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還在三丈之外,猛地躍起,二丈長的大槍掄圓了,劈頭就砸!“呼呼”風聲大作,眨眼間已到七郎頭頂。七郎待對方招式用老,再難變招之際,大槊迎上去搭在槍杆上,腕子翻轉,猛地攪動起來。手下剛這麽一用力,隻覺得碰到了一團棉花,全然不能著力。暗叫一聲不好,腳下用力,向後彈起。
“嗚”地一聲,槍尖回掃過來,若不是七郎躲的及時,必然中槍無疑。
吳階與嶽飛撞了一杯,大聲道:“老二,可不能傷著咱的好侄子,玩玩就行了!”
“曉得嘍!”吳璘大笑回應,揮槍再戰。
京城大名鼎鼎的黑太歲,哪個不懼怕三分。就是在千軍萬馬之中,七郎一人一槊,縱橫無忌,怕過誰來?今天被人家這般奚落,早已氣炸了肺,“哇哇”大叫,一招緊似一招,一槊快過一槊。瞧架勢,不把吳兩帥撩倒在地,誓不罷休呢!再看吳璘,張馳有度,不緊不慢,見招拆招,猶有餘力呢!
鬥到二十幾合,吳璘見時候差不多了,覷個空隙,大槍上挑,槍尖直指大槊。
“當”地一聲,鄭七郎手中的槊竟飛到了空中,隻剩下一個傻傻的七衙內站在那裏發呆!
嶽飛笑著搖頭,心道:吳璘之勇,真是萬人莫敵啊!
“看錘!”嶽雲見七郎受辱,哪裏待得下去,舉雙錘,殺將過來。
“吳二愣子,見好就收吧!嶽少帥武藝高強,恐怕接不下來呦!”曲端陰陽怪氣,說著風涼話。
吳璘也真識趣,回身就走,邊走邊罵:“曲大棒槌,老子是不行,你來呀!”
這次的較量,其實連比試都算不上,吳璘就是出來玩玩,為大家助興,嶽雲生氣,難道咱也要置氣不成?
嶽雲大喝一聲:“哪個敢與某一戰!”
押剌伊爾看著嶽雲的大錘,悄聲問道:“難道,他的錘是真的嗎?”
種無傷笑道:“試試便知,何必來問!”
無傷有心想煞煞這個異族人的威風,莫讓他小看了大宋,所以,說的話也著實不太中聽哩!
押剌伊爾好歹也是蒙兀室韋的一部首領,在漠北草原一等一的英雄,難道能被嚇住不成?
於是乎,拔出單刀,挺身來戰嶽雲。
鬥了十幾合,押剌伊爾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還是要試試嶽雲的銀錘到底是不是真的。掄圓了刀,爆出一道閃電,劈向嶽雲。嶽雲殺得興起,舉起左手錘撩了出去,右手錘橫擊對手左肋。
“喀嚓”一聲,刀斷了。
原來是真的啊,這名小將好一把力氣!
押剌伊爾早有準備,借力向後急退,揚手取出鐵弓,張弓搭箭,“啪啪啪”連珠三矢,電光火石間,已到身前。嶽雲正在追趕,哪料到對方身手如此矯捷?雙錘揮舞,“當當”磕開兩箭,第三箭再難躲閃。隻聽“噗哧”一聲,箭射到前胸,眾人大驚失色,不由得呼喊起來。
但,嶽雲還在哪兒好好地站著,哪象受傷的樣子?箭兒晃悠悠,晃悠悠落在地上。嶽雲好生納悶,低頭觀瞧:卻是一枝無頭箭。
爭鬥至此,本已分出勝負,嶽雲就該低頭認輸,心高氣傲的小官人,偏就忍不下這口氣。好一個嶽雲,臊得滿臉通紅,嘴唇哆嗦著,眼中是無邊的殺氣。
“看錘!”雙手錘飛出,砸向押剌伊爾。
押剌伊爾完全無備,聽到身後異常的響聲,身體左閃,亦隻能避過一錘,另一錘卻又如何?
“啊?”趙桓大驚;
“畜生!”嶽飛罵著,隻是離得太遠,想援手也是來不及了。
忽見一道白影閃過,接著就是一道閃電,巨響過後,嶽雲的大錘竟被人家劈為兩半。援手之人正是始作俑者種無傷!
無傷彈刀而立,風兒撩起衣角,玉樹臨風,儒雅風流,宛如仙人臨世。
嶽雲看到自己的錘毀了,急得“嗚嗚”大哭,衝上來就要拚命。
“畜生,還不給我過來!”嶽飛顧不得官家就在眼前,怒斥道。
嶽雲聽到父親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嚇得小臉更白,低頭來到父親身前,跪倒在地。
嶽飛怒極,拔出“定國劍”,就要劈下,吳階、王稟哪裏能讓,雙雙駕住嶽飛;曲端拉起嶽雲,低語幾聲,嶽雲跑到官家麵前,大哭起來。
趙桓“哈哈”大笑,起身道:“嶽愛卿莫非要轅門斬子不成?愛卿休要忘了,嶽雲可是朕的班直,要治罪也要朕說話才行的!”
嶽飛無奈,還劍入鞘,跪倒回道:“臣教子無妨,險些釀成大禍,求陛下重重懲處!”
趙桓也不看嶽飛,指著嶽雲道:“去向押剌伊爾將軍敬杯酒,為將軍壓驚!”
嶽雲拿著就被,戰戰兢兢來到押剌伊爾麵前,撩衣就要跪下。
押剌伊爾哪能讓他跪,拉住小將軍,一飲而盡,大笑道:“不打不相識,小將軍的厲害,咱算是教領了。”
領教說成教領,聲調又極是奇怪,眾人大笑起來。
趙桓吩咐一聲平身,又道:“種無傷,令你作詩一首,以祝酒興!”
無傷舞動“龍鱗七寶刀”,唱道:“交河驃騎幕,合浦伏波營。勿使丹青上,無我種氏名。”
“好”,詩詞雖未見得多少,卻是應急之作,就是這份才情,亦令人擊節而讚。
接著,嶽飛作詩道:“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 借問坐上賓,何如霍去病。”
王稟和道:“三十年來老健兒,卻被官家遣作詩。江南花柳從雲詠,塞外煙塵我自知。”
“大將軍甘為人後乎?”趙桓有心想難為一下吳階,又想到請將不如激將,因此說道。
君有命,臣豈能辭?吳階抓耳撓腮,好一番思量,忽然眼冒神光,仰頭唱道:“大炮開兮轟他娘……”
哇,這第一句雖然粗些,氣勢卻是不凡呢!
眾將齊聲喝彩!
吳階行十幾步,喝三碗酒,接著頌道:“大炮開兮轟他娘,威加西夏兮逐黨項。數英雄兮種無傷,聖明在上兮吞四方。”
趙桓大笑賜酒,吳階頗為得意,有酒就喝啊!
“王鐵桶,喝一杯!”
“曲大棒槌,來呀!”
“嶽兄弟,啥時候,咱倆換換,讓咱指揮一把你的捧日軍團如何?”
“數英雄兮種無傷,哈哈,好不好?”
吳階真是能喝,千杯不倒呢!
一直喝了三個時辰,都高了。吳階又唱又跳,曲端拉著人嘮起來就沒完,嶽飛打了一輪接著第二輪,劉琦最為特別,“嗚嗚”大哭起來。王稟酒品很好,倒地大睡,吳璘和王德幹上了,已經喝了十幾杯,兀自酣鬥不止。秦檜臉上的笑容越發曖昧;何栗端坐有時,身體一動不動,真是好坐功;孝莊對上種無傷,說得痛快,喝得痛快;蕭合達與押剌伊爾似乎有很多共同語言,很是嘀咕了一陣子。
趙桓感覺身子發軟,腦袋發沉,看到王德,忽地想起了香妹,看到吳璘,卻又想起了英蓮,忽然生出一個奇妙的想法,嚷道:“傳旨:王德可與單香妹結成連理,吳璘應娶英蓮為妻,刻日完婚,欽此!”
孝莊聽得一愣,轉而大笑道:“臣朱孝莊領旨!”
身為翰林侍講學士,孝莊幹的就是這個差事,反應也是快得很啊!
眾將聽完,大笑起來,紛紛讚頌吾皇聖明。而大宋皇帝趙桓,已經長睡不醒了。
四月初十,尚書左丞趙鼎、禦史中丞歐陽澈聯袂西來,請陛下回京。歐陽澈回到京城,一病不起,今番遠行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宰執們商量來商量去,欲使陛下早點回來,非趙鼎與歐陽澈同行不可。看到這兩個人,趙桓沒有辦法,隻能乖乖地回京。
況且,據趙鼎奏報,京城發生了很多事情,李綱一月不如一月,張叔夜一天不如一天,是該回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英蓮不辭而別,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看到吳璘的樣子,趙桓暗歎:好心辦壞事,哪能想到大好的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靖康五年四月十二,大宋皇帝趙桓啟駕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