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大宋捧日軍官學校第一屆運動會開幕。趙桓親自宣布大會開幕,並且坐在演武台上,饒有興致地觀看比賽。
第一個項目就是令人興奮的三十丈短距賽跑。隨著一聲“銅鑼”響過,六名選手箭一般向前狂奔。排在第三道的選手速度超快,甩開大腳片子,“嗷嗷”怪叫,瞬間便領先了一個身位。他左邊的選手,第二道的小子也不是等閑之輩,在後緊追不舍。第二道的小子越跑越歪,偏到了第三道,突然身子一個趔趄,前腳鉤到了正向前飛奔的對手,摔了出去。哎,還別說:這小子摔的姿勢很漂亮。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落地之前,腰帶“咯嘣”一聲,開了。褲子悠然滑落,露出繡著大紅牡丹花的紅內褲。這還沒完,千辛萬苦總算落在地上,卻將第四第五道兩個倒黴蛋砸倒。第一道的小子傻嗬嗬地停下來,笑得合不攏嘴,笑彎了腰;第六道的選手奮勇向前,雖然跑得不比蝸牛快多少,最後還是取得了冠軍。
“哈哈,噗哧”!
什麽奇怪的聲音?
趙桓轉身一看,威武雄壯的牛皋牛大將軍,大黑臉如同燃著的石炭,黑裏透著紅,紅裏透著黑;八字上翹的胡子垂頭耷拉腦,比主人還要窩火;黑黝黝的汗珠子順著黑臉往下淌,低頭不吭聲,仿佛新過門的媳婦。
一股惡臭飄過來,唉呦,比諶兒小時候拉的屎還要臭上三分。
這屁,當真是不同凡響啊!
趙桓屏住呼吸,等著惡臭散盡,打趣道:“哈哈,英雄腳臭,好漢屁多!果然不假,果然不假啊!”
牛皋聞言大喜,激動地望著官家,道:“官家,讓臣怎麽說好呢!您的學問太大的,比洞庭湖的水還深,臣腳臭,臣屁也多,臣可不是英雄好漢嗎?”
趙桓瞧著牛皋歡喜的樣子,憋住笑,道:“來,坐到朕的身邊來。”
一邊看比賽,一邊聊著水軍訓練的事情,牛皋說到訓練,就來了精神,講的頭頭是道,這真是一員粗中有細的福將。
“官家,金明池太小了,咱水軍也撲騰不開,您看能不能給臣換一個稍大點的地方?”
趙桓答應了。
“官家,臣看這些小子中還是有幾個順眼的,您看能不能分給臣幾個使喚?”
牛皋想要軍校學員,趙桓依然在點頭。
“官家,臣看那幾個舉石鎖的小子倒也平常,不如臣去教訓他們一下!”
這家夥,哪裏是個粗人啊!分明是個給杆就上的猴子嘛!
趙桓點頭道:“也好,愛卿隻許勝不許敗,否則朕剛才答應的一概不算數!”
牛皋信心滿滿,應聲而去。牛皋去了,張憲等人也閑不住,下場比試。
牛皋神力,技壓全場;張憲神射,箭不虛發。
軍校的學生們,高聲喝彩,叫得起勁著呢!
望著眼前的一切,趙桓感慨良多。大宋帝國太精致,太柔弱了,需要武勇,需要陽剛。眼下,軍事變革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半點疏忽不得,軍人的地位節節上升,京城內的貴族子弟,武勇之風越發濃烈了。風氣這個東西,急也急不得,隻能慢慢培養,慢慢引導,總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現在的情形,趙桓幾乎有些得意呢!汴梁會戰、熙鳳大捷、常德大捷,三場勝利下來,他的江山穩如磐石,任誰都動搖不了的。裁撤廂軍,整編軍隊,架空三衙,權歸樞密,兵權已經牢牢地握在手裏,一幹親信將領領兵掌權,這個皇帝做得才有幾分味道。嶽飛的事情,趙桓還有更深的一層考慮:嶽飛風頭太盛,不錘煉一下,恐難成大氣。再者說,妒忌他的人多了,難免沒有栽贓陷害的事情出來,一旦出了這樣的事情,如何善後?現在,令其閉門讀書,既可以磨一磨他的性子,也算是把他變相的保護起來,人家已經倒了黴,還要怎樣嘛!
另外,官家的權威不容動搖,就這樣處置,你能如何?若心生怨望,進而離心離德,這樣的人就把他掛起來,一點也不值得可惜!
看著官家高興,張憲試探著說道:“官家,怎麽不見嶽駙馬呀?好長時間不見,挺想的。”
牛皋、張伯奮、張浚等人表情各異,看官家怎麽說。
趙桓淡淡地說道:“該操心的事情操心,不該操心的事情少管!靜下來,讀讀書有什麽不好?朕倒是想閉門讀書,隻能想想而已,再沒有那樣的機會嘍!再者說,朕也沒把他怎麽樣嗎!朕餓了,看看這裏的膳食如何!”
誰都摸不清官家的心思,但是,剛才說話的官家,好生可怕啊!
捧日軍官學校的夥房,突然出現了官家的身影,“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現場出了點小意外。意外地看到官家,被饅頭噎著十幾人,被魚刺紮到嗓子眼的八人,將羹湯澆進眼睛裏的三人,直接昏過去兩人,還有一人最倒黴,跪的時候慌亂不堪,將桌子碰到,直接把自己送進了桌子底下。
趙桓在一張大桌子前坐下,廚子們將夥房裏所有的東西都弄了一份,呈上來,擺了滿滿的一桌子。裴誼還想先嚐嚐,被趙桓揮手攔下,如果那樣做,學生們會怎麽想,這一番努力豈不白費了?
看到一碗餛飩做得還講究,趙桓取過羹勺,嚐了一小口,點頭讚道:“嗯,味道還不錯嘛!想當年,神宗皇帝至太學,吃了太學廚房做的饅頭,感慨道:以此養士,可無愧也!朕看哪,以此養軍,朕就放心了。餛飩真的不錯,卿等都坐下,嚐嚐看!”
眾人坐下,嚐過餛飩,交口稱讚。
不久,捧日餛飩名聲雀起,風頭更勝太學饅頭呢!
胡三遇到命中的貴人,家宅青煙嫋嫋,此後果然時來運轉,風光起來。去年五月,胡三出任左天駟監主事,管理養馬之事,雖說是個微末小吏,總歸踏上了仕途。上司聽說他是國舅朱孝莊舉薦的,更是另眼相看,事事照顧,胡三感覺,隻有這樣活著才有滋味啊!
九月,別人看他的眼神有了變化,起初沒在意,慢慢地聽到了風言風語:國舅大官人壞了事,被褫奪一切職事,並且還有人說,他已經回到了京城。朱孝莊就是他頭上的天,天塌了,能不上心嗎?一來二去,事情搞清楚了:傳言都是真的。
那天,胡三昏昏沉沉地告了假,回到家就病了。他不明白,爺好好的,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姐夫哪能這樣對待親小舅子呢?咱今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他在床上躺了五天,糊塗的還在糊塗著,可有一件事情他算想明白了,爺遭難了,可還是咱的爺啊!
胡三置辦了一份稍微體麵的禮物,來到朱府,頭上名刺,被守門的家丁順手就扔了回來,那家夥說,二衙內被趕出家門已經多日了。
從那天開始,他滿世界地找啊,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今年正月間,找到了爺。他把爺接回家裏,生恐委屈了爺,錢花得精光,維持了幾天。為這事,老婆還和他大吵了一頓,幸好爺正在睡覺沒聽到,否則,傷了爺的心,那可怎麽好啊!
爺給了他一錠金子,足有五兩重,叫他去買上好的筆墨紙硯,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金子花光。胡三不想花爺的錢,可又沒有法子,隻能照辦。東西買回來,爺寫了一幅字,讓他去賣。把東西拿到“蘭亭畫坊”,他仗著膽子要了十貫錢,人家也不還價,就成交了。回來後,爺聽了笑笑,沒說什麽,倒是朱小乙那廝生事,要揍他,虧得爺發話,這事就算過去了。
從小乙那裏,知道了一些情況,胡三狠狠地哭了一夜,爺苦啊!
每天,爺除了教杏兒畫畫,聽狗兒讀書,就是看書。看累了,隨便出去走走,回來接著看。狗兒讀書很用心,杏兒畫的虎更象貓了,爺的身子骨卻越發的不濟。他和小乙抱頭痛哭,想不出什麽好法子。
今天,他又弄回來一堆書,爺翻了翻,拍拍手說道:“都看過,沒什麽新鮮的,明天再去弄吧!”
唉,這世界上如果有什麽書是爺沒看過的,那該多好啊!
唉呦,看我這腦子!
胡三捶著腦瓜子,道:“爺,要不您去東京大學,看看天書?”
“天書?”朱孝莊詫異地問道,“何來的天書!”
胡三將天書的事情解說一遍,朱孝莊立即來了精神,叫上小乙就要出門。胡三忙道:“爺幾時回來?”
孝莊道:“今天未必會回來,有事找小乙吧!”
爺去了,第二天果然沒回來。小乙說,爺高興看天書,就不回來了。小乙還說,爺囑咐他,好生養馬,早晚會升官的!
爺的話難懂啊,早晚是多晚呢!