴族的尚武精神,每年春秋兩季,上京王公貴族當隨侍出獵。
風清氣爽,豔陽正高!一群天鵝正在混同江邊覓食,站在上風口的完顏晟揮手示意,衛士們敲響鑼鼓,天鵝驚飛而起。
純白色的海東青,立於主人的左臂之上,目光炯炯,注視著展翅欲飛的天鵝。完顏晟輕彈一下“小白龍”,道一聲:“去!”
白龍“霍地”筆直衝天蔚藍的天空,稍作盤旋,以閃電般的速度俯衝而下,起初還是一個小白點,眨眼之間,又是那個威武無雙的“小白龍”。
幾聲“啁啾”的脆響過後,“小白龍”飛到天鵝的頭頂,利爪前出,死死抓住鵝頸,利嘴狠狠地啄鵝頭。淒厲的聲音飄過平靜的湖麵,一片片天鵝的羽毛悠然而下,宛如冬日的雪花。說也奇怪,雪花落在河麵上,卻不融化,隨波逐流,如同水中盛開著白花!
天鵝不再動了,“小白龍”托著天鵝飛回來,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飛至主人麵前,扔下天鵝,落在主人的左臂上,展開羽翅,忽閃幾下,瞧它的樣子,正等著主人的賞賜呢!
群臣紛紛讚頌,完顏晟頗為自得,痛快地笑著,吩咐就將天鵝的腦漿作為獎品,賜給小白龍享用。
海東青出產於東部海邊,是獵人最好的夥伴,史稱“盤旋空中可以無微不矚,棲於地麵能見雲霄中物”,一日飛兩千裏,實為鷹中一等!
海東青體重不足天鵝的兩成,捕獵天鵝卻如探囊取物一般,他這頭“小白龍”還可以捕鹿呢!海東青有“玉爪”、“波黃”、“秋黃”、“三年龍”等品種,“小白龍”屬於玉爪中的極品,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
完顏晟指著韓昉,道:“愛卿可否作詩一首,以茲慶賀?”
韓昉忙稱領旨,望碧藍的河水,唱道:“駕鵝得暖下陂塘,探騎星馳入建章。黃傘輕陰隨鳳輦,綠衣小隊出鷹坊。搏風玉爪淩霄漢,瞥日風毛墮雪霜。共喜園陵得新薦,侍臣齊捧萬年觴。”
完顏晟連稱好詩,催馬入林,捕獵開始了。
當天出獵,斬獲豐厚,就在建章行宮外麵,架起篝火,大鍋煮肉,小火慢烤,一時間香氣充溢於人心,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肉香,酒亦香!
有肉豈能無酒,有酒豈能不舞?
場中起初隻有幾個女官在跳,慢慢地人越來越多,就連一項不苟言笑的晉王宗翰也下場舞蹈起來。
“第五風何在?”完顏晟高聲喊道。
第五風飛身來拜:“臣第五風伺候聖駕!”
“朕的高麗公,能飲否?”完顏晟舉酒問道!
“慢說是這一碗酒,就是陛下將皇宮的酒窖都賜給臣,臣也能消受呢!”第五風一飲而盡。
完顏晟大奇,道:“你可知朕的酒窖裏有多少酒?莫非愛卿千杯不倒?”
第五風道:“臣喝不掉,還賣不掉嗎?”
“哈哈”,眾皆歡笑。
“來來來,為朕的第一功臣盡飲此杯!”完顏晟心情大暢,為平高麗的功臣勸酒。
喝了一個時辰,皇帝還未宣布那件國之大事,還在等什麽?
宗翰看看宗幹,宗幹搖搖頭,分明再說,還是等等吧!
酒酣耳熱之際,完顏晟忽然道:“合刺,來,到朕的身邊來!”
聽到皇帝叫合刺的名字,宗幹、宗翰皆有喜色,心道大事成了。
合刺身材中等,粉嘟嘟的小臉,齒白唇紅,行為穩重,若翩翩學子,倒有幾分象宗磐小時候的樣子。這孩子今年十二歲了,仁義知禮,漢人經典,多有涉獵,韓昉不隻一次稱頌過他的才華。隻是,天性不愛武藝,學過也不見什麽長進,族人輕蔑地稱為“漢兒”,當然,此話出自宗磐之口,至於真實的情況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今天,他終於決定了!
“孫兒合刺,參見皇爺爺,皇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家夥鄭重其事,有那麽一點意思。
半倚在龍椅內,完顏晟道:“你們都稱呼朕萬歲,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萬歲?人生七十古來稀,太祖駕崩之時,不過五十六歲。朕今年也五十六了,有時真感到力不從心呢!”
這個話,可怎麽接呢?
合刺哭了,想哭又怕是失禮,忍又忍不住,看著著實令人心痛!
完顏晟心中一酸,擦著合刺臉上的淚,回憶著青年的光輝歲月。
遙想當年,他還叫吳乞買的時候,身材魁梧,力大無窮,有人說,他長得與宋太祖趙匡胤極為相似,也許,這是他成為諳班勃極烈一個原因呢!遼天慶二年,也就是18年前,阿骨打哥哥在“頭魚宴”上得罪了遼國天祚帝,天祚帝一直耿耿於懷。他知道天祚帝的為人,就利用秋山射獵的機會主動獻技,親手搏熊刺虎,敬獻於天祚帝麵前,並一再表達了女真完顏部人的耿直悍勇和對遼帝的一片忠誠,用行動化解了天祚帝的殺機。
那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豪邁?
就是在從那個時候起,他贏得了哥哥的信任,贏得了族人的心啊!
起兵反遼之後,他沒什麽機會帶兵上陣廝殺,因為要有人守家,家當然是不能丟的。
哥哥駕崩,他繼位為皇帝,麾兵滅遼,南下攻宋,隻差那麽一點就可以拿下汴梁,滅亡宋國。於是,大金武威,天下無雙,做皇帝做到這個樣子也該知足了吧!
唉,真的老了。最近身體一直不舒服,老傷隱隱作痛,真的到了下決心的時候。
完顏晟緩緩起身,皓月當空,身影偉岸,狀若天人!
“朕決定立完顏亶為諳班勃極烈,念其年幼,可安心讀書,不預政事!”聲音不大,卻是無比的威嚴,在這寂寥的秋夜裏傳得很遠很遠。
宗幹、宗翰大喜,跪倒領旨,宗磐、宗固、宗雋等人驚得目瞪口呆。合刺一味哭泣不知是喜是憂!
完顏晟道:“合刺啊,去給你的叔王們行個禮吧!”
合刺戰戰兢兢來到宗室諸王麵前,諸王連忙起身,現在身份不同了,人家雖然是子侄輩,卻是半個君呢!宗磐還在發楞,宗固索性把他拉起來,免得失禮。
看到兒子的樣子,完顏晟心中又是一痛!
合刺見禮,諸王回禮已畢,完顏晟道:“傳旨:宋王完顏宗磐為國論忽魯勃極烈,位在諸王之上,與宗幹、宗翰共同輔政。宗磐為少師,韓昉為少傅,教導諳班勃極烈讀書!”
國論忽魯勃極烈,在諳班勃極烈之下,卻在國論左右勃極烈之上。合刺雖為諳班勃極烈,卻象漢人的太子,沒有任何實權,宗磐為國論忽魯勃極烈,大權在握,倒也可安慰呢!
聽到這番旨意,宗磐神色緩和多了,跪倒叩頭,淚流滿麵。
明月高懸,宗磐且歌且舞: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
六出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
皓虎顛狂,素麟猖獗,掣斷真珠索。
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
誰念萬裏關山,征夫僵立,縞帶占旗腳。
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
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
須拚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這豈是臣子能唱的歌嗎?
當夜,很多人醉了!就在這濃濃的酒香,皎潔的月色下,金國悄然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